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狼口脱险

朱英在路上跑着，抱定了冲一冲的决心，能够冲出去是死，如果冲不出去，也没有办法，如果不冲，还是死路一条！眼看着暮色将至，树的影子也不见，水的影子也没有，她的心更加慌了。这一刻，她的水袋中已经空空如也，而她的喉咙却在发燥；白花花大口大口地喘粗气，看来渴得比她更加厉害。

她把速度放慢了，妄图看到一个奇迹：黄色的沙漠之上，冒出一股清泉，这清泉是以一种喷射的姿势，从地底奔涌而出，射向空中，然后落下来，聚在一个水洼里！她的口，在自己美丽的想象中，变得烧起来。

她的想象中是妄想，一片茫茫的黄色，一片干燥的黄色，天上的风都停住了，她在马上，也许速度慢，她都没有感觉到风的声音。她把脸上的面罩拿下来，拿着当扇子用。

天渐渐黑了，这一天其实已经够漫长的，她一直没有停止的前进，却没有看到她希望看到的地方。她失望极了，她在心里大骂那个宋健阳，如果不是他发烧，要娶她，她怎么这么快就离开家乡，或许，她会在那么美的地方呆上一段时间，或者，她还可能到京城去看看，看看当今的天子认不认她这个民间的亲戚，或许，她还会成为公主！

马累，马的速度放慢了；她也累，她的心比身体更加累。她在担心，她担心她和白花花就要葬身这沙漠，她们也会成为累累白骨中的一员！

她饿了，相信马也早已经饿了，就把干粮拿出来，慢慢地嚼着，因为体内的水份也差不多干了，咽的时候，很艰难。马也是，慢慢地嚼着，慢慢地咽着。她们现在还是要生存，那怕有一口气，她们也要留着寻找出路！

这个晚上，她用手扒了一个更加大的坑，把马也放到坑里，这样，她和马紧紧依偎在一起，麻袋盖在她和马的身上，虽说盖不好，但是人和动物的体温互相温暖着，还是有点热量。天将亮的时候，马的呼吸声非常急促，好象干渴得快要死了，而且嘴巴用力的拱着沙。

朱英急得不行，人和动物都需要水份，怎么办？

尿，尿也是水！朱英马上给自己憋尿，但是无论她怎么想象，就是没有一点尿意。她又把水袋拿到马身下，接在出尿处，口里“尿尿”地叫着，叫了半天，马也是没有一点动静。

昨天晚上，临睡前，她和白花花都把身体该排泄的东西排泄了。昨天晚上怎么没有想到要把这种东西留着呢？朱英非常懊恼。

朱英拿出止血药，犹豫着拿出身上的小刀，看着自己的手腕，又看看白花花的马腿。这血液能不能够解渴呢？血那么粘稠！

没有办法了，要想活命，就得想办法！她把小刀伸向了自己的手腕，马要跑路，要储蓄力量！她坐在马背上，不要花力气。刀子下去的时候，有点痛，她忍了，放了一些血，连忙把止血药抹在刀口处，然后拿出一件比较旧的粗布衣服，撕了一个布条，把手腕缠住。

她是不敢喝自己的血的，把水袋拿到马嘴边的时候，马也扭了一下头，但是朱英又把马头扭过来，并且说：“你要喝了它，不然的话，我们都得渴死！”

白花花看着她，用头蹭了一下她的手，张开了口。马喝得津津有味，但它很快停口了，它感觉，水袋差不多空了。 马用嘴把水袋顶到朱英的嘴边，朱英明白，马是要她也喝一点。她怎么敢喝自己的血，这种腥味！就象她对马说的：不喝它，就得死！她想象着这是一碗自制的红苕糖水！想象着这是一碗能够治病的良药！

她是个郎中，懂得生命之珍贵。她闭上眼睛，一只手捏着鼻子，一只手拿着水袋，一口把水袋里的东西倒进口中。血，虽说粘稠，但是喝进去之后，比水更加滋润。

喝过人血的人和喝过人血的马，又上路了。

这一天，人和马只是啃了些干粮，水是没有影子的东西。下午的时候，马可能实在渴了，非常烦躁，走路慢，而且直打颤。

怎么办呢？水看不到影子，她们又都得活命？马喝人血，人能够喝马血吗？朱英来到一座沙峰处，下了马，把马牵到阴凉的地方，用手抚摸着马的头，低声说：“白花花，你闭会儿眼睛，我们好好休息一下，我们要保存体力，要寻条活路！”她一边安抚着马，一边从腰上抽出小刀，她想人和马应该有相似之处，马的腿也是比较好抽血的地方！

马蹄在她的刀子进去的时候，踢了一下，但是在放血的过程中，却是很温顺。朱英接了小半袋马血，又给马腿撒上药，然后再用布条包住。

马对于喝自己的血没有犹豫，倒是朱英犹豫了一阵，才捏着鼻子灌了进去。白天漫长，但是长不过沙漠之路，迷路的人和马，在沙漠上又走了一天，还是没有看到草原树林的影子。

晚上，极其干渴疲惫的人和马，又得以沙漠作床，以天为被了。在这个有着星星的晚上，她对北斗七星没有了好感，他们在天上，把地上的一切看得那么清楚，为什么不给她指一条正确的道路，让她这样一个弱女子在地上胡乱地转？什么文曲星武曲星，你们就是神仙，也应该有点感情，不要这样麻木不仁呀！

她看着天上的星，仔细辩认方向，然后用刀子在沙上挖空了四个深深的印痕，并写上东南西北的方位。

神啊，救救我！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如果这个时候，有谁救了她，把她从这片沙漠中救出去了，她愿意以身相许！当不管对方是不是个年轻人！只要对方愿娶她！人，你在哪里，快来吧，快来救救我们！她在心里呐喊！

她一边在呐喊，一边在骂着宋健阳，都是这个家伙，他想什么歪心思，他为什么要想那个结婚的歪心思，出那个坏点子？如果不是他，自己现在怎么会命丧沙漠呢？她在心里祈求着、呐喊着、咒骂着，疲惫之中，睡了过去。

睡到半夜，她突然被马的嘴巴弄醒了。她知道是白花花在拱她，她打了马嘴一下，说：“不要弄，好不容易睡着。”

白花花没有理睬她的巴掌，继续拱她。她一个激凌，竖起了耳朵。

她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这种声音时高时低。这是一种让她恐惧的声音，在山上六年，她也听过这种声音，而且见过发出这种声音的东西。这就是人见人怕的野生动物——狼！

狼来了！怎么办？狼是专喝动物血吃动物肉的家伙！狼不仅在叫，听这声音，还一步步近了，越叫越近。如果这是条饿狼，她和马的小命就休已。天上的神仙，你们来救救我吧！

朱英张开了眼，想看有多少狼，想看看它们在哪里。她的心悬起来了，神经高度紧张，以至于头发都在打颤。狼就在前面不远处，狼眼里有星星光亮。这茫茫戈壁上有狼出现，难道她离草原不远了？离山林不远了？如果她们能够从狼口之下逃生，她们就有救了！

一种生命的希望在诱惑着她，但是死神也在威胁着她。生的渴望，毕竟会很快战胜死神的威胁。她决定孤注一掷，因为不是狼死就她死，当然，他希望狼不惹她，他们双方互不干扰！这种想法，只是白痴做的一个白日梦！

既然狼已经发出了嗷叫，就说明它已经发出了战斗口号，不然的话，它会悄悄溜走。朱英从包里拿出了长鞭，把马牵起来，对马说：“我们走吧。”把麻袋放上马背后，她也上了马。

马跑起来，狼也跑起来。她多么希望这不是一条狼呀，但它不仅是一条狼，而且是一条极其有劲的狼。她多么希望狼是出来散步的，但是狼开始追她们，狼的速度比马的速度要快。朱英右手握着长鞭，左手牵着马绳，拿着小刀。

她听到狼的脚步声来到近前的时候，向后甩了一鞭。这一鞭，不仅没有打到狼，狼却更近了，她可以清楚地听到狼的呼吸声，这是一种激动兴奋的声音，而且，狼也知道对方身单力薄，所以，它的攻击更加有劲，一口下来，马跳了一下脚。她又甩了一鞭。狼*了一下。突然，马的腿向下一跪，也许狼的冲劲正撞击到马的穴位。

朱英的身子随着马身的倾斜，被摔了下来，这个时候，她不能够犹豫，迅速站起身子，就着微弱的夜光，朝着一个黑影一鞭子甩去。这次甩得有点扎实，狼又呻呤了一下。狼是种极灵巧的动物，比人的反应要快。

白花花这时候也站了起来，朝着狼撞去，随着马的惨叫，朱英知道可能马在撞狼的时候，被狼咬了。朱英向狼甩着鞭子，并叫着马：“白花花，你闪开！”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拼命舞着长鞭，有时候抽在沙上，有时候听到狼叫，就是抽在狼身上。突然，她觉得一阵风，狼窜到了她跟前，随着，她感觉自己的腿被咬住。她左手的小刀，迅速扎在狼身上。狼可能被扎痛了，疯狂地跳起来，冲着她而来。

朱英的鞭子不起作用了，她只有用短刀。

这时候，她的左手臂被狼狠狠咬住，她的右手拿过左手的小刀，用力朝着狼刺去；同时，白花花在狼的屁股后面，头用力撞着狼。

狼口松了，朱英还在胡乱刺着狼的身体。直到自己没有劲了，狼也早已经不动了。

朱英感觉到自己的腿和手臂痛得厉害，坐在地上了，大口大口地喘气。她一摸自己的手和腿，全部是血，连忙拿出包里的药粉，往伤口上撒。再找出布条，往腿和手臂上缠。

天上的神仙，你们不来救我，也派个把人来呀，难道你真要我死无葬身之地吗？如果有人救了我，我一定会当牛做马报答人家，万一是个可以嫁的人，也可以嫁给他，终生为他服务！她也不知缠没有缠好，她实在累了，脑中这么胡思乱想着，就昏了过去。

朱英朦胧的意识中，她被一个人横抱在马背上。她时而清醒，时而迷糊。醒来后，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蒙古包里。

我还活着！我活着见到了人类！朱英在心里说。是不是天上的北斗七星看她实在可怜，看她在沙漠上挣扎了几天，才放她一条生路，帮忙打死了狼，再把她送到了牧民家中？

是谁救了我呢？是个女人还是个男人呢？如果是个女人就好，那样，她可以跟她成为朋友，或者这一生跟她合伙开药铺医馆；如果是个男人，那怎么办呢？她对天地神仙说过，要嫁给他们，当然，如果是年轻人！最好，救她的人是个女人，或者是个老男人！

朱英当时对天发誓求助，是因为身处绝境，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生命重要。可是，当生命没有威胁的时候，还是自由比较重要，自由是仅次于生命的东西！

她睁开眼睛，看着周围的环境。这是一个普通的蒙古包，里面的陈设很普通，但是置放得比较整齐，而且盖的被子也很干净。她再看看自己痛的地方，手臂被布包裹着，还是她包的布，腿也包裹着，也是自己包的布，但是身上已经不是自己的衣服，而是比较干净的衣服，一件蒙古袍，红色的花边，黄色的衣服，虽说不是绸缎，但很舒服。

是谁帮她把衣服脱了？

这里有蒙古女人的衣服，换衣服的肯定也是女人！她这样一想，脸上的红晕就稍褪了一些，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去摸自己身体的各个部位，还好，除了腿和左臂其它地方算完好！

这时候，蒙古包进来一个人，是个老妇人，她看到朱英睛开的眼睛，立即笑着迎上来，口里说着什么，大概是：你醒过来了，真好！

“谢谢你！”朱英对老大娘说。

蒙古大娘立即端上一碗热腾腾的奶茶。

朱英觉得发干，肚子饿得厉害。连忙接过奶茶，奶茶不有烫，她的嘴唇一碰上这东西，连忙移开了，连忙用口吹着。

喝完奶茶，心里舒畅多了。她越发感觉到肚子饿，于是用手指着肚子。

“你饿了？”这时候，门外进来一个男人，可能是大娘的丈夫。他会说汉话。

朱英一听到这勉强能够听懂的话，欢喜得不得了，连声说：“饿死了饿死了。”

老人说还要等会儿，隔壁包里的邻居在清煮手八羊肉，因为等会儿黑将军还要来。

黑将军还要来？这个人肯定这几天来过，但这种话跟她说是不是有什么意思？朱英问：“大爷，你在哪里救的我？”

大爷说不是他救的，是黑将军救的，当时黑将军把一个人从马上抱下来，身上全部是血，就是一个血人。

黑将军！她的命是一个将军救的！朱英知道救自己的是个男人，心里有点沉；但想到将军两个字，猜测可能是个老男人，心里又好受了一点。

老大爷讲了黑将军救她的经过。

昨天早晨，黑将军带着他的巡逻小分队，在一片沙漠巡逻的时候，老远听到一声声的马嘶。他们顺着声音前进，看到一匹白色的马，浑身沾了黄色、红色的东西，它正伸长脖子，呜咽悲鸣，脚烦燥地在走动。

有马的地方肯定有人！黑将军带着他的卫队飞马过去，看到两个麻袋，再四处搜寻，发现了马蹄旁边有一个女人，穿着紫色的衣服，身上全是血，整个是一个紫红色相间的人；她身边有一把小刀，小刀沾满血，全部成了红色，只看得出刀的的形状；还有一条长鞭，长鞭已经蜷曲成一团，上面也是血迹斑斑。

黑将军走近，再仔细一看，女人的身边有一个长毛的东西，又不是马驹，也是被血染得不成样子子，灰黄色的毛中，大部分是紫红色，这也是血迹。黑将军的手下用刀挑了一下，把动物翻了个身，这才看出这是条草原上不容易见到的狼，狼身上被戳了无数个洞，有大有小，小的、浅的洞，是在一种无意识或者极度紧张的状态下戳的，那深的大的洞，是在有准备的情况下戳的。

这条狼有点大，是条壮年狼，也不知道这马和女人是怎么与之搏斗，并且把它杀死的。黑将军府下身子，探了下女人的鼻息，发生她还有呼吸，可能是太累了，也可能是太紧张了，或者是饿了渴了。

“把她抱上马！”黑将军命令手下，把她抱上了马，他带着她飞快地来到了最近的这个蒙古包。

老人讲着这件事，不停地笑，说到后来，伸了伸大拇指，说：“你是英雄！”

朱英知道，黑将军把她放在这里后，肯定是关照老人照顾她，而且老大娘帮她把身子擦了，并换上了干净衣服。

“我睡了多久？”

“你是昨天下午来的，现在已经是上午了。”老大爷回答。

她已经睡了一很长时间了，这么长时间，她居然没有喝水！想到水，她立即觉得渴得厉害，就算喝奶茶也不顶用。她说：“我要喝水，先喝水。”

大爷给她倒了水，奶茶也可以入口了，她又喝了一大碗奶茶。

“我的白花花！”她突然惊醒似地叫。这一路之上，白花花跟她相依为命，人和马连血都换着喝了，昨天在与狼的搏斗中，白花花也出了不少力，她们齐心协力，才能够把凶狠的狼制服，白花花是她最好的朋友！

“在草原上吃草。”大爷说。

大爷的话是有些难懂，只是半猜半断，勉强知道他的意思。她很佩服老人，他怎么就能够说几句汉话呢？这话多难学呀！

“大爷，你到过中原吗？”朱英问，一脸崇拜。

“没有，我们有很多人都学了一些汉话，草原上专门有人教。”老人说。

原来政府因为多民族统一，而中原以汉族为主，就算是政府由他们蒙古英雄执政，皇帝是英勇的草原英雄，在繁荣昌盛的时期，要促发展，促交流，肯定要有沟通，中原是个多么好的地方，不学汉族的语言怎么沟通怎么交流？

“我们的英雄很有胆略和目光，这汉话还真的学了好，比较方便。”大爷说。

“皇帝肯定是非常了不起的人，当然看得远。”朱英说。

不知道当时的蒙古英雄们有什么想法，因为他们在当权，而汉族又是大族，许多蒙古人都学了一些简单的汉话，可惜的是，也只是少数人懂一点汉语，这些人是胸怀大志，目光远大的人，虽说现在蒙古皇帝被汉族皇帝赶到了西北边，老百姓还是过老百姓的日子。

对于朝政，朱英是一点也不懂的，她根本不知道原来的世界由谁统治和主宰，她是老百姓，老百姓过的就是不关心政治的平凡日子。但是听说现在的汉朝皇帝把元朝的蒙古皇帝赶走了，她就有点担心，担心别人会把她跟皇帝牵扯在一起。

“大娘呢，要她帮我烧点开水好不好？”她说。

“她在外面，我去叫她。”

“我要换药。”她说。这个时候，她不希望听到什么皇帝的话。

朱英知道自己这时候要换药了，她的伤口要清洗，要上新药，这样才好得快。她叫大爷去把大娘叫来，帮她弄点烧开的清水。

大娘很快来了，她在大娘有帮助下，把伤口好好清洗过后，重新换上药，她觉得身上舒服多了，虽说肚子还是饿，但最少自己能够健康地活着了！她从死亡中活过来，跟死神拼了一回，哪怕现在没有吃的，她也觉得自己很幸运，何况现在，她有了安身的地方，被好心的将军救了，又被好客的蒙古大爷大娘照顾着，她是个很幸福的人！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奶奶曾经这样对她说过，她的心里充满着快乐，同时，对这些救她的人也充满着感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