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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我老娘来县城,她不愿意进我家来坐下。她很屁精地推开我家的门,风风火火地把我叫到外面。然后她给我十分钟时间,让我回家拿东西,跟她到铜陵去。她的态度告诉我她是多么讨厌赵幸福,甚至讨厌赵幸福生下的女儿。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说她认识那边一个司法局的局长,她花了一点钱,那边已经答应把我调到铜陵去了。我跑到赵幸福那里,告诉她说:“我老娘来了,她要把我调动到铜陵去,要我马上跟她走。”

然后,我跟着我老娘,在下午四点到达了铜陵县某司法局长家里。我老娘这个人不是等闲之辈,我估计她跟那边上上下下都处得不错,风生水起的。但此局长住的房子比我住的还要差,不过我又一想,那边的官员可能比较廉洁。局长不在家,我们就在他家等。他老婆在大街上卖水果,估计生意不错,家里堆放了不少水果。后来局长回来了,和我大声地招呼。坐下后,他自我介绍说:“我是无为师范毕业的中专生,像我这样的学历,都在铜陵司法局站得住脚,你这样的一个堂堂的大学生,要想在我们这里找一个工作那还不是小事一桩?我明天就带你到政府去引荐你,你今天准备好一份个人材料给我。现在全国都在引进人才,我们铜陵这里也在大力引进人才。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学历,我都跑到深圳北京去干了!”

当晚我老娘要回家,从铜陵那里回到洲上,不算远,可局长英武地站在那里果断地说:“都不要走了!你们到我这里来买了这么多东西,我怎么好意思让你们走?说起来我们还是亲戚。我现在告诉你们一个旅馆,你们去了就说是我要你们来住的,他们不会要钱的。”

我们找到了那家旅馆,可我们怎么说人家都不让住。我说:“是司法局的陈局长说的,他说他们一年到头都在你们这里包几间房的。”服务员小姐跑到总台那里,那里说司法局根本就没有什么陈局长。

我问我老娘:“他是不是局长?”

我老娘说:“我听家门口的小四姐说他的官大得很,我估计他不是正的,至少也是个副的。”

我说:“那至多呢?”

我老娘把我打了一下,说:“你少跟我嚼蛆!老娘这么大年纪了,还为你烦神!”

我说:“走吧!”

我和我老娘到了江边。天黑了,没有上洲的船了。我们又辗转到了我的同学路英海那里,他安排了我们娘俩住了下来。第二天我老娘大败而归,原来她找了一个熟人不过是一个小职员,待提拔为副科长。这个故事应该给契科夫。

回到县城以后,我想笑,不过也着实感到自己很窝囊,我也结婚有孩子了,也跑过许多地方,遇到过许多人,可却活得一无是处,昨天还被只有小学文化的老娘拐卖了一次。

这一天,我觉得我的鼻子有点毛病,可能又是对什么过敏了,要么是对生活过敏,要么是对阳光过敏,要么就是对小县城的现实过敏,于是,我就去县医院看病。我认识县医院的赵家松医生,和我高中同学。

赵医生见到我,像是见到了亲大大,伸手就把我一把逮着,拖到诊室里,说:“来来来,坐一下子。”

他那里还有一个病人,等他应付完了,他把听诊器下下来,将桌子上面的一摊散烟拢成一把,攥在手心里,站起身对我说:“韦雄黄,今天我留你吃饭。”

我说:“不行不行,丫丫还在家睡觉,没人带。”

可我被他拉着,还是到了他家。他要我来,无非是打麻将。赵家松家有一个人在坐着,赵家松指着他介绍说:“这是人魂黄保管。”这里还没说完,那里赵家松就去泡茶了。

我和那人寒暄,说:“面熟面熟。……县幼儿园后面的那幢小楼房就是你家的吧?高级高级,早就听说你了,也看到了。”

黄保管说:“韦雄黄,你的大名……在县城里……也是不得了啊,听说有一年你把老范的狗卵子给砸破了。”他说的卵子是头,敢如此上下不分的人都不是凡人。

赵家松从厨房里跑出来,兴奋得很,端了两杯茶,看了看我们两个人说:“你们已经认识了?黄保管这人是猫头鹰,晚上活动,白天看不见,人称人魂。”

赵家松风急火燎地又打了个电话,让门口小馆里快点送菜来。

黄保管在旁边不耐烦了,说:“三个人喝酒,哪里转得开?”赵家松说:“你放心,三找一还不好找?”黄保管说:“我在你这已经等一个下午了,你家一个人也没有,你老婆也不在家陪我!”

我推脱说:“你们再找别人吧,我这个人没用,到今天还不会打麻将。”

赵家松和黄保管都笑了,说:“现在还有不会打麻将的?哈哈,除非你不是中国人,除非你不是……人。”

酒菜摆好,甚为丰富,我手上的药还没放好,那里就开宴了。赵家松说:“什么鼻炎?几场麻将一打就好了,药也不要吃的!药是开给傻子吃的!……现在,你们两个给我好好等着,我到病房去请一个甲亢病人来。”

几分钟后,跟着赵家松后面来了一个甲亢病人,我一看,大惊,是我们无为大堤的无聊人士倪鹤朋啊。

我说:“啊?是你?你什么时候生病了?”

刘保管讽刺我说:“没有你批准,他还不能生病啊?”

倪鹤朋坐下就开始抽烟,不过最近我对自己单位的情况真的不大了解,我只知道倪鹤朋在家养鸡卖,不知道他得了甲亢。他看上去确实是很瘦了,不过他恐怕得的是饿痨病,到了赵医生家,就风卷残云地吃了几碟子残菜和两碗米饭。

赵医生说:“多亏你来了,要不我就要倒掉喂狗了。”

大家笑着,就打起麻将来,我开了第一牌。然后,就是硬坐了几个小时的冷板凳,丢了两百四十多块钱。

我从没输过这么多钱,心里像揣着一只兔子,后背心发凉。但我坐在那里是丝纹没动,心里想我不能丢脸。我想,今天是逼老娘上吊,我就要像女排姑娘说的,人生难得几回搏!八圈下来,人人都战了个平手。我经历了胆战心惊后,心理又平静下来。

又一轮结束,已经是下半夜零点四十分了,我心里想,明天赵幸福肯定要骂我了。

牌场上风云激荡,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得紧紧跟着局势走。

昏眼朦胧中,我看到他们三条人影,一个个青面黑皮,像死人一样。我和他们不一样,他们都是老手,我是第一次和他们赌。这是我的初夜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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