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36章 白沙风云(2)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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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诚志就像一座雕像,直立不动,衣服早已被夜露打湿,浑如不觉,心想:天下虽大,已无我安身之处。爹娘年纪大了,已干不动农活了,原指望我能够当上一官半职,能免除租税和差役,就不会再如此辛苦和劳累。如今,我的一切努力皆已化为了泡影,只是因为我无钱行贿,苍天呐,天理何在?我和爹娘今后如何生存下去?

他手抚已经肿起老高的面颊,心想:陈不染辱我太甚,但我和他的功力相差太大,今生只怕报仇无望了。不如一死了之,强于活着被人欺凌耻笑!不再犹豫,呛啷一声从腰中抽出佩剑,向颈中抹去。

小云吃了一惊,飞身上前,握住他的手腕只一拧,便将长剑夺了下来。柳诚志猝不及防,后退两步,冷冷的道:“阁下何人?为何抢去我的佩剑?”他离开行义堂时,羞愤难当,并未回头观看,所以此时见到小云,并不相识,只是觉得看上去有点眼熟,并不知是小云从陈不染的剑下救下了他。

小云也不说破,道:“你年纪不大,功未成,名未就,双亲在堂,孝心未尽,香火未传,只因少许挫折,就要寻短见,请问,你对得起谁?又如何对得起堂堂男儿七尺之身?”他出手夺剑时,发现柳诚志用力极大,可见他死意坚决。为了重新唤起他的求生勇气,才不惜大费唇舌予以解劝。柳诚志缓缓摇头,低声道:“多谢阁下的好意,但我死意已决,你不用再劝了。”已知小云绝无恶意,他的语气有所缓和。

见他仍未放弃寻死之念,小云眼珠一转,说道:“本省的左太守已经宣布巴蜀自治,眼下消息尚未传开,除了成都,其它府县暂时不知。新皇登基未久,正需建立威信,此事朝廷绝不会坐视不管,估计用不了多久,自会出兵讨伐。届时,战火肆虐,正是男儿建功立业之时!只要不怕死,敢于拼杀,就能凭借军功一路高升,封候拜相、裂土封疆也是易如反掌。一个小小的都尉名额又算得了什么?不知你是否有意于此乱世一试身手、搏取富贵?”

小云的此番言语,其实并非本意,道教一向是出世的,反对功名利禄,而柳诚志为了一个都尉名额,就不惜反出师门,看重功名富贵,已是毫无疑问。用道家的出世思想去说服他,必是格格不入,唯有鼓励他建功立业,夺取富贵,才能使他放弃寻死之念。至于柳诚志日后是否会走上嗜功贪利的不归路,暂时顾不得了,毕竟先救人要紧。

柳诚志听小云说完,只是半信半疑,说道:“此事当真?”小云斩钉截铁的道:“千真万确。本人云天鹤,是道教候任掌教,绝不会骗你。”柳诚志沉吟良久,方才说道:“好,柳某就听阁下良言相劝,来日投身军旅,博取一番功名,也不枉在人间走一回。云先生的教诲指点之恩,日后定当相报。”小云见他已绝了寻死之念,便反转长剑交给他,道:“祝你马到成功,多保重。”

柳诚志将长剑归鞘,躬身施礼,道:“多谢吉言。柳某告辞了,后会有期!”说完转身下山。待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小云展开御风身法,回到白沙镇,开始四处寻找陈孤鸿。当走入一条小巷中,一条黑影从暗中冲出,拦住了去路。小云停下脚步,见拦路的人竟是行义堂的副堂主叶不落,不禁十分诧异,道:“叶堂主,你拦住本人所为何事?”叶不落一脸恼怒之色,恶狠狠的道:“小兔崽子,今晚你坏了大爷的好事,我岂能饶你?你纳命来吧!”说打就打,反手从腰间掣出长剑,手腕疾抖,长剑幻起数点寒芒,刺向小云咽喉。一出手就使出了看家本领雷雨交加十三式,可见是真的动了杀心。

小云不想打毫无来由的滥仗,飞身闪开,道:“叶堂主住手!本人怎么坏了你的好事,请明言!”叶不落毫不理会,仍是一味抢攻,仿佛小云是他的杀父仇人,不将之挫骨扬灰,难解心头之恨。叶不落和陈不染是一师所传的师兄弟,功力原本相差不大。陈不染自从担任了堂主,杂务缠身,练功的时间就少了,加上为人颇好酒色,十几年来功力并无多少提升。叶不落则是心无旁骛,又无妻子儿女的拖累,日日练功不懈,眼下他的功力已高出陈不染许多。长剑挥动之际,雷声大作,攻击面极广,当真如同倾盆暴雨,铺天盖地而来。

但此等剑法在小云眼里,竟是破绽百出,形同儿戏。见叶不落不肯停手,他从领后擎出裁云帚,右臂一拧,几尺长的尘尾就缠上了对手的长剑,随后右臂一抖,沉声道:“撒手!”叶不落用力回夺,但他的功力和小云相差十万八千里,右掌一麻,长剑已经脱手,飞出一百多丈,掉入路旁的草丛里,。

叶不落魂飞魄散,此人出手一招就夺去了自己的长剑,功力之高,绝非自己所能匹敌。于是不敢恋战,飞身后跃,从怀里掏出一枚烟火弹,抖手甩向空中。之后毫不停留,展开轻功,转身就跑。砰的一声巨响,烟火弹在空中炸响。小云并不理会,双肩一晃,已赶到叶不落身后,挥起裁云帚击中他的右腿。咔喳一声,叶不落的腿骨断折,踉跄几步,翻身扑倒,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小云知他功力不高,出手只使了不到一成功力,想不到他仍旧承受不起。见他表情痛苦,移步上前,出手封闭了他的几处穴道,为他暂时止住疼痛,之后问道:“叶堂主,你为何想要杀我?”叶不落不吭声,只是狠狠的瞪着他。小云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想杀你,但让你生不如死也是不难的,如果你不想我用残酷手段对付你,就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何想要杀我?”叶不落也怕小云出手折磨他,只得如实回答:“老子费尽心机,才让柳诚志和陈不染反目,眼见就要大功告成,谁知你从半路杀出,坏了老子的大事。老子恨不能剥你的皮、吃你的肉!”额上青筋暴突,双拳紧握,咬牙切齿,看上去神经已有点不太正常。

小云听他言语粗俗,微一皱眉,道:“你是行义堂的副堂主,你让陈柳反目,同门操戈,于你有何好处?他们和你有仇?”叶不落眼里尽是怨毒之色,说道:“陈不染的功力不如我高,又生得矮小难看,他只是会拍马屁,靠一番甜言蜜语,哄得我师娘开心,才当上了行义堂的堂主。眼下他每月有几十万两白银的收入,大小老婆娶了十三个,儿女有几十个,仍不知足,又包养了万花楼里的几个烂婊子!”他的声音愈来愈大,已是在咆哮了,大吼道:“老子是他的师弟,但我有什么?我什么也没有!老子只是跟在他屁股后面的一条可怜虫!我是副堂主,但每月只能从他手里领到不足一百两银子的月俸,公平吗?就这点钱,挣来也不容易,还要看他的脸色,挨他的训斥,老子受够了!我要宰了他,如果不是你横加干涉,今晚我就成功了!你这个混蛋,王八蛋,狗狼养的小杂碎…”往下层出不穷,全是污言秽语,难为他竟能说得不重样!他越骂越兴奋,口沫横飞,双颊火红,眼里闪动着极为狂热的光芒。

小云也不去制止,任由他破口大骂。此人利令智昏,已不能再算是一个人,看着他严重扭曲变形的面孔,心里感到几分恶心。在将所能知道的污言秽语全都骂了一遍后,叶不落终于停了下来。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先前一直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看上去心情似是极为舒畅。小云冷冷的道:“就算我不出手干涉,凭柳诚志的功力怎么可能杀死陈不染?你的愿望仍无法实现。”

叶不落一脸惊讶,盯着小云就像在看一头怪物,突然指着小云的鼻子,哈哈大笑起来。见他举止放肆,小云微感恼怒,淡淡的道:“你为何发笑?”叶不落断断续续道:“笑死我了!你这个人乍一看上去像是极为精明,原来却是个草包…...”咯咯又笑了几声,接着道:“我自然知道柳诚志不是陈不染的对手,老子费尽心力,挑动二人打这一架,目的是要让陈不染杀死柳诚志,你明白了?”

小云颇为不解,道:“让陈不染杀了柳诚志于你有什么好处?”叶不落哼了一声,道:“柳诚志日常练功勤奋,对本门素有功绩,此次他又凭一己之力全歼了吴大疤这伙儿悍匪,更是轰动四里八乡,让人刮目相看,左太守也是对他称赞有加。反观陈不染,不但未给予他封赏,已有失公平,如果再亲手杀死他,众人会怎么看?”嘴角露出冷笑,道:“柳诚志功劳如此之大,竟被杀死,难免冷了众人的心,甚至有人会有兔死狐悲之感。陈不染如此无情无义,在他手下作事岂不让人胆寒?他收了褚诚臣十万两白银的贿赂,众人更是未曾沾到半点好处,他独吞了如此之大的一笔钱,可谓自私到了极点,众人如何能心服?只要柳诚志一死,我再略加离间,陈不染马上就会失去众人的支持和信任,此时我只要找个机会将他宰掉,就可顺理成章的接掌行义堂。唯有如此,我才能无可争议的占有他的产业财富以及他的女人。如果不是担心众人反对,以我的功力,要杀陈不染只是举手之劳,岂会等到今天?”

小云听罢毛骨悚然,叶不落为人阴忍毒辣,心思缜密,也算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他的才能并未用在正经的地方。叶不落对于师父把行义堂堂主的位置传给了师兄陈不染,感到极为不满。起初,他和陈不染尚能相安无事,但随着二人之间贫富差距加大,他终于克制不住自己的贪念,有了取而代之之心。但如果无缘无故杀了陈不染,行义堂中的其他人决不会饶了他,更不会让他担任堂主一职,所以他一直未曾付诸行动。等到陈不染收了十万两白银的贿赂后,将原本许诺给柳诚志的都尉名额,转手给了褚诚臣,他认为机会来了,在宴会开始前的几天中,他多次在柳诚志面前提起此事,并替其鸣不平。柳诚志只是半信半疑,等到寿宴开始,听陈不染亲口说已把都尉名额给了褚诚臣,他终于爆发了,师徒二人当众反目。如果不是小云出面干涉,叶不落的诡计此时已经成功了。

此时小云已无任何疑问,正想转身离开,心里一动,道:“陈不染担任堂主多久了?”叶不落道:“十八年。”小云嘴角浮起一丝冷笑,缓缓的道:“十八年,多么漫长的岁月,应当有很多机会可以设局杀死陈不染,以你的功力和心智,完全可以作的毫无破绽,众人不知真相,自然也就不会反对你出任掌门。但你为何一直等到今天才出手?”叶不落面色一变,将头扭到一旁,明显是不想回答了。

就在此时,小云身后传来一阵清亮高亢的长笑,有人道:“他是不可能回答的,我告诉你吧,叶不落以前不杀陈不染,是因为没有我老人家给他撑腰!”说完再次放声大笑,声音如戛玉敲冰,极富韵律之美。

小云心里一惊,此人能无声无息潜至自己身后,一身功力已十分可观!暗自提聚功力戒备,缓缓转过身来。借着月光,见一男一女站在数尺开外,二人年纪相仿,大约二十岁左右。女子的长相极为奇异,身材小巧玲珑,肌肤如雪,滑如凝脂,双目极大,异常的灵动,鼻如玉管,富于骨感。她的嘴出奇的大,仿佛一开口就能咧到耳根,但双唇极薄,色泽红艳,唇线清晰,虽非樱桃小口,却也并不难看,反而具有独特的诱惑力。她的面部线条分明,大气疏朗,和寻常女子的柔媚完全不同,具有别样的风韵。(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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