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33章 拔苦救难(2)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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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归座,小云道:“冯员外,我不知你是否想过,为何只短短两年,你的处境就已如此艰难?”冯员外道:“自然是租税太高,佃农承担不起,才形成了眼下的局面。”听他仍在强调客观理由,小云颇感失望,缓缓摇头,道:“并不全对!租税虽高,但并不是形成眼下局面的唯一原因。试想一下,两年前租税上调之际,如果你肯吃亏,以比官方租税低一半的价钱,将农田租赁给佃农,又将是怎样的一番情景?一来,农田有人耕种,就不会撂荒闲置。二来,农民在完租后,仍有少部分剩余,不至于冻馁而死。三来,每年你在向佃农收取租税后,相比官方的租税虽有不小的差额,但你只要垫付少许银两,就能补足,以你的家底,坚持个五六年,应该不成问题。绝不会像眼下,不出两年就已支持不住。而几年之后,说不定局势会有所好转,租税一旦下调,家境就能马上转好。”

吉贞暗暗点头,心里大为赞同。冯员外一声不吭,低头沉思。小云接着道:“乍一听上去,给佃农减少一半租税,像是很吃亏,其实不然。百姓虽无文化,但心里并不胡涂,你为他们损失了利益,他们自会记在心里,自会和你结成同心,一旦有危难,他们自会和你共度难关。绅民一心,不合理的政令,就不敢随意强加到你们头上来。如此看来,你的所得将大于所失。两年中你不肯舍弃眼前的蝇头小利,不肯让利于民,行事不仁,不但毫无所得,反使无数百姓家破人亡,外出乞讨者,沦为娼妓盗匪者,身死沟壑者不知繁几!而你自己也一贫如洗了,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其中道理,你好好想一想吧。”

他情绪激动,眼前浮起七婶枯槁的面容,起身在厅中来回踱步,用一种和他年纪并不相称的苍凉语调,继续道:“钱财虽好,但要取不伤仁,用不伤廉,方才是正途。太平之日,富贵足显尊荣。但民生艰难,天下大乱之时,财富往往只会成为负累,甚至会引来杀身之祸,等到百姓揭竿而起,才想起舍财保命,不免为时已晚。三年之后,在田产重归于你后,希望你能有所表现,不要让镇里的父老乡亲再度失望。如此,本教为你所花的万两白银也算值得。”说完,从须弥芥子壶中取出装有百两黄金的布口袋,随手扔在桌上。转身出门,留下吉贞和冯员外签订承租契约,并磋商实施中的细节问题。

张三一瘸一拐,正在清扫院子,小云信步走上前去,道:“这位大哥,你的腿伤能否让我看一下?”张三道:“这如何使得,怎敢劳您大驾。”小云笑道:“我曾跟随我教的前任掌教木真人学过医术,治疗跌打损伤是很有把握的,你不必推辞了。”张三只得在石凳上坐下,挽起裤筒,小声道:“我只是个奴才,您就算开了药方,我也无钱抓药。”

小云从上至下将他右腿摸了一遍,发现总共有三处骨折,两处已经长好,唯有大腿骨中部的一处,接骨时未曾对正,两截断骨相互重叠,使他右腿短了几分。弄清了致瘸原因,说道:“你不必担心,我看病从不开药方,你没钱也不要紧,只要能忍痛就行。”不等张三明白,并掌如刀,斩在他大腿中部的断折处。咔嚓一声脆响,两截断骨重又分开,张三如杀猪般,惨叫一声。

小云并不理会,将两截断骨对正,从体内提取出少量的庚金元素,输入张三体内,和他腿骨中的庚金元素相互融合,弹指间已将断折处弥合。收回手掌,道:“你起来走两步!”张三半信半疑,扶石凳站起,先踏出右足,缓缓加力,发现并不疼痛,方才跨出左足。走了二三步,步幅加大,走出七八步,发现自己的右腿真的已经恢复如初。心中狂喜,翻身跪倒,道:“道长,您老真是活神仙,老爷请了几个名医都没治好我的腿伤,我以为下半辈子也就这样了,想不到您竟给我治好了,我….我……”说到这里突然卡壳,想到自己拿不出任何东西表示感谢,不禁尴尬万分。“我”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道:“我……我老婆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我又能干重活了!”

小云哈哈一笑,上前扶起他,拍拍了他的肩头,道:“好好活下去!”吉贞和冯员外商量完毕,从厅中走出,小云不再理会张三,辞别冯员外,和吉贞一起转身出门。二人走后,张三方才想起忘记询问小云的姓名了,冯员外看了他一眼,说道:“此人你认识,两年前的腊月二十九,就在门前你曾打骂过他,难道不记得了?”张三先是一愣,接着无比惊讶的道:“老爷,您说他是小云?”冯员外神情极为复杂,缓缓的道:“不错,他正是云秀才的儿子,云天鹤。”

小云和吉贞缓步向七婶家走去,一面走一面小声交谈。小云道:“你回去召集弟子,将四百多顷农田重新丈量,之后按户分到农民手中。务必赶在春耕开始前,完成此项工作,不可误了农时。以本教名义购置农具,分发到各家各户,以便农民回乡后能马上投入生产。”

吉贞躬身称是,想了一下,道:“掌教真人,冯员外一向为富不仁,本教将他手中闲置的农田全部买下,免除他完租的压力,已是仁至义尽了!何必花九千两纹银替他完租,并且田产也不归本教所有,此举是否有点做过头了?”

小云早知他会有此一问,道:“冯员外眼下已是一贫如洗,如果我提议将他的农田全部买下,为了不再承担租税,他肯定会答应的,并且以极低的价钱就能成交。但你想过没有,他一家六十余口人,如果单靠卖田所得的死钱,又能支持多久?富人的命也是命,如果有人饿死,岂不损及本教的仁德?本教既不是奸商,也不是强盗,行事应当正大堂皇,趁人之危的事绝不可行。欺负穷人固然不对,但仇视富者也是不可取的,杀富济贫,绝非修道者所为!冯员外为富不仁,但只要他的钱财不是偷抢所得,我们就不能任他走上死路,必须设法施救。”

吉贞听罢,大为感慨,心想:掌教真人年纪不大,但为人中正平和,气度确非常人所及。想罢,说道:“掌教真人,本教替农民垫付租税,如果执行一两年,估计不会有太大问题,但时间一久,财力只怕无法支撑。”

小云道:“此事不必多虑,四百多顷农田就是四万多亩,按亩产三百斤计算,一季下来可得粮食一千二百万斤。我们按每十抽一向农民收租,可得粮食一百二十万斤。如今官方的租税定的太高,农民承受不起,仍在种田的已是不多,用不了多久粮价就会大幅提升。本教宫观分布全国,今后所有宫观在每月寄给真武观的信件中,必须注明所在府县的当月粮价。何处粮价最高,本教就可组织人力,马上把一百二十万斤粮食发往此处。如此,好处有三,其一,我们可以把一百二十万斤粮食的价值,提升到最大,减少本教的损失。其二,当本教的粮食涌入后,此处的粮价就自会下跌,减少百姓的损失。同时,又可以打击囤积粮食准备牟取暴利的奸商巨贾,让他们为自己的行为,付出惨重代价。”

缓了一缓,语气有所加强,接着道:“相比前两条,第三点尤为重要,此事如能办好,平抑粮价,活人无数,本教必将声威大振,不论在江湖,或是在民间,影响力和号召力将会大大提升,为本教以后的发展累积口碑和人脉。此举的影响力,必定重大而弥久。如有可能,我想将此法,在本教所有宫观的所在府县推广开来。有个三五年,本教的民众基础便会大有改观,会有更多的人投入本教。届时,再以祖师的思想去影响感化民众,效果自然比眼下好很多。长此以往,自会使民风复归淳朴,则天下太平,万众熙和,也已是指日可待!祖师千年以来的美好夙愿,也必将能够实现!”最后,以一声长叹结束了此番长篇大论。

吉贞目瞪口呆,他原本以为小云的此番作为,只是临时起意,但眼下看来,此前他肯定有过一番深思熟虑和通盘考虑。呆立一会,心想:掌教真人心思缜密,虑事周详,目光远大,教内无人可及。在他的领导下,本教未来的发展不可限量。太上祖师让他担任本门掌教,的确是法眼独具。想罢,景仰之情由然而生。

二人在七婶门前停下,小云手指房门,道:“屋里住着一位孤寡老妇,她双眼已盲,生活无法自理。你回青羊观后,差两名弟子来护送她前往太和山。告知荣城师兄,在养怡园给她安排一处住所,就让她在园内安度余生吧。”长叹一声,道:“她并非教内功臣子弟的父母,生活开支只能由我个人承担,不能动用教内公款。她的所有开支,让荣城师兄从我的月俸中扣出即可。”

小云公私分明,让吉贞感动万分,眼里闪现起泪光。按道教成规,普通教众每月可领取二两纹银的俸禄。担任各种职司的弟子和各堂堂主,如荣城等人每月的俸禄是十两。作为道门掌教,小云的月俸也只有区区十五两纹银。七婶在养怡园内生活,每月的开支最少也要在十两左右。除去此项费用,小云的月俸实际和普通教众已无太大差别。此时,吉贞也不知该说点什么才好,虽然只经过短短半日的接触,但这位即将上任的掌教,对他的触动之深,已非言语所能形容。

吉贞走后,小云回到七婶家,和翥凰说了一会儿话,便开始提笔给荣城写信。信中将自己在浣花镇的此番举措,一一写明,请荣城召集各堂堂主,磋商讨论此事。如果认为可行,必须倾尽全力支持,日后可以在太和山周围的县乡,试行推广此番措施。次日凌晨,两名年轻道士奉吉贞之命,驾着一辆马车赶到浣花镇。小云把七婶安置在车厢内,将书信交给二人收好,之后两名弟子驾车赶往太和山。

几天之后,浣花镇在外乞讨的几十位农民,首先看到了青羊观弟子张贴在各处路口的告示,开始陆续回乡,青羊观的弟子随即上门发放农具,划分农田给予他们。镇子里开始有人走动,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生机。

见此举已经收到初步成效,小云不再耽搁,启程赶往巫山。一日黄昏,来到一处山谷,见谷中有一个面积不大的水潭,他招出翥凰,道:“凰姊,小弟要到潭里洗个澡,你在岸上玩一会儿吧!”

翥凰应了一声,找了一块岩石,抱膝坐了下来。小云飞快脱下衣服,翥凰见他肌肤雪白,打趣道:“小云,你为什么这么白?就像一个大姑娘,不如当我的妹妹吧!”说完,嗤嗤笑了起来。小云不去理她,飞身跃入水中。游了小半个时辰,感到身心舒畅,见天色已黑,踩水向岸边走去。

翥凰是天神后裔,天生具有夜视之能,见黑暗中的小云白皙修长,一身皮肉光滑细腻,闪动着白玉一般的光泽。乌黑的长发披垂在双肩上,体表水汽弥漫,就像一个来自异界的精灵,又像是漫步在万顷碧波上的凌波仙子,仪态瑰丽无方,极具神秘之美。一时间,她心里爱意横生,轻轻唤了声:“小云……”话语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娇媚。

小云走到她身旁,道:“唤我何事?”翥凰将头一侧,倚在右肩上,小声道:“没什么,我只是喜欢这样叫你。”小云一笑,心中涌起柔情,曲起食指,在她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此时二人都是赤身裸体,小云丝毫不以为异,翥凰更是满不在乎,望向小云裸体的目光,极为大胆和泼辣。

二人对视一会,小云微微一笑,俯身轻轻吻了一下翥凰的额头,转身走开,从包裹中找出一件洗得已经发白的青灰色道袍穿起来。走到水潭旁,将换下的衣服洗净,晾在岸边岩石上。待头发干了,正准备绾起来,翥凰道:“我来吧。”走到小云身后,拿起梳子,先将头发细心梳理开来,之后绾成发髻,仍将银花簪入。从头至尾,她动作舒缓,饱含温情,就像一个细心的小媳妇。晚间,二人情浓如火,背倚山崖,相偎相依,一直说到下半夜方才作罢。

次日一早,小云结束行功,正准备启程,听到山谷外传来一阵轰鸣声。他心里一动,飞身掠出山谷,在路旁的草丛中潜伏起来。等了一会儿,只见烟尘大起,四头白色猎豹拖着一部铁制车厢奔到了眼前。小云心里一喜一疑,此车漆有彩绘,正是陈孤鸿的座车,不出意外她就在车内。马上就是新年了,她不在家里守岁,是要前往何处?

车子从眼前一晃而过,转了一个弯,不见了踪影。小云走到路中央,展开御风身法,沿着两条车辙跟了下去。跟踪一日一夜,于次日黄昏时分,见四头猎豹在一片林子里停了下来。车门开启,闪出两名红衣婢女,随后一个身材高佻的女子从车厢中缓步走出。她大约二十四、五岁,五官精致,眉目如画,肌肤赛雪凝霜,相比翥凰的绝世容颜,竟也毫不逊色。身披腥红色毛毡大氅,领口和袖口等部位镶有纯白色的裘皮,自有一番雍容华贵。此人正是陈孤鸿,和两年前相比,她的容貌无丝毫改变。下车后,她向驾车的巨汉和两名婢女低声吩咐了几句,便转身向不远处的一座市镇走去。小云担心被她发觉,绕了一个圈子,从一旁尾随在后。

半个时辰后,陈孤鸿走入城镇,拐了几个弯,在一所宅院门前停了下来。拿出一张红色请柬交给守门人,便走入宅门。小云躲在对面的暗影里,见此宅规模极大,门口并无标识,也不知是何人的居所。他从暗影里走出,转到宅院的后面,见四下无人,飞身跃入院内。见四周无人担任警戒,心里一喜,翻入回廊,向前走去。转了几个弯,眼前出现了一座大厅。厅门大开,厅内灯火辉煌,摆有四五十桌酒席。席间人头攒动,声音嘈杂,位于大厅中央的主席,无人就座,酒宴尚未开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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