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你不认你父亲?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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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赵幸福没有调到如意的单位,但还是调动过来了,在妇联上班,做了妇联干部。我很感激老于,他帮了许多忙。老于仕途顺坦,已经今非昔比,顺利当了我们单位的二把手。

赵幸福很快就精力旺盛地投入到她的新的工作上去。

那时我老妈经常从洲上来看我们,给我们带来很多腌的鱼虾和鸭,还有乱扑腾的活牲口。我说:“老娘,你养的牲口比别人家养的会飞、会扑腾!”赵幸福则在一旁看我们斗嘴,笑。

老娘歇一晚就走了。

赵幸福怀孕后,她送来了新被子,她在洲上找人做了许多小孩子穿的各式各样的小衣裳,她自己不会做针线活,她还弄来了一个摇床,说是我小时睡过的。我说:“等我儿子睡过以后,我要把它扛到中国历史博物馆去!”

赵幸福经常出差,她很忙。我很是不解,我对她说:“你们妇联有什么实际的事情好做,还这么忙啊?”

赵幸福笑着说:“看来你并不关心我们中国的妇女。”

我则很清闲,有时在外面打牌。她说:“韦雄黄,现在这单位对你来说不是很满意,你不满意它它也不满意你,那你……可以在家看看书求发展啊,你现在怎么了,怎么一结婚,就不翻书了?”

我说:“生养儿女是简单劳动,不需要很高智商。”

赵幸福说:“你要是聪明你就不要这么想,人的命运是很容易改变的。”

我说:“赵幸福,你千万别从亳州跑过来教训我!”

她说:“好了,罢罢罢,我没说,我没说,就当我没说。”

下晚,我把家里的啤酒瓶二毛钱一个卖掉了。晚上我们在床上对躺下,关了灯,什么也不做,努力睡觉。其实我心里很在意白天赵幸福说的一番话。她就要为我生孩子了,她活得不错,工作上,生活上,都不错,人家也说她能干。而我,也许她说得对,应该考虑一下自己的前程了。

我这一生到底怎么过?

于是,我按时回家,拼命地劈柴禾干家务。白天,我拎起院子拐角里的一把钝斧头,在外面找一块结实的青砖,把从木工房里拿的锯剩下的废木料破开,把劈出来的碎木柴放进冰冷的炉膛里。

前一天晚上一块蜂窝煤擅自熄灭了,天气冷,可能是炉门缝隙没留好,那块死炭上面一大半是黑的,底下有点炀了。我点了木柴,顺带点了一根烟。火着了后,我用火钳把那块蜂窝煤架在上面。然后,我站着,看着火烧起来。

露天里有一点风,烟和火舌都在扭摆。清冷的空气里燃起一只炉子,一股青烟直上青天。我又从西大楼拐角里拖出一根枯树枝桠来,我挥起那把钝斧头,在它的关节处猛砍。它龇牙咧嘴的,张牙舞爪,到死都不服帖。

我脱了一件衣服,又来砍,感到很痛快。十分钟以后,炉子着了。把一壶水放在上面,马上就响起来了。火很大。然后,我开始用钢精锅煮稀饭。又几分钟后,稀饭开了,我把盖揭掉,让一锅稀饭沸腾,白气直冲九霄,发出蓬蓬得得的声音。我拿来勺子,把稀饭搅一下。然后,把炉门关小,半合上。我拿起一本《新概念英语》,开始看一篇课文。那课文讲的是保险公司赔偿投保人一口特大号平底锅的事,那一口锅落水了,保险公司在艰难地捞,引起许多人的围观。我笑一笑,一口锅可以投保,一个普通人的命运却是不买保险的,世界上也没有成功险可言,但世界上却有许多成功和失败。

回到里屋,我把录音机开得非常大,听课文磁带,那老外读得非常快,那种听力训练我称它为接受轰炸,很过瘾。下晚的时光一瞬即逝。有些时日,我愤怒地杀老母鸡炖给赵幸福吃,我成了一个熟练的割喉烫鸡扒毛者,动作很快。晚上,我会盛好饭,在小桌子边等挺着肚子的赵幸福回来。我又抽一根烟,等她一起吃。

那年头我喜欢用烟熏我的食指和拇指,这样出去了可以炫耀我抽烟的道痕。

赵幸福回来了,说:“韦雄黄,你抽烟越来越厉害了。作为奖励,我给你带回来了一条阿诗玛。”

赵幸福拿起碗筷,吃起来,她补充说:“爱情有许多种表达方式。”

我说:“好吃吗?赵幸福,我最近很怕一个人在家,特没劲,你整天在外面跑,我一个男的却整天在家做妇男。我读英语,可我发觉我怕听到自己的声音。我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做家禽解剖,但我弄好了,自己就不想吃了,你觉得味道好吗?”

赵幸福说:“韦雄黄,其实你唱歌很有才气的,比人家的好。”

我说:“告诉你一件事,有一次我在厕所里大声唱歌,我以为没人来,一口气唱了四首,声音很大,小厕所音响效果比较好,上面有环绕声,底下又有梳状通风孔。可是我提裤子拉拉链时,老于来了。老于来了说:韦雄黄原来是你哦,我实在听不下去,才来瞧瞧的。我气得把拉链都拉坏了。”

赵幸福笑了起来,说:“这就是不对称,一个人对自己的估量,与别人对你的评价之间的不对称。”

我说:“可他是一个五音不全的人啊!”

赵幸福说:“算了,我们不说这个话题了。……我有个事想跟你说,我不晓得该不该说。韦雄黄,……在我生孩子之前,你能不能带我去瓶底看看。听说你就是在那里的韦家大村庄生的。这么多年,你真的一次都没去过你的老家?你不认你父亲?”

顿时,我发火了。我暴烈地大声地说:“到那里去干什么?我从没有想过到那里去,那里我谁也不认得!”

……

有一天壮志在西大楼围墙旁边砍一棵大树,他手里舞着一把锋利的斧子,运斤成风。我看到了,立即回家去拿了一个旧的淘米箩来拣木屑。他已经砍了一堆雪白的木屑在地下。我大喜过望,往箩子里面扒。那棵树很高很大,壮志说他已经砍四十分钟了,可还没倒。高大的树身随着斧头的声音一顿一顿地颤抖,底下则木屑飞扬,忽然,戛地一声,那庞然大物正对着我扑来。我在没有变成面饼之前,一个侧扑,反应奇快地逃生而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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