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8章 戈壁女魃(2)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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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待小云吃了早饭,木荣春从怀里取出一顶兔皮小帽,道:“山里风大,你的双耳已经冻伤,昨晚杀了两只野兔,正好有现成的兔皮,就为你赶制了一顶小帽,以御严寒。你戴上吧,咱们这就出发。”小云双手接过帽子戴到头上,双耳立刻感到一股暖意。霎那间眼里泛起泪光,世上除了母亲和景略,再无人如此关心他,心中感动,但一语未发。

二人继续赶路,昆仑山距此三千多里,木荣春独自御剑飞行,不出三日就可赶到。如果带上小云,多加了几十斤的重量,以他的功力无法支持长距离的飞行,所以只能步行前往。走了三四天,木荣春发现山里有金雕盘踞,并且为数不少。鸟蛋富于营养,如能找来给小云食用,必能改善他的体质,使他尽快强健起来。于是此后的日子里,木荣春开始四处寻找金雕蛋,每天至少能找到四五枚让小云食用。

半个多月后,二人终于翻过了摩天岭,抵达较为空旷的平原地带。此时小云的体质已有明显改善,十几里山路走下来,丝毫不感到疲累。身体长高了不少,面色红润,一改先前的灰黄。二十多天的风餐露宿,使他稍有风尘之色,但神完气足,身强体壮,浑身上下显露出少年人应有的勃勃朝气,让木荣春大感欣慰。

下山之后,二人一路向西,又走了三四天,来到一处镇子。此镇名为安平镇,规模很小,是各省行商来往于中原和西域的中转站。镇里只有十几条街巷,除了客栈酒楼妓馆和提供各种服务的商家店铺,镇中几乎没有住户。眼下是初春季节,尚未回暖,积雪封路,很少有人会在此时出行,所以镇子里见不到几个人,颇为冷清。

二人在镇里转了一周,在镇西头找到一间无人居住的土坯房,打扫干净,住了下来。晚饭后,木荣春点起龙蛟千里香,推开窗户,以便于香气传播。小云十分好奇,问道:“道长,这是何物?”木荣春道:“这是龙蛟千里香,是用南海孽龙的脑髓,和云梦泽蜃蛟的脊骨合炼而成。此香燃起后,本教弟子利用寻香盘在方圆五百余里之内皆可感知到,是本教独有的传讯之法。”小云道:“道长是要招本门之人来此相会?”

木荣春点头道:“不错!月前我令清虚前往太和山传我谕旨,算时日此时也该返回了。今夜燃起此香,如果他在方圆五百里之内,定会赶来相见。”二人闲话一会儿,小云旅途劳累,实在支撑不住,和衣睡去。木荣春等了一夜,清虚并未赶来相会。

次日,木荣春决定暂不赶路,再等清虚一天。安平镇实在太小,二人无处可去,呆在小屋里说闲话打发时间。木荣春无意中说起了道教和魔教争斗一事,引起了小云的好奇,非要问个明白,木荣春无奈只得从头说起。

所谓魔教,是道教对它的称呼,至于魔教内部如何称呼自己,一直无人知晓。魔教修行的是魔法,所以道教才如此称呼它,并非出于丑化。魔教来历极为神秘,不是华夏固有的教派,据说从西方传来,但具体是从西方何处传来,也是一无所知。

三十多年前,江湖中的几个小门派和一批修真者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开始强行霸占码头渡口,向来往行商征收名目繁多的所谓税费和保护费。并控制市镇中的赌馆妓院,从中强行分成利益,如有不从,便出手杀人,行为令人发指。更有少数几个修真者,竟沦为强盗,光天化日入户抢劫,杀人强奸,无恶不作,种种举动,只是为了聚敛财富。

道教一向是江湖领袖,得知此事后岂能不管,木荣春为了查清他们疯狂掠夺财富,究竟有何目的,便差出十几名弟子外出查问情况。不料他们竟全部被杀,尸首被悬挂在宝合镇的县衙门外。后来经过多次探查,方才得知宝合镇已被神刀门占据和控制,县太爷被架空,衙役被拘押在大牢里,神刀门的弟子每天都会向镇子里的商户索要各种名目的税费,不给就杀人,行事狠毒残忍。木荣春决定强行攻打宝合镇,查明此事真相,于是集结几十名好手赶往宝合镇,历经一昼夜血战,一百多名神刀门的门徒几乎被全歼,门主卫天权被活捉。从他口中得知,神刀门和其他十几个胡作非为的小门派,全部听命于魔教,一切行动皆是由魔教暗中指挥,但他们并不是魔教的正式成员,十几名道教弟子也是被魔教所杀。道魔双方由此结下仇怨,此后三十多年,双方争斗不休,各有死伤。在道教的严厉打压下,近几年魔教有所收敛,江湖上已很难听到有关它的信息。在历次争斗中,道教从未遇到过一个真正的魔教徒,面对的敌人都是像神刀门一样的魔教外部人员,魔教依旧保持高度的神秘,它掠夺大量财富究竟有何目的,也一直未能查清。

说完魔教的情况,天色向晚,木荣春再次点起一颗信香。入夜后,小云躺在床上假寐,木荣春盘膝坐在一旁,闭目调息。亥初时分,他睁开双目,道:“门外可是清虚?”小云立刻翻身坐起,只听屋外有人道:“正是弟子。”房门开启,走进一个白净面皮的中年道人,他在床前跪倒,道:“弟子清虚参见师伯。”木荣春已不再担任掌教,他便改口以师门辈分相称。

木荣春下床扶起他,招手让小云下床,给二人引见。小云道:“我早就认得清虚道长。”木荣春十分奇怪,道:“你们何时相识,我怎么不知?”小云道:“三年前镇子里爆发瘟疫,清虚道长持续多日在镇里舍药救人,我在人群中见过,所以相识。”清虚恍然大悟,笑道:“原来你是浣花镇人士,为何和师伯在一起?”木荣春道:“此事说来话长,等一下咱们再说,托付你的事可曾办妥?”清虚道:“二十多天前,弟子已将师伯谕旨告知荣昱师伯,并将六合如意一同转交。”木荣春道:“很好!三师弟是否有话让你代传给我?”

清虚道:“荣昱师伯担心您独自在外,无人服侍会很不方便,让弟子前来效劳。另外,荣昱师伯准备了一些银两和换洗衣物,以备您路上使用。”从背上解下一个包裹,放在桌上打开。小云吃了一惊,包裹内除了几件衣物,剩余的全是成色上好的金条,价值至少在万两白银以上。木荣春拿起一根金条,在手中掂了掂,随手扔回包裹中,道:“三师弟虑事周详,有钱事情就好办多了。”随即吩咐清虚明日一早,前往镇上买一辆马车,另外必须将食物和水准备充足,以备穿越渺无人烟的戈壁荒滩。

当夜待小云睡沉,木荣春才将有关小云的事告知清虚,最后道:“小云一旦被祖师收为弟子,以我的身份也将变成他的后辈,更不用说你了。眼下你和小云最好平辈相称,待他身份确定,再改口不迟。”清虚点头应允,心里对小云得老子青睐,多少有一点妒嫉。次日辰初,三人收拾停当,木荣春亲自驾起马车驶出安平镇。小云和清虚坐在车厢里,卷起车帘观看沿途景色。前行半个时辰,已经见不到草木,目光所及,唯有一望无际的黄褐色沙土,景色荒凉死寂,却有一种粗犷雄浑之美。傍晚时分,马车驶入了戈壁,木荣春决定就此宿营。

当夜小云在车厢里休息,木荣春和清虚盘膝坐在沙地上,一起守夜。子时前后,东南方向的天空亮起一白一红两条光华,木荣春心里一凛,低声对清虚道:“小心戒备,有人来了。”二人随即起身。破空声大作,两道光华从空中飞至近前,光华泯灭,现出两个人来,右面的人身材高瘦,面如死灰,毫无表情,身穿一袭麻布白袍,浑身上下鬼气森森,恍如一具僵尸。左面之人身材魁梧,浓眉大眼,一脸络腮胡须,神态威猛,大约四十岁左右的年纪。身披一件兽皮大氅,双臂裸露在外,青筋暴起,骨节粗大,加之肤色黝黑,看上去就像两根千年枯木。

木荣春心里一动,此人终究还是来了!双手抱拳,朗声说道:“几年未见,迟道友一向可好?你不在铁船山纳福,前来戈壁所为何事?”左面之人正是楚天舒的师父,铁船山万兽山庄庄主万兽真君迟镇岳。楚天舒负伤,是他咎由自取,迟镇岳此番前来并非为了报仇,主要是为了索回楚天舒来不及收走的粉色玉棒,此物是万兽山庄的独门重宝,万万不能落入外人之手。他自知绝非木荣春的对手,于是请了丰都冥王座下的散瘟使者李布一同前来。

此时,听木荣春说完,迟镇岳暗暗寻思:木真人言语客气,此事或许能和平解决,能不动手,自是最好,万兽山庄只是一个不足百人的小门派,实在惹不起拥有几十万门徒的道教。想到这里,他挤出一丝笑容,拱手回礼,道:“木真人客气了!老迟一介山野村夫,不是享福的命。此番前来戈壁,只是想找木真人讨个说法。”向身穿麻布白袍的人一指,道:“我给木真人引荐一下,这位是丰都冥王座下的散瘟使者李布、李老师!”

李布倚仗一身邪术,横行不法,乱杀无辜,是江湖中有名的恶徒,木荣春不想理会此等样人,对于迟镇岳的引荐,只装作听不见,说道:“不知迟道友要讨个什么说法?”迟镇岳虽能役使猛兽,但一生并无大恶,所以木荣春一直对他保持礼数。李布被晾在了一旁,不免十分尴尬,暗暗切齿,心道:老杂毛竟敢无视于我,你狂什么!等一下要你好看!迟镇岳道:“一个多月前,木真人在浣花镇外击伤了小徒楚天舒,并抢走了我传他的驭兽玄机棍,不知可有此事?”

木荣春冷笑道:“令徒倚仗你所传的法宝,役使几千头野兽,妄想杀掉老道。假如不是被我全部歼灭,任由野兽横行山野市镇,会伤及多少无辜?老道就算杀了楚天舒,也是问心无愧,念在他年纪尚小,我只是击穿了他的肩胛骨,略施惩戒。他负伤后来不及收起法宝,方才被我所得,怎能说是抢来的?”不等迟镇岳发话,李布抢先开口,冷冷的道:“木道长作为道门掌教,江湖泰斗,拾取了他人的法宝,不设法归还失主,反倒携宝远行,岂不有失身份?木道长究竟是何居心?”清虚反问道:“听李兄之意,像是怀疑我师伯有私吞他人法宝的居心?”声音渐高,话语中已有了几分火药味。

李布面无表情,道:“是或不是,各人心里有数,不必我多说!”小云被争执声吵醒,知道外面出事了,他偷偷下了马车,躲在车厢后的暗影里,静观事态发展。木荣春等人相互戒备对方,皆未曾发现他的行动。双方剑拔弩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迟镇岳走到李布和清虚之间,道:“两位切勿动怒,先听老迟一言,再作理论不迟。”清虚冷哼一声,不再多言。迟镇岳对木荣春道:“驭兽玄机棍是我万兽山庄的传世重宝,倘若丢失,我死后势必无法面对列祖列宗,恳请木真人将它赐还,迟某感激不尽。”

木荣春稍一沉吟,道:“老道有一事不明,想请教迟道友。”迟镇岳点头道:“木真人尽管问来,只要是老迟知道的,一定如实回答。”木荣春微笑道:“多谢了,请问驭兽玄机棍可是你万兽山庄的原有之物?”迟镇岳有点尴尬,道;“不是,此宝是本门的首代祖师于无意中得来的,见它威力巨大,便将它作为镇门之宝,传诸后世。”木荣春道:“既然你也不知此宝来历,也就不知道它的正确操纵之法,假如有人也像楚天舒一般擅自操纵它,一旦将洪荒异兽、山精野魅、甚至将妖魔鬼怪招到人世间,后果岂不严重?你一个小小的万兽山庄又如何承担得起?”

迟镇岳的确不知粉色玉棒的正确操纵方法,闻言一时语塞,停了一会方才接口道:“依您之见,此事又该如何处理?”木荣春道:“老道准备将此宝交给我教的太上祖师,以他老人家千余年的丰富见识,定能认出此宝来历。假如它不会危害世间,老道自当归还于你。如果此宝邪恶暴戾,老道将把它损毁,以免再次流入世间,造成祸乱。老道将另选一件和此宝威力相当的法宝相赠,以弥补道友的损失,不知迟道友意下如何?”

迟镇岳犹豫不决,李布却勃然大怒,骂道:“放屁!别人的法宝凭什么让你来决定,你们道教也太霸道了!说是拿同等威力的法宝交换,届时假如你赖帐,迟兄又能拿你怎样?”转头对迟镇岳道:“迟兄,你要打定主意,不要被他虚言所欺。”

木荣春神色平静,不露半点喜怒之色,清虚正要上前理论,被他以眼色止住。迟镇岳心里委决不下,道:“以李老师之意,此事又该如何解决?”李布双眼上翻,冷冰冰道:“办法很简单,双方动手一搏,输者拔腿走人,赢者拥有此宝,简单爽快,公平无欺!假如有人不敢应战,便是个孬种!不如趁早交出东西,快点滚蛋,免得丢人现眼!”斜视木荣春,目光中尽是挑衅之意。

木荣春涵养极深,岂会被言语所激?闻言微微一笑,没有吭声。清虚再难忍耐,用手一指李布,喝道:“我师伯一再相让,莫非你以为他老人家怕你不成?来!来!你尽管放马过来,不用师伯出手,我就可收拾你这狂徒!”纵身后跃,右臂疾挥,红光一闪,丁火少阴剑直奔李布面门。

李布一再用言语相激,就是怕此事不了了之,见清虚出手,正合心愿。于是左肩一晃,白骨散瘟剑电射而出,当的一声脆响,将丁火少阴剑击退。清虚弹动手指,驾驭飞剑,继续发起攻击。当当当,撞击声响成一片,破空声大作,红白两色光华此来彼往,上下翻飞,展开恶战。

迟镇岳本意并不想开罪道门,但李布是他请来助拳的,此刻既已动上了手,他作为事主,总不好袖手旁观,只得一抱拳,对木荣春道:“木真人,迟某想向您讨教几招,不论胜负,希望不要影响贵我两派的交情。”木荣春也不想一直纠缠下去,点头道:“既如此,迟道友就请出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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