“明日巳时三刻，不要去……”

“明日巳时三刻，不要去……”

“明日巳时三刻，不要去……”

谁？谁在说话？

“你是谁？”

崔庚，哦不，现在是杨斧之，问道。

“我就是你，我可以助你完成心愿，只要明日巳时三刻你不去天堑，所有你害怕的事都不会发生。”

那声音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激烈，化成一句嘶吼。

“答应我，不要去！”

杨斧之被那声音惊醒，睁开眼睛，额头上的冷汗直往外渗，双手紧紧抓住被子，大口喘气。

那声音如同鬼魅，很是阴森，但又很熟悉。现在想来，只觉得寒气透骨，心惊胆战。

季安卯时起身，穿甲披衣先去校场训示一番，刚从校场回来，掀开帷幕，手里端了一竹筐的烧饼。

铁甲寒衣，战靴上还沾着冰碴子。

今天又下雪了。

季安见杨斧之还傻乎乎地在床上坐着，走过去把烧饼端到他面前，拿起一个就开始啃。

“刚出锅的烧饼，要不要尝一个？”

季安大口咀嚼说道。

杨斧之显然还对梦魇里的声音耿耿于怀，推开了季安伸过来的烧饼，摆手说道：“我不饿，你吃吧。”

“嘿，我吃就我吃，白捡便宜了。”季安都主动示弱了，你杨斧之还不领情。季安心里愤愤不平。

“我刚刚去校场了，师令锡说要我率领两千弓箭手打头阵，接应撤退的镇北军。他们另率两千弓箭手和一千投石兵驻守在悬崖上，以石阵包围支邪部的一万兵士。”

季安将烧饼置于桌上，沾水在桌面上画起布防图。

理智认真，从容淡定。

他画的细长窄小的天堑，画的两拨兵卒一波埋伏在暗，一波守关在明。

“天堑易守难攻，届时父亲诱敌深入，由师将军埋伏，巨石压阵，阻断支邪部。那被隔断的兵卒必然惊慌失措，我们可趁机放箭，千箭齐发，先射杀先锋部队，师将军登高，射杀其后方。借助这一地势大败敌军。”

“斧之，你觉得如何？”

季安讲起军事滔滔不绝，一个人背着在桌面上画起布防图。杨斧之早已起身，束缚好窄甲军靴，此时站在季安身旁。

“可与之一战。”杨斧之道。

季安将布防图抹去，端起一杯早茶，手指捏紧，神情凝重。

季安觉得大敌当前他想些没由头的事很想吐槽：“昨晚我梦见飞鹰伤人，兵卒血肉横飞，黑雾漫天，心底又没了底。不知道这是否是个好兆头。”

季安说着，垂头叹气，喝的热茶也不是什么滋味。

“沙场不怯，酒场不惧，情场还行……”窦小娘上个月还着这一封信，季安觉得和这位姑娘能聊在一起。

“哪里犯了霉头？我要整晚整晚、梦魇缠身。”季安惯例说笑两句，塞给了杨斧之一块京墨砚台，刚想让他好好在军营里待着，没事就多写字。

杨斧之陡然开口，一口干脆。

“我同你一起去。”杨斧之脱口而出，他将盔甲系好，将真身宣笔化作一枚铜镜，绑在季安的胸口。

一同往常，他将盔甲给季安系好后，站到他身旁，说着：“我不明白你在担心何事，但领我上前线，我能护你心脉。”

季安睁大眼睛盯着杨斧之，一脸坏笑。

心想：文官能护着我上沙场？那、砍头怎么办？斧之好生别扭，担心我就不能直说么。

他算是看出来了，让这心口不一的人开口说实话，比登天还难。季安见他主动请缨，便给了杨斧之一把环首刀，刀鞘褪去，利刃微闪。杨斧之接过刀，挽了个花式，随即劈向季安身后的床榻，床榻应声倒塌。

哟吼！这文官还真的有些功夫，不愧是我帐中的。季安得意洋洋。

收回刀鞘，将环首刀横在身前，说道：“这把刀不错，比起你那六十斤的大劈斧，灵巧轻便，游刃有余。”

什么我那六十斤的大劈斧？！

季安翻了个白眼，好像在鄙视杨斧之不识货。

这大劈斧是季家的三件传家宝之一。是件威风凛凛，破虏镇疆的宝贝，和他爹的那柄玄铁寒枪，并称为北境的“鹰察虎伏”。

玄铁寒枪可一掷乾坤苍穹破，赐名“凌绝”；大劈斧可一挑千军人马翻，赐名“横追”。一枪一刀皆是扬名百万的神兵利器。

北境之上，鹰察在前，虎伏在后。狼烟所到之处，都是天下。

这第三见传家宝……是那只宣笔……

“斧之，刀剑无眼，你随我去可以。顾好你自己，你要少了根毫毛，我就吃不了兜着走喽！”

季安将手跨在腰间的刀上，振袍起视，“斧之，如今，我比你高了。”他跟杨斧之站在一起，威武挺拔，一脸络腮胡也算俊俏。

他一般爱开玩笑，这次却用最认真的话告诉杨斧之：你也可以依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