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十一章:大伙计踩盘子误入虎穴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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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秦琼和小白鹤牵着马,沿山间小道往回走,月光冷清,狼嚎阵阵。听说娘收下了狗皮袄,赛秦琼很高兴,问小白鹤娘是胖了还是瘦了,头发白的多还是黑的多,走路咋样吃饭咋样说话咋样,家里啥摆设,还问了哥嫂侄子侄女,一连串问话让小白鹤答不上来,当听说娘的眼睛不太好时,兴奋劲头泼上一桶凉水,脚步沉重起来。

突然,路边树林蹿出两个劫路人,拿着二尺多长的钢刀,闪闪放光,寒气逼人。赛秦琼急忙拔出枪,小白鹤按他的手,示意把枪收起来。赛秦琼明白了,便装作很害怕的样子,乖乖听从那两个家伙的话。劫路人恶狠狠地要他们留下买路钱。小白鹤见他们只有两个人,顶多属于游吃队,便想戏耍一番,装作很害怕的样子,说话结巴起来。两个家伙见他们害怕,更加得意扬扬,卖弄自己的本事,握着片子①一抖,呼啦啦,响声刺耳。小白鹤吓得抱着脑袋,不敢抬头。赛秦琼见小白鹤装得很像,憋不住想笑。

“念短,放榔子,推磨摘瓢!①”高个子有意卖弄黑话。其实他的黑话并不熟练,有点像小孩学说话,小白鹤觉得好笑,走到白马身边,从褡裢里取出一摞榔子,从左手倒进右手里,又从右手倒进左手,哗啷啷,哗啦啦,“两位大哥,别恁凶,我哥是老实人,胆小,一见刀枪棍棒就头晕,两位大哥行行好,别吓着我哥。”

小白鹤把大洋装进兜里,对赛秦琼说:“你往前走,走到第七步回头。”赛秦琼心神领会,默不作声地往前走。

俩家伙见小白鹤耍弄他们,挥刀砍过来,小白鹤握紧拳头迎着寒光闪闪的刀冲上去,眼看刀就要劈到头顶了,他的拳头冲到了高个的小臂,重重地砸在他小臂上,刀飞了,那家伙被推出几步开外。低个挺刀劈过来,小白鹤飞起一脚,正中他的手腕,刀掉到岩石上,迸发出火光。小白鹤不想伤害他们,只用了七分劲。两个家伙见白衣人出手敏捷,知道遇到高手了,不敢还手,扯开嗓子大叫。

赛秦琼默默数到第七步时,身后响起乱七八糟的声音,回头见两个家伙已经躺在地上了,暗暗赞叹。他想,那两个劫路的都是穷苦人,有门路谁也不干这事,就让小白鹤饶了他们,给他们个教训算了。俩家伙听见这话,连忙挤出几滴泪,哭哭啼啼地说,家里有七十岁的老娘,孩子没吃没喝,没办法才出来干这事。赛秦琼动了怜悯之心,掏出大洋,又把小白鹤的大洋要过来,给两个劫匪。劫匪不敢要,小白鹤一声断喝,他们吓得浑身发抖,恭恭敬敬接过去,跪在地上捣蒜般磕头。

太阳懒洋洋地露出了头,山谷里弥漫着淡淡的雾气。赛秦琼和小白鹤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到了离铜峰二十几里的蜘蛛岗,远远地望见一群人忙活,好像在建大院子。蜘蛛岗比较背,人少的地方容易被砸窑,财主一般不会在这里建庄园,二人停下来观察一会,见几个穿黄军装的人端着枪来回走动,赛秦琼感觉好奇,财主建庄园咋会有军人监工哩?正在揣摩,一位老汉走过来了,一问才知道是赖毛要在这里建据点,把附近几个庄子里的百姓抓来修炮楼。赛秦琼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赖毛越来越近了,光听说赖毛赖得很,坏事干绝,这一次真来了,不祥之兆在脑海里盘旋。

山雨欲来风满楼,赖毛的到来,彻底打乱了这里的武装格局。

一天,赛秦琼和小白鹤砸窑回来,走到铜峰山脚下,迎面跑过来一个人,上下打量赛秦琼,问他是不是大架子赛秦琼?赛秦琼停下脚步,见眼前是位中年人,头发花白,面色黝黑,衣衫破烂,满脸愁容,“我是赛秦琼。”听说是赛秦琼,那人扑通跪到地上,嘣嘣嘣磕三个响头,哭泣说:“大架子,可找到你了,你可得给我作主呀,我是老实人,没做过亏良心的事呀……”赛秦琼弯腰拉他,“站起来说话,啥大不了的事,值得给人跪下?”那人没站起来,哭得更厉害了,“大架子,你得给我作主,要是不给我作主,我就不起来。”小白鹤听这话有要挟的味道,厉声道:“大架子让你站起来你就站起来,别哭哭啼啼。”

赛秦琼摆手制止小白鹤,这样的事经常遇见,中年人一定遇到伤心事了。穷苦百姓遇到难事,通过正常途经解决不了,又咽不下这口气,就来求助杆子,但求助杆子要冒很大风险,弄不好要把命搭进去。赛秦琼心地善良,乐于助人,百姓把他当成了行侠仗义的英雄,有啥事都来求他。他最喜欢“赛秦琼”的称呼,秦琼为人仗义,对朋友讲义气,瓦岗寨大部分弟兄因为秦琼的义气而走到了一起,他常常把自己比喻成秦琼,把自己当成扫平天下不平事的大英雄,充任百姓的救星,每当百姓来铜峰求助,他能办的一定办,办成后看到百姓欢天喜地地给他磕头,他极为自豪和满足。

那人说,他昨天晚上就到山下了,听说大架子下山了,就一直蹲在路口等候,请大架子一定要帮帮他,他知道赛秦琼是好人,是专替穷苦人出气的仗义英雄。赛秦琼很受感动,有包青天的感觉,他盯着来人看一会,尽量缓和口气问,有啥事,慢慢说,不要害怕。那人说他姓屈,大马湾人,是犁地耙地侍弄牲口的“大板”,人家都叫他屈大板。屈大板家有个女儿,今年十六岁,大前天上午去地里割草,一直没有回来,家人从半晌午找到天黑也没有找到,后来有人捎信说是被赛秦琼的人马绑了肉票,要五百块钱,他们家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拿不出钱,求赛秦琼放了他的女儿,愿意把家里的破房子破家具都送给大架子。赛秦琼以极大的忍耐力听完哭诉,火冒三丈,大叫道:“胡扯,谁说我抢了你闺女?”

小白鹤提醒屈大板说:“你弄清楚没有?这是掉脑袋的事,不能乱说。”中年人吓得颤栗不止,结结巴巴说:“捎信人说的,我听说后连忙赶来了,守山的大哥不让我上山,我只好在这里等你回来。大爷呀,求你们行行好,放了我闺女吧……”话没说完,哭得泪流满面。赛秦琼想发火,细细想想,这里面肯定有蹊跷,不弄个水落石出自己就得背骂名。树大招风,林子大了啥鸟都有,肯定有人冒顶他的名号做坏事。杆子冒用其他人名号做坏事是常事,可也不能糟蹋一个十几岁的黄花闺女呀,赛秦琼骂道,妈的,一定得查出来,不抓到真凶将玷污我的英名。他怒气冲冲,喝令堂将把屈大板带上山,仔细审问。几个堂将过来,拿出布袋套在屈大板头上,一个人牵着他的手一个人推着他的肩膀,往山上走。这是规矩,生人上山要蒙头,怕打探山寨里情况。

赛秦琼听说大伙计出鱼了①,又听说鬼不缠可能就是绑架屈大板闺女的真凶,非要亲自带人端局子。一颗瓤劝阻说,小小局子不用大架子亲自出马,他带领几个弟兄端掉算了,但大架子不听,执意要亲手捉拿栽赃陷害他的鬼不缠。另外,大伙计是为他查明冤情才出鱼的,他不去就对不住大伙计。一颗瓤拗不过,只好听从。赛秦琼让一颗瓤带领人马看护山寨,一颗瓤游荡惯了,憋在山寨里难受,非要去。大架子只好让小能人看护山寨,他带领一颗瓤、小白鹤、云中蛟、淮河风几位头领和几十名堂将,连夜下山卡局子②。

为了查明是谁栽赃陷害赛秦琼,小白鹤和大伙计去大马湾附近寻找线索。两人装扮成卖布的,一人推独轮车,一人沿街吆喝。大伙计吆喝得好听,引得孩子们成群结队跟着看,

各位大婶大姐和大嫂,

听我把俺的布来表一表。

俺的布,样式全,

要啥花色都不难。

除了蟒袍和玉带,

要啥品种你过来。

想买布来往前站,

离的远了看不见。

俺的布,真便宜,

做身衣裳真美气。

老太太穿上活得长,

好比八仙吕纯阳。

孩子穿上像过年,

一天到晚跑得欢。

大姑娘穿上真漂亮,

将来嫁个状元郎。

俺的布,就是好,

做了单衣做棉袄。

做了棉袄做被里,

财神爷每晚去找你。

小白鹤他们留意听村民的闲话,没有听说屈家的事。这年头绑票的事太多了,人们已经麻木了,不愿多谈论。小白鹤和大伙计推着独轮车在村子转两圈,偷偷打听到屈家,站在门前张望,只有两间茅草房,土坯墙,门头低矮,门框腐朽,房顶上长了厚厚的绿苔,真像屈大板说的那样,卖了全部家当也不值五十块钱。小白鹤对着土坯房吆喝,连叫几声没人出来,又叫两声,邻居大娘出来搭话,说屈大板的老婆在床上躺几天了,不吃不喝,别在这儿聒噪了,到别处卖吧。小白鹤问她家遇到了啥难事,大娘唉声叹气不愿说,小白鹤再三央求,大娘才说屈家的闺女被人绑了肉票,又骂那绑票的人不是东西,屈家恁么穷也绑票,坏良心。小白鹤深表同情,骂那绑票的土匪不是东西,撕下几尺布,让大娘送给屈家。

小白鹤和大伙计又转了附近几个村子,打听到屈家绑架的一些情况。屈大板的闺女丢失那天上午,没有大队人马活动,不是哪个山头的杆子干的,杆子绑票多数事先踩好盘子,不会找穷苦人家的豆儿①下手;也不像是搓单干的,搓单势力薄弱,一般都在晚上活动,不会在上午绑票;屈家穷得叮当响,不可能为财,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劫色。劫色不外乎两种情况,山寨里抢人和附近人做坏事,看来做坏事的嫌疑最大。根据经验推断,很可能是那些小偷小摸、吸大烟的人干的,想弄几个吸烟钱。循着这个思路,小白鹤和大伙计商量,在附近打听那些手脚不干净的人。

他们到了离大马湾**里的双庙村,找到铜峰的眼线胡屠户。下山之前,来无影给小白鹤透了底,要打探这一带的情况,可以找胡屠户,胡屠户常到各村收猪卖肉,对各村各户的情况熟悉。小白鹤和大伙计偷偷摸到胡屠户的杀猪铺,对上了暗号,胡屠户把小白鹤拉到后院说话。听了小白鹤的介绍,胡屠户说,冉大毛绑票的嫌疑最大。冉大毛就是大洋马的哥哥,从小在集市上混,结交了不三不四的人,农活不会干,油坊里活不愿干,好吃懒做,喝酒赌博抽大烟,欺行霸市,耍无赖,村民们不敢惹他。冉大毛天不怕地不怕,油坊的祖师爷是尉迟敬德,就是隋唐第十七条好汉。每逢初一十五要给祖师爷敬香,冉大毛不愿拜,他爹还没说他两句,他一脚把祖师爷的牌位踢翻了,他爹娘吓坏了,捡起牌位放好,磕了三百六十个头。冉大毛瘦得像狗,除了骨头没有肉,脸上一张干皮,一笑比哭还难看,没有一把力气,一股风吹得无影无踪。冉大毛虽说赖得没人惹,倒也算不上大祸害,真是将哪个人惹恼了,一瞪眼一捋袖子,这小子跑得比兔子还快,用乡邻们的话说,不是怕他,是不愿和他计较。自从妹妹大洋马当了卞祖功的七姨太后,他倚仗活阎王的淫威,在蛤蟆坡拉起了民团局子,弄了十几个人,七八条枪,名义上是保护百姓,防范杆子,其实是祸害百姓。民团局子挨家挨户收保护费,收小商小贩的摊子钱,谁家不缴就拉到局子里毒打,砸东西,踢摊子。冉大毛无恶不作,没有人惹得起,百姓给他起个绰号叫“鬼不缠”。冉大毛不知羞耻,反倒觉得了不起,连鬼都不敢缠,哪个人敢缠他?他三十多岁了还没娶亲,见了长得好看的大闺女小媳妇,眼都直了,还爱调戏女人。

小白鹤和大伙计判断,这事很可能就是鬼不缠干的。他们推车去了蛤蟆坡,准备到鬼不缠的局子里打探情况。大伙计在江湖上闯荡久了,多留了个心眼儿,他说他自己去,万一出事,让三架子回去报信。小白鹤说,他有一身好功夫,不要大伙计去,他去,一个局子不过十几个人,不怕。大伙计执意叫小白鹤回去,小白鹤不回去,还叫了大伙计一声大哥,让大伙计激动得差点流泪。大伙计在外流浪多年,没有尊严,没有人格,上铜峰后,弟兄们没有人看不起他,反而把他当成受欢迎的人,他很感激,想为山寨里多做点事,昨天晚上三架子找他,让他一起下山,他有种被重用的感觉,十分自豪。他有一肚子话想说,眼下不是机会,只简单地说了句:“兄弟,你还不了解我,我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北洋军阀吴佩孚知道啵?我们跟他干过哩。”小白鹤约略知道一点他的事,暗暗赞叹。大伙计把两根木棒别在腰后,揭起两匹白布搭在肩膀上说:“兄弟,今天你就听我一回,据我判断,这个局子不好对付,不像杆子讲义气、讲交情、有规矩,要多长个心眼。兄弟,记住,过一个时辰我不回来,你就挑,回去报信。”

民团局子里都是不务正业的恶棍二流子,名义上维护地方治安,防范杆子,实际上欺男霸女,讹诈钱财,无恶不作,有的还跟杆子勾结起来截路、牵牲口、绑票,干一些连正经杆子也不干的罪恶勾当。百姓给局子起个外号叫“黑红交子”,即唱红脸也唱黑脸,说人话不办人事。大伙计敲着木棒踱到局子门前唱起莲花落,唱完了不见人出来,决定进去看看。为了不引起怀疑,故意把局子当成住户,口口声声喊大嫂婶子在屋里嘛,买布不买?保丁听见叫喊,不耐烦地说:“去,去,不识字摸摸招牌,这是民团局子,哪有婶子大娘?”大伙计朝屋里望一眼,“兄弟,我口渴了,讨碗水喝。”保丁恶言恶语地说,水缸在院里东墙角。大伙计进了院子四处张望,三间房子,一间牲口房,靠西北有孔红薯窖,正屋里黑洞洞,靠房子边有两把又宽又高的大梯子,估计是上房用的。他拿起水瓢舀一瓢水,慢慢喝,眼睛不住地往一圈看,禁不住心生疑惑,按说小院子既然不是普通住户,红薯窖没有用就荒废了,可是这孔红薯窖还好好的,四周有脚印,上面盖着一扇大磨盘,似乎经常被掀动,他想,里面一定有秘密。这时,保丁叫喊起来,他连忙抽身出来,“麻烦了兄弟。”用袖子抹抹嘴说:“兄弟想听啥,我给你唱一段。”

一个瘦家伙龇着焦黄的牙,一脸的不屑与轻蔑,冷言冷语说:“哟嗬,口气倒不小,你会唱多少段子呀?”

大伙计陪笑说:“兄弟,我能现编现唱,保准你以前没听过。”

瘦家伙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摸出烟,抽出一支,在焦黄的指甲上磕磕,有种比抽旱烟袋高贵的狂妄,“哟嗬,大爷在世道上混了几十年,啥样的曲子都听过,你口气倒不小呀,敢说大爷没听过?”

“大兄弟,我能现编现唱,看见啥唱啥,和你以前听的熟段子不一样。”

“那好,你就唱大爷我吧。”瘦狗家伙往大伙计面前跨一步,脸仰到天上,嘴里咝咝冒烟气。

另外几个保丁正想看笑话,怂恿说,中,就唱他,唱瘦猴。大伙计瞅一眼瘦家伙,脖子细得像根棍,身子瘦得像野狗,梆梆地敲两声木棒,心想,哼,他这样子看见就叫人恶心,有啥好唱的?

这位兄弟像个猴

守着瘸子不说短话,当面说人家像猴不是揭家短吗?瘦猴气得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瞪他,正待发作,大伙计又开口了:

……好似盗蟠桃的孙大圣

瘦猴一听,转怒为喜,咧着嘴露出大黄牙,笑了,大伙计有意放慢节奏,吊他的胃口,连敲十几下后,连珠炮一样接着说:

天上偷来桃一斗,

跳出南天门站在云头。

手搭凉棚往下瞅,

地上一片乱哄哄,

正是花果山里小猴头,

孙大圣看清心里愁,

蟠桃少来猴子稠,

一猴一个分不够,

瘦猴保丁听见吹捧,眼睛笑成一条缝。另几个保丁听得兴致高涨,纷纷叫卖布的再唱一段,也把自己吹捧一番。大伙计不推辞,把几个保丁唱得像狗吃红薯皮子一样高兴。大伙计琢磨着该开口打听了,道出事先编好的词:听说大马湾一个女子被铜峰杆子绑了票,问他们听说没有,并准备装腔作势地把铜峰杆子骂一通。正在这时,从外边回来一个光头保丁,见大伙计肩膀上搭着一摞白布,伸手就拽,说他正缺做鞋垫的白布,扯二尺。大伙计假装小气,用手护着布,不经意间碰到了那个保丁的手,保丁腾一下倒退两步,站稳了重新盯着卖布的,惊呼道:“你不是卖布的!”

大伙计心里一惊,想想没露出破绽,镇定自若地说:“嗬嗬,这玩笑开大了,我不是卖布的是干啥的?”

“你是使弄刀使枪的!”

另几个保丁拉开枪栓对准卖布人。大伙计笑笑,“兄弟,可不敢开这样的玩笑,我家祖传四辈靠卖布为生,我咋不是卖布的?”

那小子嘴巴撇到了腮帮子上,惊恐地说:“你,手掌铁硬,手指粗大,是勾枪机舞枪弄棒的手。”

大伙计学习打枪,又跟着小白鹤练太极拳,打沙袋,打千层纸,手掌手背磨出厚厚的茧子,坚硬如铁,确和一般人的手不一样,但他仍然嘴硬,“兄弟,手掌硬是我干活磨的,你看我天天敲木棒卖布,磨出来的茧子,咋会和弄刀使枪一样哩?”

正在这时鬼不缠回来了,气势汹汹地说,宁可错杀十个不能漏网一人,命令手下人把大伙计捆起来。大伙计咬死自己是驿马镇人,祖辈几代人是卖布的,不会使枪弄刀,那些人根本不听,如狼似虎围上去,用枪托砸,用刺刀挑,把大伙计结结实实地绑起来,吊到树上打得皮开肉绽,扔进红薯窖里,盖上磨盘。

大伙计醒来后感觉身边有堆软绵绵的东西,用手摸摸像尸体。红薯窖太小,那人腿脚伸不开,弯曲着,他往后挪挪靠到边沿,心惊肉跳地盯着那具死尸。过了一会,他试着拉拉尸体的脚,身子微微动一下,还有一口气,他凑到跟前,扳过身子才发现,那人的嘴、耳朵、眼睛都用狗皮膏药贴着,手脚捆着小白鹤在街口等了好久,不见大伙计回来,预感情况不妙,准备过去打听,还没动身就传来人喊马叫的声音,知道情况不妙,撇下车子往村外跑。转过墙角爬上老柳树,还没站稳脚人马就追过来了,他们没发现树上的人。鬼不缠骑马走在最后,小白鹤灵巧地从树上跳下来,鬼不缠没有反应过来,他抓起鬼不缠甩到了地上。保丁听见身后有动静,回头看时,小白鹤骑马已经从他们身边穿过,眨眼间消失了。

回到山寨,小白鹤说了下山的情况,赛秦琼心里过意不去,大伙计为了他陷进局子,得赶快去解救,去晚了就没命了。

队伍到蛤蟆坡才四更天,小白鹤纵身翻进院墙,从里面抽掉门闩,拉门,没想到门轴响了,他吓了一跳,停下来看看,没见人出来,大概保丁怕冷不想出来,他掏出家伙对准门轴尿一泡,门不响了。几十个人闯进屋里的时候,过足了大烟瘾的保丁还睡着,鼾声如雷,比猪叫得还响,堂将们举起刀把他们统统清了,只留鬼不缠一个人。根据鬼不缠的交代,从红薯窖里救出大伙计和那个姑娘,天亮后,让屈大板来认,屈大板一看正是他的闺女,哭倒在地。赛秦琼命人给屈大板一把大洋,请郎中给女儿看病。

赛秦琼命人捆绑着鬼不缠,问他为啥要陷害自己。鬼不缠早吓破了胆,问了几遍,才哆哆嗦嗦地说,那天,他带领人马收保护费回来,看见有个眉目清秀的小姑娘在山坡上割草,就起了邪念,让人把女孩绑回了局子。鬼不缠糟蹋了小姑娘后,怕人家爹娘找上门,就放出风说是铜峰杆子干的,故意要价五百大洋,败坏铜峰名声。

赛秦琼让人把鬼不缠拉到大马湾和蛤蟆坡附近几个村庄游街,每到一个村庄都让他跪到庄中间,大声说:绑架屈小花是我干的,与铜峰没关,是我有意要陷害赛秦琼,毁坏他的名誉,说一声扇一巴掌自己的脸。一个村庄吆喝半个时辰,声音小了立即就有人把他跺倒,拳打脚踢,拉起来再吆喝,再扇嘴巴。天冷得很,每到一个庄跪半个时辰,鬼不缠还穿着从被窝里拉出来时的单衣,身子又瘦弱,挨了许多拳脚,后来说不出话来,浑身筛糠,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鼻涕眼泪流满脸。百姓对鬼不缠恨之入骨,开始只远远地看,怕他报复,赛秦琼对百姓说,鬼不缠活不成了,待会就处决他。自从拉起局子后,鬼不缠抢人财物,奸人qi女,坏事干绝,丧尽天良,眼下坏人得到了惩处,个个拍手称快。百姓听说有人制服了鬼不缠,从四面八方潮水般涌来,跟着游行的队伍到一个村一个村地看热闹,朝他吐唾沫,这个打一拳那个踢一脚,拧他的耳朵,拽他的头发,鬼不缠的耳朵被拽掉半拉,鼻子塌了,嘴巴被撕得裂到腮帮子……鬼不缠被折磨得连求饶的力气也没有了。鬼不缠的爹娘听说后,跑来跪到赛秦琼面前,请求饶恕。小白鹤想起大伙计的伤势,怒火中烧,一脚把他们踹开,把鬼不缠拉出村外点了。自此,赛秦琼的名字更响了,人人都夸赛秦琼是青天大老爷。

鬼不缠的爹娘没脸在蛤蟆坡混人,到五龙口投奔闺女大洋马去了。大洋马听了爹娘的哭诉,发誓一定要报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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