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二三点和我们整合的讯息重叠了一部分，也补充了一部分。

我们前头通过泰山君和毗蓝婆已经勾勒出阴间这个“半世界”的模糊形态，一片在毁灭和凝聚中反复的陆地，万物皆有灵，一部分沉睡，另一部分苏醒。

“一花一世界”出处之一为《梵网经》——卢舍那佛坐千叶大莲花中，化出千尊释迦佛，各居千叶世界中，其中每一叶世界的释迦佛，又化出百亿释迦佛，坐菩提树。

其中卢舍那佛为法身佛，即是宇宙的人格体现，是最圆满本质的存在。

“活的半世界。”陆阴阳揣摩着其中的含义：“总觉得，阴间本身也有某种人格化存在，以前我觉得这个人格化极可能是泰山君，现在倒是有点糊涂了。”

孙倪面对陆阴阳时总是习惯性互不相让：“卢舍那佛是本源，也是一种拟化的理解，形而上学更多，不可把实指和虚指混淆。”

陆阴阳反问：“还有呢？”

“这些就是最重要的收获。”孙倪坦然：“还有许多比较混乱零散的幻影和回声，但都是上一个时代的残留了，我和张北邙筛选了一番，抓大放小。”

张北邙哈哈一笑：“别看就这么三条，为了验证和完善，我和孙小姐可是累得够呛，一直没有休息过，不断从这些树上读取消息。”

罗立指了指后背上的呆滞少女：“说来这位你们还不知道，给大家正式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泰山府君’，在酆都君篡位之前的正统阴间之主……”

毗蓝婆却是有几分感叹：“这些事看来只有拥有‘仙命’者才能察觉，鬼神并不能阅读到。”

罗立用手指揉了揉鼻子：“我背上这个说，让我们尽快查阅废墟，她知道酆都君去了哪儿。”

我们齐刷刷看向少女。

“忘川。”

罗立继续复述：“他去了忘川，她确定。不过原因上还不能完全断言，不过对我们目前来说必须抓紧时间，酆都君的计划已经实施了。”

我心中冒出一个念头，难道酆都君要利用忘川东山再起？

鬼神们上个时代都在冒死冲入忘川，试图找出一条跳出“天劫”的生路，我不认为他们都是疯了，必然是有强力依据证明，忘川的确有异于其他地方的特殊。

冷不防脑子里蹦起一句诗“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酆都君这是要带走所有部下渡河，等待下一次时机？

如此一来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阴间鬼怪一只不剩，到现在为止都没有看到影子，不论是六天鬼神宫还是阴狱里的，都被他给尽数带走。

陆阴阳打断了我的思绪：“先继续查废墟。”

我们俩人一组开始继续寻找线索，张北邙和孙倪，赵沉宵与罗立，我和陆阴阳，分头行动，快马加鞭。

要读出一棵树蕴含的消息需要精力完全集中，双眼盯着它，让自己和它达成一种类似于同步的关联，这才能从巨量内部流动的讯息里抓出一点。

整个过程就像是一个高速运转的洗衣机，你站在边沿，试图用手从里头抓出一双袜子，一条内裤，成功率极低。

真正自己上手，我才意识到孙倪和张北邙的确不容易，这种提取方式失败率极高而且对自己也有风险，稍不注意就会沉溺其中，这时候需要旁边的另一个人来打醒。

我试了几次都无果，竹篮打水一场空，于是就从里头抽身出来。

陆阴阳则是继续在耐心尝试。

这里就是显出我和她的不同来，陆阴阳做事一心一意，心无旁骛，学术性人格，心思纯粹，我呢是俗人性子，见得不到反馈和结果就会放下，换一个其他的路子。

我抓住地上的一根草，双眼试图沉浸进去，不过脑子里只涌入了许多莫名混乱的词汇和呓语。这些东西简单易读，但没有任何关联和逻辑，无法读出有用的讯息。

不过这种尝试并非是无用，说明废墟残留的讯息的确是以不同形态存在，越是高大壮硕的形态，越是内部结构紧密结实，阅读起来也更加艰涩困顿。

我突然有了一个骚念头：这是地上的东西，地下呢？

说干就干，我开始用手扒拉开泥土表面的草，下面找到了一块块表面光滑的石头，看起来就像是经过千万年水流冲刷。

我拾起一枚，脑子里撞入一堆讯息。

“……黄泉车，地藏车，后者被毁，前者是出入昆仑的航行道具，能够往来各领地之间……”

我忍不住兴奋地大喊：“你们不要盯着树，那些消息不好阅读，挖，挖土里的石头，这些石头里有很多东西！快！”

隔着我和陆阴阳最近的罗立第一个尝试，闭上眼睛几秒钟后睁开：“卧槽，还真有。这什么鬼东西，以太帝国？以前难道这里属于这个什么以太帝国所属？乖乖，好大的阵仗……”

在我和罗立的开头下，众人都开始纷纷尝试起来。

陆阴阳抓起一枚五角形石头，闭眼念道：“以太帝国，星河联盟，千年战争……没有胜者。”

我们一边寻找一边汇合，用这种提取碎石头的方式阅读废墟效率高太多，并且能够迅速汇总在一起。我们七嘴八舌，将各自得到的最新消息通报其他人。

赵沉宵说：“有个地方叫做龙伯国，里头豢养了许多巨人，不过这个龙伯国也只是一个巨大的试验场，龙伯国人一辈子无法离开，类似于某种生化战士。”

孙倪也开口道：“……上一个时代金字塔顶端的存在被称之‘天尊’，说是有十天尊，不过内部也出现了紊乱分歧，以太帝国有四大元帅，基础的战斗单位是炼气士……”

“恰好，我和孙小姐的讯息是接上的。”

张北邙笑道：“炼气士的实力也有精准划分，从低到高依次是‘破法者’，‘破限者’，‘破禁者’，‘神游者’，还有一支叫做灰衣混沌军的中立军团，以及筛选外界进入者的‘选秀制度’，九龙岛上有四个研究阵法和妖物的学者……”

罗立又迫不及待接过话头：“这个厉害了，你们听着。那时候的昆仑有很多类似于宗派或者军阀的势力，分成十二天，分别是玉京山、离恨天、琉璃府、烽火楼、灵霄镜、稷下学宫……还有一个什么无面人组织，好像是终极反派的感觉……”

我则是看到了一条完全出人意料的消息。

上一个时代依旧是争端不断，但涌现出了一群力图重整秩序的英杰。

其中两个人最为瞩目。

一个叫做韩靖，一个叫做梁左。

梁左？

我看得满脑子问号。

难道上一辈子的梁左竟然是旧时代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