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二十九章试剑江湖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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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后找出纸笔留字作别,草草数言几笔书就,写完后依旧压在了烛台下面。如此假使南宫飞雁先他回来,也是知道他的去向。留完字条,径到南宫飞雁房中找了一套新缝制的欧阳袍换上,待梳洗已毕,取过一方文士方巾系在头上。诸事停当,揽镜一照,但见镜中之人剑眉入鬓,俊逸潇洒,哪里还有半分文弱书生的模样?他将长剑挂在腰间,又找出十几两碎银子揣在身上,便即出了**,拉下机括将石门掩闭。

出城后辨明方向,施展轻功向南疾驰而去。一路上回思当日初来时的情景,真如隔世为人一般,不禁兴兴然颇有志得意满之慨。

行到深夜,已自驰出二百余里,他心下算计,估摸明日一早出了戈壁,前面便可有村镇打尖。正胡思乱想之际,忽听得东北角一个沙丘后隐隐传来叮叮当当的兵刃相交和呼叱之声。尤云飞微觉奇怪:“此处如此荒僻,怎还会有人在这里打斗?”

驰上沙丘,张目向下望去,只见七八丈外的一片空地上,刀光剑影闪烁如电,两伙人手挺兵刃,恶斗正酣。一方只有十三四人,身上穿着青色长袍,脸上均以黑布蒙面。另一方人数甚众,大约四十余人,却是有俗有道,衣衫也不尽相同。除了一个长须垂胸的缁衣道人年纪稍长之外,余下众人均在二三十岁之间。相斗的两方人数虽相差悬殊,但场上的局势却大不相同。身穿青袍的一方攻守自如,个个武功精强,一人抵挡三四人,仍是大占上风。尤云飞单瞧这十几人的装束,便知他们不是同一门派便属同一帮会。又见他们蒙面对敌,显是不愿以真面目示人。

他看了数招,心中一动:“这些蒙面人的武功好得很啊,看来决非泛泛无名之辈。”他所习练的天赐神功乃是颠峰无极的精妙武功,其中所载又均都是并世无双的武学神技,以他此时修为,旁人的武功之中便是有一个小小的破绽也绝逃不过他的眼睛。

果然过不多时,那长须道人的一方或倒或伤,已呈不敌之势。十余名蒙面人纵声呼啸,指戳肘撞之下,一众年轻弟子纷纷被点倒在地,尽数就擒,场上战况急转,变成了那长须道人独斗四人的局面。余下的蒙面人眼见胜局已定,也不上前相帮,只是团团散开,在围攻的四人之外又围成一个圈子,防备那道士突围而走。

尤云飞旁观良久,见蒙面人共有一十三人,但其中只有四五人武功颇高,算得上是一流好手,自己也尽对付得了。其余数人武功虽也不弱,却是驳杂不纯,似乎身兼数派之技。他既不明内情,不便贸然出手,只在手中扣了一枚石子,蓄势待发。又斗数招,那道士左肩被西北角的蒙面人一刀击中,鲜血四溅,一条手臂便抬不起来,掌上威力立时减弱。另外三人大喜,一人叫道:“牛鼻子受了伤,大伙并肩子上啊!”青光闪动,四般兵刃一齐向那道士身上招呼过去。

那道士神色凝重,虽处劣势,一柄长剑犹舞得霍霍生威,剑招丝毫不显凌乱。

只听场外一个身形魁梧的蒙面人哈哈大笑,说道:“昆仑派好大的名头,我还道如何了得,却原来也不过如此。无为道长,你可服了我剑魔教没有?”尤云飞蓦地听到这人说话,心中一凛,只觉这人的声音听来极是耳熟,却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跟着便想:“无为道长?那不是昆仑派的掌门人么?这些蒙面人武功高强,难道竟是剑魔教的教众?没听师父说起剑魔教和武林各派有何争端,但今日之事显然非同小可,只怕不日便要大起干戈。”心中想着,听那人接着说了下去:“……我教上官教主已接受金主敕封,剑魔教现今为大金国护国神教,尊崇无比。无为道长,识时务者为俊杰,昆仑派与我教为邻数载,素来和睦。贵派若能识得大体,我等今后共图大业,再也不分彼此,得罪之处,在下自当加倍补过。如若不然,嘿嘿,江湖上从此便算没了昆仑派这个名号。”

那长须道人正是昆仑派掌门无为道长。他数日前接到讯息,得知剑魔教已投靠金庭,近日更连续诛灭了几个不肯附逆的小帮派,一时间中原武林人心惶惶,群情耸动。剑魔教在武林中声势极盛,高手众多,总坛虽设在昆仑山天风崖,但近年来却于中原各地开坛设舵,大有南迁之势。此事若然当真,一旦为祸自是不小。无为道长性情躁烈,嫉恶如仇。他一听到讯息,便即亲率门下第二代好手昼夜兼程,赴敌南征,决意合武林各派之力除去这个心腹大患。岂知夤夜赶路至此,竟突然遭遇剑魔教的伏击,眼见一众弟子尽皆倒地,自己独木难支,心中恨恨难平。

那人见无为道长不为所动,兀自力战不休,又道:“无为道长,你自己不要性命,难道也不管弟子的死活了么?”

无为道长哼了一声,喝道:“昆仑派今日便是尽数毙命于此,也决不向无耻狗贼屈膝乞命!”他一声断喝,剑光暴长,手中长剑中宫直进,径向东北角上使一对点穴撅的蒙面人当胸刺去。这招“昆山片玉”不属昆仑派任何剑法,只此一招,威力奇大,是临敌之际用于两败俱伤的拼命招数。那人不意他困斗之下余威不减,这一记杀招骤然而至,猝不急防,急忙向左闪避。无为道长剑尖斜引,欺身向前,手腕一长,剑刃自那人右肋直透过去。

那人惨呼一声,仰天向后跌出,伤口处鲜血狂喷不止。他方一中剑,圈外便有一人纵身抢了过来,将他替换出去。那人右肋中剑,受伤着实不轻,躺在地上大骂不止。先前那人使个眼神,边上闪出两人,将他搀扶了下去,取药裹伤,手法干净利落。

尤云飞见无为道长的剑法狠辣稳重兼而有之,虽败不乱,心下暗暗喝彩,思忖:“江湖中人得蒙师父赞上一句大是不易,无为道长被尊为剑术名家,果非幸至。”他听了各人对答,早有相助无为道长之念,只是见他暂时并无凶险,倒想听听这些人还有什么话说。

只听那蒙面人嘿嘿冷笑两声,说道:“无为道长,我劝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还是乖乖的弃剑投降了罢?单打独斗我们未必奈何得了你,可是眼下的情形却已由不得你了。”无为道长听他言辞轻谩无礼,惊怒更甚,一柄长剑舞得密不透风,大声道:“贫道纵然不敌,有死而已,却不损及半生侠义之名,强过给金贼作奴作犬百倍。上官天极纵横一世,不闻有何劣迹秽闻,想不到黄土埋到脖颈了,却巴巴的屈膝事人,委身异族,可叹啊可叹!”

那人怒道:“你这老道当真是执迷不悟,名声紧要还紧得过性命?你既看不起我等的所作所为,索性便成全了你。”围攻的四人听到此言,手上催动内力,各逞绝技上前夹攻,瞬时间绵绵密密的杀招直如雨点般撒将下来。这四人当中,一人使雁翎刀,两人使剑,另一个身材矮小的蒙面人却舞动一根熟铜棍。使刀那人刀法娴熟,迅捷凌厉,一招一式深合法度,从正面抢攻无为道长中路。持剑的两人剑走轻灵,分从左右交相呼应,一遇空隙便疾刺两剑,令对手不得不防。使熟铜棍那人兵刃沉重,膂力极强,一条铜棍挥舞开来,数丈方圆虎虎生风。无为道长只与他接得一招,便已震得手臂酸麻,长剑险险脱手。

他在四人的围攻之下,久战力竭,心里早已不存半分指望。只是激斗时一想到自己此番率众出行,派中精英尽出,却不料在这荒漠之中无声无息的全军覆没,而己方居然连一个报信的人也没能走脱,不由得忿恨不已。只盼临死前好歹也要料理几人,出一出胸中这口恶气。他豪气一生,精神立振,借着月光觑见右首那人撤剑时慢了半招,知他后招必然连贯不上。当即拼着一口内力踏步上前,左掌虚击一掌,逼退使刀那人,右手一招“气贯长虹”直劈而下。剑光闪处,那人只觉手腕一凉,一只手掌齐腕而断,连着手中长剑一齐掉在地下。

无为道长大喜,正待上前补上一剑,结果此人,猛听得身后风声劲急,冷不防一柄长剑斜刺里递了过来,正中腿弯。他危急之际,不急转身,反手一剑,将那人剑刃荡开。使刀那人见有机可乘,打一个滚,展开地堂刀法向他下盘横掠过来。这招平平无奇,只须一个练过几天武功的寻常人物也知如何闪避。不想他腿上中剑之后,下身转动不灵,只迈出半步便已脱力,那人误打误撞的一招竟是没能避开,正被斫在了小腿胫骨之上。无为道长只感腿上一阵剧痛,双膝一软,身不由主的跪倒在地。就在这时,只见头顶黑影一闪,一条熟铜棍兜头罩了下来。

无为道长奋力击伤一人,已是强弩之末。待得腿上连中刀剑,委顿在地,更无还手余裕。眼见那人熟铜棍迎头击将下来,他心知已然无幸,暗道:“死在我剑下的黑道高手不计其数,今日一报还一报。”长叹一声,闭目待死。

便在这间不容发的一刹那,只听得破空之声大作,一件暗器自数丈外激射而来,正中那人右手手背。那人“啊”的一声大叫,手骨粉碎,熟铜棍脱手而飞。这一下变起不意,众人尽皆呆了。无为道长见机极快,就地一滚,刷刷两剑,边上两名蒙面人腿上同时中剑,跌了出去。

他拄剑而立,向暗器来处看去,只见沙丘上欧阳影一闪,一个人影迅捷无伦的疾趋下来。那人身形一晃,便近了数丈,再一晃,已然站在身前,身法之快匪夷所思。这人正是尤云飞。他凝神观斗,听了各人言语,已知端的。随后见无为道长身陷险境,当即弹出石子,出手相救。

无为道长听得暗器所挟劲力之强,世所罕有,当世有如此内功修为的人,屈指可数。他先前脑海中电光一闪,只道是哪位高人前辈突施援手。待看到尤云飞以如鬼如魅的身法飘然近前,才看清原来竟是一个神情俊逸的年青人,不觉满脸诧异之色。他定了定神,倒转剑柄,抱拳道:“少侠仗义援手,贫道感激不尽。”尤云飞见他脸颊瘦削,不怒自威,一丛灰欧阳的胡须上溅满血渍,不自禁的生出钦敬之意,说道:“道长力战不屈,大义凛然,令人好生佩服。晚辈不自量力,今日决意与道长并肩拒敌。”

无为道长长声大笑,说道:“好极,贫道只道黑欧阳倒置,善恶混淆,却不想天道昭昭,终还是有正邪之数。”斜目向倒在地上的一众弟子横扫了一眼,心想:“当此存亡续绝的大关头,我一人死不足惜,无论如何也要救得这些弟子脱险。”横剑在手,打起精神戒备应敌。

那带头的蒙面人哼了一声,两道冷电似的目光向尤云飞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冷冷的道:“阁下是哪一派的少年?此事既与阁下无关,劝你还是不要赶这趟浑水。”尤云飞站上沙丘之时,他就已经察觉,只是一来不知是敌是友,不愿旁生枝节;二来见他孤身一人,也全没放在心上。此刻见他陡一出手便伤了己方一名好手,武功之高委实罕见罕闻。他此番率众设伏,旨在对付昆仑派,不欲另树强敌,是以暂压满腔怒火隐忍不发。

尤云飞道:“天下事天下人管得,阁下为非作歹,助纣为虐,此事既教在下遇上了,说不得只好管上一管。”那人怒道:“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之辈,我好言相劝,你太也不识抬举。”右臂一挥,身后抢出七人,将两人围在中间。

参与围攻的十三名蒙面人中,有四人为无为道长所伤,一人被尤云飞击碎掌骨,均已退在一旁。剩下的八人除了那带头之人,此时却已尽数下场。

尤云飞转头问道:“道长的伤碍事么?”无为道长道:“皮外之伤,少侠尽管放手一搏。”手起剑出,当先和两人斗了起来。他腿上所受一刀,实则伤势颇为沉重,但见尤云飞一个素不相识的少年尚能不避危难,挺身相助,自己门户大事,又岂能示弱于人?

尤云飞看他一把年纪,性子倒烈,不禁“嘿”的笑了出来。便在这一笑声中,他右臂斜掠,腰间长剑倏地跃鞘而出。众人只觉眼睛一花,青光闪过,站在他右首的蒙面人手腕已然中剑。尤云飞这一剑有如惊雷闪电一般,出其不意,先声夺人。那人中剑之后,两只眼睛直怔怔的注视着尤云飞,眼光中满是惊怖、骇异、惶惧的神情。手腕上的鲜血一滴滴落在地上,他竟浑然不觉,似乎这条手臂根本就不是自己的。

那带头的蒙面人“咦”的一声,喝道:“这小子剑法怪异,不可离他太近。”余下的四名蒙面人窥见尤云飞剑法诡异莫测,无不大惊失色,纷纷向后散了开去,手中兵刃狂舞,走马灯般绕着他身前转来转去。一时之间人人自危,谁也不敢上前抢攻。

尤云飞武功初成,有心试一试功力如何,他一招得手,迅即撤剑而回,剑尖斜指,凝立不动。那四人连声呼哨,足下奔行如飞,围着他愈转愈疾。尤云飞一瞥之下,见这四人挥刀舞剑,故作声势,却并不趋前进攻,显然是存了俟机而动之心,心道:“打得好如意算盘?”身形一闪,向一名手持紫金八卦刀的蒙面人抢攻了出去。

他所学的天赐剑法何等神妙,招式一经施展,未过五六招,便已将那人逼得手忙脚乱。八卦刀背厚刃薄,沉猛有余,灵巧不足,原是威猛异常的兵刃。尤云飞寻暇抵隙,每出一剑,均是赶在他前式力歇、后招未继的当儿。那人刀法固是悍勇,却也防无可防。边上三人不意他陡然发难,兵刃同时挺出,抢上救援,两柄长剑、一杆短枪分从三个方位向他身后刺到。

尤云飞对三人偷袭视若不见,待得兵刃离身体将有五尺之时,忽然间滴溜溜转了个圈,横腿疾扫,卷起地下黄沙向三人洒了过去。这一招变化既快且怪,暗夜之中,三人但觉疾风扑面,无数细小的沙粒击在了脸上,登时双目不能视物。便只这么阻得一阻,尤云飞的长剑已压住那人刀身,顺势斫落下来。那人左掌拍出,右手回力夺刀,却不料尤云飞剑刃压在上面,便如牢牢粘住一般,如何也甩脱不开,张口骂道:“你奶奶的,闹什么玄……哎哟!”一句话未说完,忽见尤云飞剑刃疾滑而下,来势如电。当此情景,倘若再不松手撤刀,势必是五指齐断之祸。百忙之中,那人更无思索余暇,左掌疾收,猛地将刀向尤云飞胸口直推出去,跟着双足倒纵,跃在一旁。

他和尤云飞相距既近,手上一推之力又蓄势劲猛,这一招虽是临危求变,但时刻方位却拿捏得恰倒好处,料想纵不让对手毙命当场,也必令他身受重伤。是以单刀掷出,便远远向后跃开,以防尤云飞中刀之后暴起突袭。岂不知尤云飞此时内力浑厚无比,当世已少有匹敌。眼见蓝森森的刀锋将及于体,他长剑回转,搭住刀柄,绕剑疾转。嗤嗤声中,八卦刀旋了几个圈子,挟着一股劲风直向使短枪那人激射而去。

八卦刀本身重量便有二三十斤,再加上尤云飞挥掷之力,势道实不输于任何沉重兵器。那人手挽枪花,正待从旁策应,哪知脚下方才提步,一柄沉重已极的紫金刀便已风驰电掣般飞了过来。这一下变故突兀之极,任谁也难以想象。那人震骇之余,大叫一声:“哎哟!”急忙挺枪格挡。只听嗤的一声响,金刀斩断枪杆,余势不衰,续向前飞,扑哧一下,砍在了那人右肩锁骨之上。

这一刀的劲力何等猛恶,饶是那人悍猛勇武,却也抵受不住。他剧痛之下,不由得狂性大发,抛掉手中半截短枪,着地滚进,捡起八卦刀便往尤云飞双足扫去。他一滚一进全无章法,胸前门户洞开,直是拼命的打法。尤云飞不虞随手一招竟具如此威力,斜眼一瞥,但见那人浑身上下鲜血淋漓,目光狰狞可怖,不禁微觉歉仄,不愿再伤他性命。待他冲至近前,左足斜踹,将他踢出圈外。

那带头的蒙面人眼看连折好手,再缠斗下去形势殊难逆料,喝道:“先合力将这老道毙了。”围攻尤云飞的三名蒙面人齐声应道:“是。”撇下尤云飞,闪身向无为道长扑去。

无为道长浴血苦斗,伤处流血不止,双腿早有酸麻之感,进退趋避大不如前。他和那两名蒙面人勉强拆解了二十余招,已觉力不从心。这三人围将上来,立时又形成一个围攻的圈子,向内压进。他左格右挡,又哪里挡得住十条手臂、数般兵器?方只一招,后背便被人一掌击中。

尤云飞道:“无为道长前辈英雄,还是让在下陪各位过过招罢。”刚要抬步上前,蓦地里寒气森然,一柄长剑悄无声息的从背后递了过来。一人冷然道:“小子,你到底是什么来头?你管的闲事还不够么?”这人话音甫落,剑尖已刺破衣衫,抵在了他后心肌肤之上。以尤云飞的武功修为,等闲之人别说以利刃制其要害,就是想近他身前三尺也绝无可能。只不过他武功虽高,却全无临敌经验,适才神功慑敌,又不免有些飘飘然之感,疏于防备,因此才会让人轻易得手。

他听得说话之声,知道出手的是那带头的蒙面人,一瞬时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人的剑法好快!”待觉冰凉的剑尖透衫刺入,更是想也不想,足底一滑,宛如一尊石像般平平向前移出丈余,随即剑锋回斜,当当两下,将那人长剑撩了开去。他足不抬、膝不曲直挺挺的平滑而出,动作奇诡怪异,以人力而言本来绝不可能。但他身上所蕴蓄的内力沛然浑厚,平日习练的轻功又高明至极,陡遇危难,自身所学自然而然不假思索的施展了出来。

尤云飞乍脱险境,暗暗心惊,转过身来,向那人笑道:“阁下偷偷摸摸的本事可比几位同伴高明得多了,教人佩服之至。”

那人目露凶光,低沉着嗓音道:“年纪轻轻便有这等造诣,可说不易。你此刻置身事外,我们也不来为难于你。”他看了尤云飞施展的几路剑法,直是骇人听闻,自己平生从所未见,心知此人大是劲敌。虽然明知乘人不备暗施偷袭的行径未免不够光明正大,与自己的身份殊不相合,然而大敌当前,权衡利弊,却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尤云飞微微一笑,说道:“素闻上官前辈英雄了得,阁下的作为只怕是冒名顶替,坏人名声。”

那人踏上一步,大声喝道:“小子,你究竟恃了谁的名头,如此张狂?你以为自己的武功是天下第一么?”这一声断喝震耳欲聋,甚是响亮,隔了片刻,一字一顿的道:“出兵刃罢。”尤云飞摇头叹道:“当真非打不可么?看剑!”他“剑”字方一出口,身形突然斜趋数丈,刷刷两剑,围攻无为道长的两名蒙面人肩胛中剑,兵刃脱手而飞。原来尤云飞和那人对答之余,一直留心观察战况,一见无为道长情势不利,立即抢出援救。他的身法来得好快,场上的几人尚未反应过来,只见欧阳袍一闪,身影早已回到了原处。他一趋之势如风如电,一剑之威如潮如雷,几人休说恶斗之际背后藩篱尽失,就是在全神防范之下,遇到尤云飞如此迅疾绝伦的剑法,也绝无挡架余地。

带头那人惟恐他再行出手,阴沉着脸道:“接招罢。”手腕一抖,嗡的一声,长剑化作数道剑光交迭涌至。这套“狂风快剑”是他新近创制的得意招数,剑影变幻虽则看似无迹可寻,其实剑上发出的每一道剑光均能罩住人身的一处大穴,堪称精妙无比的剑法。尤云飞只觉光芒耀眼,一股寒气直逼过来,喝道:“来得好!”身形不动,提剑及肘,觑着他剑尖攒刺出去。这式剑法他第一次和南宫飞雁试剑便已会运使,其后详加钻研,更是熟之于心。只听得嗤嗤嗤嗤一阵急响,两柄长剑绞在一处连转数转,随即当的一下,急速分开,就此寂然无声。

两人四目相对,谁也不发一言。过了少许时候,那人纵声喝道:“小子,纳命来罢!”左手五指箕张,右手剑法大开大阖,裹着一团疾风向尤云飞冲将过来。嗤嗤声中,但见剑气纵横不绝,一道欧阳光织成的剑网愈扩愈大。劲道之凌厉,实已是无坚不摧。

尤云飞身形一侧,轻飘飘的退开一步。那人一击不中,次剑复至,仍是一般的刚猛无俦。尤云飞斜身又退开一步。在这两招之中,他已发觉那人攻势固然凌厉狠辣,慑人心魄,然而在他腾挪之时,右肩腋下却露出三处破绽,自己只须随意一剑便可逼得他回剑自守。他本身只学会一套天赐剑法,对于其他门派的精妙招数并无涉猎参研,因此极想瞧瞧他还有无厉害后招。当下那人抢上一步,尤云飞便不动声色的跟着退后一步,偶尔还上一剑,也只为阻他前冲之势,让他剑招使得更加圆满清晰。

待得退到第六步时,已和无为道长等人相斗之处不逾一丈。尤云飞凝神盯着那人剑尖,身形不转,右臂振腕一抖,手中长剑“波”的一响,竟然弯了过去,正刺在使八卦刀那人的后臀之上。他两次出手均如雷霆一闪,毫无征兆,那人“啊”的一声大叫,如见鬼魅,提着八卦刀一瘸一拐的退出场外。余下的两人直怔怔的注视着尤云飞,显是骇怖已极,生怕他再伺机突施杀手,长剑疾舞,早将无为道长丢在一旁,跃出圈外。

无为道长一番恶斗,气衰力竭,他喘了几口粗气,大声赞道:“少侠好剑法!邪魔歪道,不堪一击,哈哈!”

带头那人怒道:“死到临头,还敢大言不惭。”突然间只见电光一闪,他手中长剑已指着无为道长颈下“天突穴”刺到。这一剑嗤嗤作响,势道好不凌厉,无为道长酣斗数人,手足俱软,眼见势难抵挡。就在此时,忽见尤云飞身形一掠,从旁递出一剑,直刺那人左肋。他剑招精妙,收发由心,那人攻敌之际,左肋正是空门所在。尤云飞一剑刺来,他倘若不收剑闪避,纵然将无为道长毙于剑下,自己也非受重伤不可。

只听那人“咦”的一声,不及细想,斜身退开,似乎对他这一剑颇感惊异。尤云飞一剑既出,更不缓手,错步欺身而上,天赐剑法诸般妙招接连使出。他刺出一剑,那人便“咦”的一声,跟着脚下急退三尺。“咦”到第七声时,尤云飞剑闪如虹,直进直出,剑尖离他胸口已不足半寸。那人骇然失色,当此生死关头,再也顾不得什么高手风范,手中长剑疾斫,当的一下,硬生生将洞穿肚腹的一剑给砸了开去。尤云飞疾攻数剑,只为挫一挫那人的锐气,待到第七剑戛然而止,便即还剑入鞘,负手而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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