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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四章红尘缘浅之难寻盘缠

当天正是八月十三,月光已有几分皎洁,那摔碎的白瓷茶杯在月光下闪耀着零碎的冷光。拿起笤帚,把碎片集中到一处,又用簸箕铲起,她自嘲地想,自己果真是丫鬟的身子丫鬟的命啊!这才做了几个月的少奶奶,今天又打回原形了?

回身进屋,二人四目相对,小彤望着他,从上到下,最后目光落在那条残废的腿上,又想起被烧毁的关家布店,小彤颓然地坐在门槛上。

“你出不去就只好让他们进来了,我有主意”

小彤扬起疲惫的脸,“你?”

“你看我现在这样了,你家的人难道不来探望吗?岳父回去难道不说这里的情况吗?说不定明天就来了呢?”关应谦神秘地笑着。

“那万一明天不来怎么办呢?”她依然提不起多少精神。

“我托白大哥给你娘家人捎信儿,让他们明天来看我,这不就全都解了?这叫静观其变。”

小彤听着,阴郁的脸上渐渐绽放出微笑,泛起了惊喜的光泽。“是啊!我这半天白白地烦恼了,夫君,你怎么如此聪明?”

小彤起身扑到关应谦的身边,抓着他的胳膊轻轻地摇了一下,“可是,怎么找到你的朋友的呢?”

“你去大门口把门房给我叫来!”

“哎!”

门房跟着小彤快步入内,“少爷,您叫我?”

“是啊!王大哥,我想拜托你去给我表哥送一封信,他家住在玉环西街,白家,你到了一打听就知道了,他叫白海良,在漕运老大刘金成家里当管家,你到门口雇一辆车,快去快回,信在这里,你装好,切记,谁都不要告诉,不要让家里任何人知道。”

“好的,放心吧少爷,我办事您放心!”

王大哥带上大门,跑到大街上,雇了一辆马车朝玉环西街疾驰,一会儿功夫就到了。白海良正在家里舒舒服服地泡着脚,看着一双儿女嬉笑游戏,忽然听到门外的打门声,穿上鞋走了出来,一问才知道是表弟送来了信。信上说让表哥先把门房的车马钱给付了,然后又说拜托他走一趟孙家,因为除了他,没人能找得到孙家的住处,又说了拜托他送信的真正原因,请他务必保密等等。

白海良哑然失笑,天色晚了,想睡个早的也是不能了,幸亏秋夜凉爽,八月十三的月亮已经相当明亮。他按照表弟的交代一一照做。

走在路上,马蹄声嘚嘚脆响,各种昆虫轻声伴唱,白海良想: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表弟对小彤的一番心意甚是可嘉,自己的身体已经这样还想着媳妇的难处。而小彤呢,为了照顾表弟,竟然不顾婆婆的打骂和父亲的劝解,跪着求婆婆原谅。唉!真是一对情真意切的夫妻啊!感动之余暗暗庆幸,自己这大媒真是做对了!

坟墓下的地下室里,孙家老小正展开激烈的争论,孙永炎头几天逃避官府身上受了伤,不过都是皮外伤,这几天也休养好了。幸好这几天官府的人没有找到他们的隐身之处,除非是神仙,才能想到,孙家一家敢在坟头下面挖个地下室,长年累月地和死人睡在一起,当个活鬼。

儿子大了总有主意,总想让年迈的父母听自己的,当然,做母亲的一般持中立的态度。即将远行,他们的心情都很沉重,这沉重压抑成了焦虑,最焦虑的还是年轻的儿子。

“我说,东西要收拾,我们尽量多带衣服,少带吃的,那边天冷!吃的好找,衣服难找。”

孙永炎这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他认为自己足够撑起远行的重担。如今,他脸上的轮廓更加硬朗,两道向上挑起的剑眉愈加浓黑,声音也更像男子汉那样的浑厚。做母亲的,最喜欢听儿子说话。

父亲就不一定了,他还没老到退居二线的地步,他还想在这个家里保持绝对的权威,自己不开口,还轮不到儿子开口。

“衣服太占地方了!远行没有轻包,我们只带铺盖,衣服一人一身替换衣服就行,其余的多带干粮,在外面吃东西花钱太多,我们的银子不多,还要留到复州城置办家业。”

眼看空气中又要硝烟弥漫,一老一少的脸上都严肃了起来。父子俩说的都有道理,孙大娘不知道该怎么表态。她只想在临走前见女儿一面,这一走,舟车劳顿,从山东省到辽宁省,虽然路途不远,但是隔着茫茫大海,什么时候回来也不清楚。所以,对父子俩的争论,她只当没听见。

孙老汉的目光转向老伴,“你倒是说一句啊!”

“我说,我说我们最好推两辆车,一辆装一些轻便的,比如衣服和锅碗瓢勺,这辆你推;一辆装笨重的,比如粮食,这辆儿子推,我老太婆裹着小脚推不动车子,就后面走走吧!”

“两辆车?我们哪有这么多钱买两辆车啊?”孙老汉一脸烦躁。

“那你就不要问我!”孙大娘声音懒懒的,神情倦怠无趣。

“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儿!还想着那丫头呢?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是她不愿意跟我回来,她婆婆还当着我的面打她,我拉她回来她都不回来,你说这是不是女大不中留?”

一提到小彤,孙大娘又哭了,孙老汉前天回来说起小彤在关家被打的情况时,她伤心的哭了,这几天一直都在伤心,“女儿在婆家惹了祸,这事说起来和女儿没有多大关系。”

一提起这事孙永炎也跟着气愤,他一拳头砸在炕沿儿上,“是呀!就因为瞒着公公婆婆支持男人抽鸦片吗?就因为擅自把嫁妆拿去抵债吗?说到底还不是他们自己的儿子不好?结婚前我就看他像个抽鸦片的,那东西,一抽就上瘾,天王老子也救不了,我妹妹又能拿他怎样?死老太婆,凭什么打我妹妹?”

“炎儿,休要胡说!对长辈要尊重!”孙大娘嗔道。

“哼!我哪里胡说啦?”孙永炎双手抱在胸前,一脸不服。

“既然已经结成儿女亲家,也不能因为婆婆打了两个巴掌就要把闺女领回来,毕竟女婿的腿被恶霸打断了,布店也被烧了,亲家母心疼儿子、心疼这个生意上的大损失,所以无可发泄处,只好打咱闺女呗!”

“打就打了吧!反正是长辈,也不是打不得,我担心的是孩子以后在她家的日子,有了一次开头,就怕接下来还有第二次,慢慢地变成家常便饭那就完了!”

“他们敢?!借他们几个胆子试试?谁敢动我妹妹一根手指,我他妈废了他!”孙永炎腾地一下站起身来。

“行了行了!你天天废了这个,废了那个,你要是个省心的,现在还用去闯关东吗?如果我们不远走他乡,说不定还能在后面给你妹妹撑撑腰,她受了委屈也有个地方诉苦去,现在我们一走,一切看她的造化了!”孙老汉使劲地敲着烟杆,训斥着儿子。

一番话,让孙永炎的气焰灭了下去,他挠挠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平静地说,“爹,娘,要不这样,你们不要走了,回到老屋过日子,我一个人远走他乡,放手去闯荡闯荡,说不定多年以后我就发达了,回来接你们二老享清福!”

“孩子,我和你爹就只有两个孩子,你和你妹妹,如今她嫁走了,过得怎样还不好说,你是我们的独苗子,孙家的家业将来要靠你来支撑,我们还要指望你养老送终,你要走远了,谁来照顾我们这两个老不死的?再说,你在外面,人生地不熟,性子又急躁,出了什么事情和谁商量?我和你爹早就商量好了,就算是死,我们也要和你在一起,闯关东的路上,如果我和你爹谁先死了,就在原地埋了,也比到死看不到亲人好,我们年纪大了,不能和孩子们分开。”孙大娘说的眼泪汪汪。

孙老汉听得唉声叹气,孙永炎也沉默不语。是啊!走,一同走,已成定局,一家人生死在一处,无论这次是福是祸。全家人临走之前一致想去看看小彤,特别是孙大娘。

“都睡吧!明天早起,雇一辆车去城里,到亲家那里走一趟!”孙大娘拉开被子准备睡了。

“我是不去了啊!我才从那里回来,再说,那天亲家母对我丝毫没留情面,我不想再看到她了!”孙老汉偶尔也上一点倔脾气。

“你不去算怎么回事啊?我和儿子去你放心啊?儿子现在不能出门啊!到处都有官府的人抓他,只能我们两个去,还得偷偷地出门,别让官府的人盯上了,老头子,你就陪我走一趟吧!”

孙老汉别过身子谁都不看,炕前面的空地上摆着很多大大小小的包袱,除了锅碗瓢勺还没装,其他的能包起来带着的都包上了

:衣服、鞋子,还有农具。这是他们要出门带着的行李,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空气里一阵僵持的沉默。

孙永炎又沉不住气,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如果妹妹能回来看看我们多好啊!”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了两声鹌鹑的叫声,三人立即伸长了脖子。过了一会儿,又是两声,鹌鹑叫是他们家定下的暗号,这个暗号除了孙家人使用,还有一个人知道,那就是白海良。这样的叫声,一定是有人来了,而且是自己人。

“这么晚了,不会是妹妹吧?”孙永炎站起身走到洞口。

白海良一身蓝衣已经给露水打潮湿了,他轻手轻脚地走下洞口,“伯父伯母,东西都收拾好了?看样子即刻出发?”

孙老汉上来招呼,“贤侄,委屈你来这鬼地方,看看到处都很乱,只有这炕上还算干净,就坐这儿吧!”

白海良坐上炕沿,随和地笑道:“幸亏我今儿连夜赶来,看来很及时啊!”

“是啊!再晚一天来,说不定就见不到我们了,让你一路辛苦啊!”

“其实,我是为了小彤妹子来的,表弟让我给您捎个信!”

“啊!太巧了!我们正好商量这明天过去看看姑爷呢!”孙大娘也笑着说,“不知是什么信儿呢?”

“是吗?这真是太巧了,两边都是好心,必定拢成一桩好事!”白海良最会见风掌舵,他调整了一下坐姿,然后道,“是这样的,关家上下现在正烦心,小彤也不敢张嘴给婆婆要钱给你们当盘缠,所以想拿出一些首饰给你们,让你们去当铺换点银子当盘缠,所以明天这边去个人,以探望姑爷的身体为由,暗中想办法把这些东西带出来!......”

“贤侄,你不要说了!这样可不行!让我孙家成什么啦?家贼吗?这样的事情万万使不得,小彤这孩子,怎么这么糊涂!姑爷也是一片好意,但还是年轻,唉!我虽然满心感激,但还是使不得!”孙老汉摇着头,叹口气。

“是啊!贤侄,钱多钱少没啥要紧,这样的事坚决不能做!小彤已经是关家的人,那东西自然也是关家的东西。没经过亲家母知道,那就和偷没有区别!”

“啊!这个......伯父伯母,你们何必当真呢?小彤是关家的人不假,但首饰都是小彤的首饰,小彤虽然嫁人了,也永远是您的闺女啊!”

“不行,肯定不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样让小彤以后更加没法在婆家立足了!”孙大娘说。

白海良道:“我知道伯父伯母一向磊落,又这么设身处地为儿女着想,侄子真是佩服!可俗话说‘危机逼出权宜计’,不这么办,一家子的盘缠从哪里来?没有盘缠,你们闯关东的路上得有多危险?”

“是啊!我们当然知道,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没有钱寸步难行。即使这样,也不能让孩子从中为难,我们的困难是一时的,孩子在婆家的日子是一辈子,我们不想连累孩子!”孙老汉的神情和倔驴一模一样。

“哎呀!伯父,你让我怎么说呢!就算去看看您姑爷,您和伯母也该再去一趟啊!去吧!明天就去!”

“不去!姑爷我已经看过了,你伯母和你兄弟的我也代替看了!我不光看了姑爷,连老夫人和亲家公、亲家母都看过了!所以,我们不会去的!”

白海良急得抓耳挠腮,本来,自己不来,孙家人明天还打算去关家的,不为别的,就为道别和看望。现在可好,自己一来,说了这一番主意,孙家人却不去了!自己这是好心办了坏事啊!怎么办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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