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35章 白沙风云(1)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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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内众人,包括李成霸在内,原本对柳诚志抱有同情之心,但此时反而转变了看法。陈不染处理此事,虽有失公允,但他作为掌门人,有权决定都尉名额的最终归属。柳诚志为了和同门师兄弟争夺此名额,竟不惜和自己的恩师反目,偏狭自私,人品并不高明,所以待他说完,众人毫无反应。

陈不染见无人再支持柳诚志,心里暗自得意,冷笑道:“我是本门掌门,有权作出任何决定,没必要对你解释。等你当了掌门,我再告诉你。”言语中含有嘲讽之意,只此一言,就将柳诚志提出的几个问题,全部挡了回去。

柳诚志面孔涨得通红,投向陈不染的目光中,就像要喷出火来,如同一头负隅顽抗的野兽,神情狰狞可怖。事情至此成了僵局,众人以为也只能不了了之了,但就在此时,叶不落开口说了几句话,让事情发生了意想不到的转变。只听他道:“柳贤侄,此事也不能全怪你师父,褚贤侄的父亲和你师父是金兰之交,上个月给本门资助了十万两白银,你师父也是出于无奈,才把都尉名额给了褚贤侄。你以后多加努力,终有出人头地的一天,眼下就不要再和褚贤侄争了!”

小云吃了一惊,此番话乍一听上去,像是在规劝柳诚志,其实是在表明陈不染之所以把都尉名额给了褚诚臣,是因受贿所致。叶不落如果不是心智出了问题,就是别有居心,此番话不但起不到息事宁人的作用,反而有明显的挑拨之意,无异于火上浇油。叶不落为何要在自己的门派里制造是非?

不出所料,柳诚志闻言后心里乱作一团,暗暗寻思:原来陈不染是得了人家的钱财,才把都尉名额给了褚师弟,让我的一番辛苦尽化泡影,陈不染贪财忘义,辱我太甚!他家里一贫如洗,只因无钱行贿,导致丧失了机会,让他如何不怒?一时间悲愤填膺,全身血脉贲张,双手抖个不停,抬头发出一阵狂笑,大吼道:“原来如此!”说完,呛啷一声,从腰间拔出佩剑,剑尖指向褚诚臣,大吼道:“褚师弟,你有没有种和我大战三百回合,让在座的前辈看一看,究竟谁有资格来当这名都尉!”此言一出,他已抱了必死之心,开罪师门,天下虽大,再无容身之处,不如拼死一战,死得轰轰烈烈,强于在人间被人欺凌!既感自傲,又复自伤自怜,值此生死关头,心里竟是百感交集。

褚诚臣自知非他敌手,于是把目光投向陈不染,希望师父能出面解围。陈不染哼了一声,狠狠瞪了叶不落一眼,似是怪他多口。之后缓缓起身,双手抱拳,向左右各行一礼,道:“陈某教徒无方,让各位好朋友见笑了。此事是本门的私事,希望诸位不要干涉,陈某感激不尽!”说完,转头面向柳诚志,面色一沉,冷冷的道:“我既能传你武艺,也有权收回。便让陈某代替诚臣,领教阁下的高招。”大喝道:“孽障!接招吧!”双足一点,飞身而起,在空中拔出佩剑,飞过十几张桌面,长剑疾出,刺向柳诚志咽喉。一招出手,自有雷电之威。

小云听他不再以师父自居,知道他出手必不容情,果然上手就是杀招。柳诚志提聚全身功力,长剑上撩,当的一声,将足以夺命的一剑挡开。感到右臂一麻,心知自己的功力和陈不染相差太大,此战决无幸理。于是不再防守,随即展开抢攻。招招进逼,长剑大开大合,已是形同拼命。

陈不染面露不屑,左手负在背后,右手长剑疾挥,银光电闪,见招拆招,虽取守势,但丝毫不落下风,看上去闲暇已极。当当当长剑交击之声响个不停,如雨打芭蕉,又密又急,弹指间,二人就已拆了十几招。柳诚志招招抢攻,内力损耗很大,此时已近强弩之末,剑法渐趋散乱,很难再组织起有效的进攻。想起双亲仍在,自己竟已面临死亡,不由得心如死灰,狂吼一声,抡起长剑,劈头盖脸向陈不染砍去。单从招式看,不像是在使剑,竟如同在使一柄单刀,已是毫无章法可言。

陈不染冷笑一声,不退反进,跨上一步,长剑刺向柳诚志右肩,待其回剑格挡,他手腕一拧,使了个粘字诀,两柄长剑粘在了一起。他单臂用力一绞,随后向全力上挑,大喝道:“撒手!”柳诚志感到一股大力湧来,手中长剑就要脱手飞出,他极其倔强,死活不肯撒手,反而用力握紧了剑柄。一声脆响,双剑分开,他虎口开裂,鲜血长流,但长剑仍旧牢牢的握在手中。他宁可负伤,也不让陈不染如愿,此等行为其实已经完全背离了武学原则,纯是在赌一口气了。

陈不染一招未曾见功,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心里愈加恼怒。飞身上前,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手,电闪击出,啪啪啪,一口气抽了柳诚志十余记耳光。之后飞起左足,狠狠踹在了柳诚志的小腹上,此招有个名目,叫钟馗踢斗,力量是极大的。柳诚志感到小腹剧痛,口鼻渗血,身体就像断线风筝,向厅门直飞了出去。陈不染并不就此罢休,身体一晃,赶上前去,挥剑刺向他心口。柳诚志仍在空中,无力拆解,只得闭目等死。

千钧一发之际,一条灰影犹如鬼魅,飞到陈不染身后,以极快的手法将他腰间的剑鞘扯了下来。双肩一晃,赶上柳诚志,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抖手将他甩出了大厅。此时陈不染的长剑已经临近,破空之声嗤嗤作响,此人猛的转身,手持扯下的剑鞘迎着长剑来势,疾速刺了出去。两下去势都急,呛啷一声脆响,陈不染的长剑纹丝不差刺入了剑鞘中。

此人出手极其准确,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只要差上一点,此时就难免长剑穿胸之祸。众人见他行动干净利索,不由得爆发出了一声惊咦。厅外传来一声闷响,柳诚志直到此时方才坠地。他挣扎起身,抹去嘴角的血渍,感觉身体并无大碍,但心里羞辱难当,已无勇气再回厅中。银牙一咬,头也不回,向前奔行几十丈,飞身跃出院墙,消失在夜色中。

陈不染抬起右臂,见原本挂在腰间的剑鞘,此时竟严丝合缝套在长剑上,就像自己亲手插入的,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想:此人手法奇诡,为我平生仅见,他究竟是谁?抬眼望去,见三尺开外站着一名年轻道士,发簪银花,面目俊美,却是商劲节的弟子云天鹤。

他心里一松,商老儿的功力和我只在伯仲之间,他的弟子又能有多大本事?方才他只是仗着身法快捷,才从我的剑下抢出了柳诚志。念头转完,暗起杀心,准备一举击毙小云,又担心商劲节干涉,于是装作不知小云身份,冷冷道:“谁家无知小儿,竟也敢螳臂挡车?你胆敢插手此事,想必是自认为有两下子,那你就接招吧!”说完,力贯右臂,手腕一抖,砰的一声,剑鞘四分五裂,碎屑纷飞,长剑已显了出来。

众人见他这一手使的威势不凡,不由得轰然叫好。陈不染暗自得意,掠至小云身前,长剑一振,银光霍霍,唰唰唰,刺出了三剑。出手第一招,已使出了看家本领雷雨交加十三式。此路剑法除了他和叶不落,行义堂中无人会使。长剑甫动,大厅之中风雷交作,烛火摇曳,剑气纵横,自有令人胆寒之威。

小云只是一笑,展开御风身法,借着长剑挥动之际挟起的劲风,飞了起来。交手三四招,厅内一片死寂,众人无不大惊失色。陈不染尽管出招如电,但每当长剑攻至身前,小云就如被风吹起的一片黄叶,总能提前一步飞向一旁,始终无法刺中他,身法涣漫无拘,毫无规律可循,完全不符合人体行动的常规,让人无法捉摸,无法估量。众人心里都在想,假如此人反击,就是十个陈不染,此时也早已死了。

小云就像失去了体重,悬在空中,不用借力,就能随意移动换位,舒展自在,厅内虽是灯火通明,但众人无不头皮发麻,汗毛直竖,心想:此人莫非不是活人,竟是一个鬼魂?唯有商劲节暗暗点头,道门神功果然不同凡响,单是一套身法,已是独步天下了。

雷雨交加十三式出招如电,晃眼间一十三招已全部使完,陈不染未曾伤及小云分毫,信心大挫,已不敢再打下去,缓缓收起长剑,说道:“阁下究竟是谁?商兄不可能有水平如此之高的弟子。”对手不再出招,已无风力可借,小云缓缓降落,笑道:“我是何人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本人希望此事就此了结,不知陈堂主能否同意?”

陈不染已领教了他的功力,心想:我就算不愿,又能拿你怎样?说道:“此事是本门的私事,阁下为何非要出手干涉?只要能将此中原因相告,陈某便不再追究柳诚志这孽徒的忤逆之行。”

小云缓缓点头,以一种十分平淡的语调道:“有一条大河名为甲凌江,距我的家乡足足有几百里……”众人听他无缘无故说起甲凌江,无不感到诧异,不知他此言何意,也不知甲凌江能和此事扯上什么关系,但小云方才已显示出超强的实力,所以无人提出质疑,更不敢打断他的话。

小云知道众人不解,但并不理会,接着道:“我的家乡每年都要组织五百多名壮劳力,赶在秋汛到来前,跋涉半个多月赶往甲凌江岸修坝护堤。陈堂主,我想请问你,我的家乡为何要这样做?”

陈不染想了一下,说道:“贵家乡和甲凌江虽相距几百里,但水火无情,大坝一旦决口,估计仍会波及到贵家乡。既如此,不如早作预防,提前赶去护坝,从源头上杜绝洪水泛滥,防患于未然总不是坏事。”小云双手一拍,说道:“不错,今日我之所以出手干涉贵门的私事,原因就在于此!陈堂主好好想一下就能明白。”说完,准备归座,见陈孤鸿和文罄竹二人,不知何时已离开了大厅,于是用传音之法对商劲节道:“商兄,小弟有急事,需要先走一步。来年五月初五,小弟将要继任本门掌教。届时希望商兄能来太和山观礼,小弟今日就此告辞。”说完,转身走出大厅。

陈不染缓步向座位走去,心想:此人话中之意是说,我要杀柳诚志是一种非正义的举动,就像洪水一般,如果不加以制止,就会引起众人竟相仿效,就会伤及更多的人,所以此人才要出手制止。回到原位坐了下来,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心想:大家一般只会考虑自身的利益,而此人竟想凭一己之力,阻止不良行为的泛滥,其心怀天下,眼界极高,平常人绝不可能具有此类心态和行为,此人究竟是何身份?想到此处,浑身一震,拿着酒杯的左手,竟不由自主抖了起来。

待情绪平静,他转身将长剑交给褚诚臣,此时方才发现,师弟叶不落竟已不见了踪影。方才如果不是他多嘴说自己收了褚诚臣父亲的银两,柳诚志绝不会如此仇视自己。叶师弟的此番言语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此刻他又去了何处?缓缓转回身来,心里已是乱作了一团。

小云出了大厅,飞身掠上屋顶,环视四周,见夜色中一条人影正向郊外走去。黑暗中此人的背影十分模糊,无法分辨他是谁,只得从屋顶跃下,一路跟了下去。此人出了镇子,登上了一座小山丘。小云借草木的掩护,尾随在后,此人在山顶停下,小云在他左侧的草丛里潜伏起来。月光下见此人身材高大,一身青衣,正是含恨离开行义堂的柳诚志。小云心里诧异,深更半夜他独自跑到山上干什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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