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六回:封疆不掩胭脂色(1)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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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维新党人阴云惨雾、腥风血雨的景况相比,慈禧太后第三次垂帘听政,后党人士则是灯红酒绿,弹冠相庆。

论功擢升行赏,除了军机大臣刚毅和刑部尚书、步军统领崇礼外,荣禄由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内调中枢,授军机大臣,晋文渊阁大学士,管理兵部事务,节制北洋海陆各军,统近畿武卫五军,其位由户部尚书兼内务府大臣裕禄接替。

户部侍郎立山擢升为户部尚书,原被光绪罢免的礼部六堂官俱复职或升职,怀塔布任左都御史兼内务府大臣,许应骙则调出京,任闽浙总督;前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李鸿章重被启用,任两广总督。

杨崇伊可以说在戊戌政变中是立了头功的,照常理而言,杨崇伊发难于先,告变于前,能揣摸慈禧的心理,抓住时机,应该从此青云直上。

然而,慈禧太后出面训政,他并没有飞黄腾达,也许是他的人品实在连慈禧太后也看不上。

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八月,以浙江后补道丁忧回籍守制,寄寓扬州时,竟持枪纠众抢夺**女子,被江苏布政使瑞澄参劾,驱逐回常熟原籍,交地方官严加管束,潦倒不堪。

被历史大书特书告密有功的袁世凯,除了署理三天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外,还是官居原职,操练兵事。

自从光绪失势后,清廷抓捕维新党人的风声很紧,故各级官员日夜提心吊胆,人人自危,尤其是袁世凯,站在风口浪尖上,虽说荣禄为了保住他,在慈禧太后面前百般为他开脱,可他还是忐忑不安,生怕自己成为戊戌第七个君子。

八月初十日,荣禄奉调入京,袁世凯送走他后,心里更是觉得不踏实。回到家里,五姨太杨氏正在槐树下乘凉,他眼晴也不乜一下,径直回书房。

杨氏见袁世凯浓眉紧锁,心事重重的样子,大为诧异,忙屏退扇风的丫环,腆着大肚子跟入书房,关心地问:“老爷今天怎么啦?无精打釆的。”

“没什么,你退下吧。”袁世凯眼皮不抬,叱道。

杨氏唯唯喏喏地退出,自嫁入袁门,丈夫未曾这样冷淡过她,今天究竟是什么回事?

她感到有点委屈,也有些不放心,便去找大姨太沈玉英。她知道,这个家,大姨太才是真正的主儿,丈夫对大姨太从来都是言听计从,体贴入微。

她来袁府也有两年了,或多或少听到大姨太如何帮助丈夫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所以,尽管大姨太出身卑贱,又不能生育,她也不敢在大姨太的面前露出丝毫鄙夷、放肆的神色,直至她后来掌管天字第一号的家庭,三百多人的吃喝撒拉,管理得井井有条,有着袁府“王熙凤"外号的她,对大姨太还是毕恭毕敬,怠慢不得。

她嫁入袁府,充当五姨太的角色,是在1896年夏天,正是袁世凯遭到河南道监察御史胡景桂弹劾,荣禄奉旨暗访之后,这件事虽说有惊无险,但在精神上多少有些受到打击,为此,一段时间里,袁世凯情绪沮丧,闷闷不乐。

这一天晌午,夏日如火焰般烤灼着大地,狗儿都被焗得吐出舌头,喘着热气。

这一年,袁世凯才7岁,身体壮得像一头公牛,又在朝鲜过惯了冰天雪地的生活,哪里受得了如同在炭火上煎熬般的折磨?

他匆匆地处理了一些军务,便到兵营后不远的小溪里泡水解暑。

早在投军时,吴长庆的“庆字军”多为海防,为适应沿海作战要求,官兵们个个都练得一身好水性,袁世凯也不例外,能在水底潜游十分钟左右。

溪水清洌,凉气沁人。

跳入溪里的袁世凯,像水鸭子一样惬意地鸥游,觉得不过瘾,就潜入水底,保镖高天雕是个旱鸭子,在岸上望着,只是干着急。

小溪弯弯曲曲,袁世凯在水底游呵游,实在憋不住气,才露出水面,他抺了一下脸,睁眼一看,惊呆了。

只见一个少女坐在溪边一棵柳州下的石头上,双脚伸入水里悠然地拨来拨去,她人长得不算漂亮,头略大,脸部显得狭长,但双眼迷人,尤其是那对小足,形似春笋,柔若无骨,恰好盈握。

明清以来,男子择偶第一标准就是看女人的一双脚,男子嫖妓大多是眷恋着女人的纤足而频顾**,历史上,无聊文人嫖妓时,留下了很多描写**女人小脚的诗词。如明朝彭孙遹的《延露词》:

朱丝宛转垂银蒜,今宵低事抛针线,怪煞大风流,频频撼玉钩。千般轻薄够,可也羞灯火,渐觉麝兰微,画屏人欲速。

其中“频频撼玉钩”这一句,把那三寸金莲写得活灵活现,令人垂涎欲滴。

袁世凯正是这样有着小脚癖的男人,眼睛勾勾入神,如痴似醉。

那少女戏水正酣,从水面钻出一个赤裸的男人,惊得魂飞魄散,身子瘫软,滑跌入水。

袁世凯被她的惊叫声打个激凌,醒过神来,急游过去,把她抱上岸。

高天雕闻声,抱着袁世凯的衣服,赶过来了,那少女的丫环也慌得手足无措,哭叫着。

少女坐在草坪上,惊魂未定,袁世凯见丫环双手捂脸,不敢正视,方知自己失态,也臊得脸儿通红,忙从高天雕手里取过衣服,寻个僻静处换了。

人靠衣裳马靠鞍,换上军服的袁世凯显得格外精神抖擞,而一举一动又见得成熟稳重,他怕少女湿衣过久,容易着凉,遂教丫环搀扶她起来,然后和高天雕护送她俩回家。

至其家门,才知是熟人杨元度的女儿,家在天津杨柳青,除有土地外,还有货栈,山东、北京、天津都有分号,主要经营瓷器,帽筒、掸瓶、鱼缸、餐具什么的。

杨元度中个子,四旬有余,猴瘦而见精明,为人却是厚道、开明,非常支持变法,尤其是练兵事,曾多次向小站捐款捐物,这让袁世凯十分感动,握其手在全军面前谢道:

“人人如公之爱心,兵何以致败?国何有外侮?”杨元度也动情道:“杨某虽为市侩,尚知国忧,愿以微薄之力,强我军魂。”

正是惺惺相惜,情投意合,两人遂成莫逆之交。

只是袁世凯戎马倥偬,未得暇余家访,想不到这次奇遇,得以遂了心愿。

杨元度眼光很毒,知袁世凯非池中之物,早有攀结之心,现又有女儿的救命之恩,岂容他轻易地辞去?忙请入上座,沏茶伺候,又教下人杀羊宰猪,大设酒席,宴请商贾名绅,左邻右坊。

袁世凯欲制止,杨元度笑道:“大帅别误会,杨某并非图个虚荣,如今朝迋困难,大帅练兵,单靠朝迋那几个时有时无的那几个钱,显然捉襟见肘,今趁着这个机会,杨某想叫大家捐几个小钱,以解大帅军费所需。"

原来是这么回事,现在军费紧张,赈济确是一个缓解困境的捷径,袁世凯眼睛一亮,起身作揖,谢道:“公用心良苦,真教袁某感激零涕。″

杨元度惊得忙还礼,客气了一番。

那些富贾名绅,接帖得知杨府来了一个三品练兵大员,哪个不趋之若鹜,过来奉承巴结?

宴前,袁世凯发表演讲,从朝鲜说到甲午中日之战的耻辱,又说到目前皇上维新变法及练兵的重要性,当然,也讲述了国家财政空虚和练兵的困境,末了,由杨元度头一个认捐大洋两千。

众人听了袁世凯慷慨激昂的演讲,情绪受到感染,又见杨元度带头认捐,也不甘落后,纷纷捐款。

这一捐,款额居然有五万两之巨,足以解决了当前军队所存在又迫在眉捷的困难了。

袁世凯一扫被弹劾后笼罩在心头的乌云,笑逐颜开,连连鞠躬向众人致谢。

他并不知道,此时有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正从门后注视着他。

认捐活动结束,袁世凯被杨元度请至里室主席位,围桌坐着的,都是本地有头脸的人物,袁世凯眼光一扫,见赵秉钧居然也在其中。

“大帅刚才言辞闪烁,气魄非凡,有此栋梁,国之幸也。”赵秉钧忙起身施礼,恭维道。

“袁某愚钝,教赵兄见笑了。几年不见,想必高迁了。”袁世凯笑着抱拳还礼,道。

“唉,说来惭愧,还是典吏一个,每日都是抓捕的活儿,若知如此,倒不如留在军营痛快。″赵秉钧叹气道。

“赵兄当年追随左宗棠大帅,九死一生,今屈居典吏,真是屈才了,若赵兄眷顾军门,可愿意和弟同甘共苦,骋驰沙场?”

袁世凯对赵秉钧颇是敬重,认定他是一个热血方刚、胆识非凡的汉子,若能为己所用,倒不失为一良将。

赵秉钧一听,竟然扑通下跪,道:“赵某早存此心,却难于启唇,不料大帅礼贤于此,日后何以为报?"

“兄肯屈尊,弟之幸也。”袁世凯扶起他,欣然道。

“既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大帅不知,他是我的表弟,日后还望大帅提携一下。”杨元度招呼大家入座,然后说出了他和赵秉钧的关系。

赵秉钧自西北战场作战受伤后,回津一直住在杨元度的家寻医治疗,孟恩远和沈玉英能寻到袁世凯,就是他帮忙的,后奉令外调任职,尽管是劳累的差使,闲余暇尔,他也时常回这个家。

这次回来真巧,正好赶上了这场热闹,也改变了他的后半生。

不一会儿,菜上齐了,满满地摆了一桌,丰盛得教人口水直流。

其中“韭黄炒肉丝”和“红烧肉"这两道菜看似平常,其香色味型,却是令人食指大动。

袁世凯素喜这两道菜,挟之入嘴,顿觉鲜嫩可口,齿颊生香,又尝“红烧肉”,肥而不腻,味道纯正。

他忍不住咂嘴啧啧而赞。

“不瞒大帅,杨某祖上乃是这一带有名的厨子,这两道菜也算是家传的招牌菜。”

杨元度听到袁世凯赞赏,心里十分受用,话儿也多了,说出了这两道菜的做法。

“韭黄炒肉丝”的做法是把将去皮的五花肉切成两寸半长的帘子棍儿丝,川菜中叫切做二粗丝,洗净,切成寸断,从油勺,油热,先下肉丝翻炒,再加姜末面酱,炒熟,再加料酒,酱油,折韭黄(把韭黄倒入锅内),翻几下,下盐找口,点汤,挂芡,淋花椒油,然后出勺。

“红烧肉”的做法是天津本地的,把五花肉煮到五六成熟,放入红锅,加糖色少许,煮成金黄色,叫坐油勺,用旺火热油,将肉用铁筷子穿起来,再放到锅中炸一分钟,让走油水,肉皮见小泡即捞出,切四分长一分厚的条,用中碗将姜料放入碗底,再把红烧肉放在其上,放盐,加料酒,蒸透,合成拼盘,倒扣过来上桌。

想不到看起来简单的菜肴,竟然有着这样复杂而讲究的工艺,袁世凯又是一声啧叹,道:“杨兄真乃高人也,既会赚钱,又精通厨艺。″

“大帅言重了,杨某经年为蝇头小利而奔波,疏懒下厨,这是小女今日特意入厨为大帅献丑,以表谢意。”杨元度一边给袁世凯斟酒,一边微笑道。

“我这个表侄女聪敏过人,精于厨艺,还善计算,偌大的家业,她帮我表哥打理得熨熨贴贴,里里外外是个好帮手。”赵秉钧附声赞道。

真是奇女子呵,袁世凯脸上不禁露出赞叹、羡慕的神色,众人闻之也暗暗称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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