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安离开后，帷幕里的杨斧之顿首。心底油然而生欣慰之情。

鼓声擂起，天边黄幕拉开，射下一弦天光。靖安军全军披坚执锐，生冷的兵器扎在黄沙上，没人知道他们的姓名。北疆只好降下了一场风雪，授予将士风光无限的荣誉。

“众将士听令！”季安一声令下。

“将在！将在！将在！”

校场上将士齐声呼和，声势浩荡，势如破竹。

季安站在点将台上，威严肃穆，老成如靖安侯，指点禁卫军。这八年间，季安跟随着靖安侯征战北疆，一步一步做到现在的平夷将军。不可谓之尸位素餐，权贵之后。

“今日与靖安侯会军，吾知晓诸位骁勇善战、力如斗牛、势如猛虎！与那些蛮夷相比更生之！”

季安扫视三军，神情冷冽，锋利如刀。

“今次之战！吾军胜！可得北疆十年安稳！众将士听令！随吾踏雪出征，收无限风光！”

“是！是！是！”铿锵有力，乌云震退。

三军分东、西两路出征。师令锡率东路军埋伏在天堑，布投石军、弓弩军、近卫精兵；季安率西路军作战天堑虎头关，正面迎敌，自是领着精锐三千，守着虎头关隘。

部署完备，只欠会合。

不知为何，杨斧之自晨间心犯眩晕后，开始心神不宁，山雨欲来风满楼。

两三只山鹰回旋在山谷之上，悲鸣哀嚎，虎头关尘土喧嚣，刺得人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三千将士，竟然听不见一丝沉重的呼吸。

杨斧之随军以原形藏在季安的护心镜中，此时只感觉分外冰凉。

天堑、孤鹰、虎头关、易守难攻，换作何人都会选择佯攻，巳时已到，却久久不见支邪部来犯，也没等到靖安侯归来。

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一只苍狼，嚎鸣声回荡。山鹰飞走了——不，不算飞走，只是时而回来看两眼，仿佛能够侦察。

杨斧之越觉奇怪，他此时像被冻住四肢，蜷缩在护心镜中出不来。

“季安！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杨斧之试着传音，只见着季安心神汇聚，不为所动。

“周天云层不动，风声渐息，山鹰盘绕，苍狼嚎鸣……贪狼胡广，是妖术！”

杨斧之试着活动身子，抽搐一阵却无可奈何，这次，对面的妖力在他之上，似乎，是阵方境中的妖！

可是，任凭杨斧之怎样挣扎，他都无法逃脱来自强势的桎梏。

杨斧之感觉自己的精元也要被冰封了，从他化形到现在，不过短短八年，还没有修得金身。

这贪狼胡广，一经发起，方圆百里的妖灵都要听候差遣。

杨斧之努力保持清醒，或者干脆让自己沉睡休眠来脱离控制，他实在难以想象，要是自己被掌控，就真的是以“谋逆之罪”坐实靖安军罪名。

圣上虽爱惜忠国将士，但也绝不会放过联合外族自戕的反贼，万一杨斧之走上不归路，会连累靖安侯一族，竟然会教养出这样的逆子。

说什么，也是不忠不义。

“季安——快打碎——”护心镜！杨斧之狰狞着释放妖元，让护心镜出现一丝裂纹。只有这样，真身破损，他才能与季安说出这句话。

季安费解，盔甲外的护心镜，惊讶不已。

杨斧之再也坚持不住，护心镜最终两道裂纹残存，杨斧之红眼受控，呼和水墨，起笔行文，在这皎皎白雪上，印下两千人的血身赤姿。

杨斧之在季安面前大开杀戒，杀光了季安率领的西路军。

只消一瞬，巳时三刻，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