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二十八章心血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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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云飞除去外衫,穿在身上,见衣衫大小长短便如量身裁制一般,无不合身。连缀处针脚绵绵密密,实是费了一番心血。他胸口一热,脱口道:“南宫飞雁……”这两个字一出口,南宫飞雁不觉心神荡漾,轻轻应道:“嗯?”慢慢走近身前,给他拢了拢衣襟领口,道:“还好。”尤云飞从未和她如此近身独处过,有时两人虽然单独待在一起,他也是显得拘谨异常,一直“小姐、小姐”的叫着,丝毫没有跟杜秋月时的洒脱随意。在他心底里,虽也极想跟南宫飞雁说几句轻松无聊的话,可是每次见到她冷若冰霜的表情,心中突突的却又不敢。

这时他鼓足勇气叫了一声“南宫飞雁”,见她娇羞之下,不自禁的流露出小女儿的腼腆之态,更映得容颜清丽娇美,不由得看得痴了。

南宫飞雁为他整理好衣衫,道:“我手艺拙劣,可不如你那位意中人,你先凑合着穿罢。”拿起他换下的旧衫,便要出门。尤云飞不料她突然丢下这么一句话来,期期艾艾的道:“南宫飞雁,我……我真该好生谢你才是。”南宫飞雁脸上一红,道:“爹爹让我照顾你,还要你来谢我什么?”这句话说得满含幽怨,尤云飞一愕之下,浑然不知所指,呆呆的看着她出门而去。

时日忽忽,不知不觉间尤云飞已在绿竹城居住半年有余,他万事不萦于胸,潜心习练,内功心法进境极速,数月间便已练至第六层。孤城客离开之后,每隔半月数日便会遣人送来大批物事,两人虽深居不出,饮食用度倒也不劳费神。

这一日第六层心法到了冲关的紧要关头。尤云飞心无旁骛,提气循十二经脉运行一周,即将阴阳二气导入丹田之中。哪知一热一寒两道真气甫聚丹田,便感到胸腹间猛地里犹如万针攒刺一般,痛不可当。他心头一震,当即将真气散入手足三阴三阳经脉。

天赐神功艰深繁复,他行功日久,御气顺畅,只道各层心法均都大同小异,无甚艰难之处。原本习武之人最忌畏难气馁,有的人习练武功,往往还未上手,便已先存了可否之问。当此情形,纵然勉强为之,亦不免平平淡淡,难有精进。尤云飞初始蒙孤城客打通任督二脉,又得了他三成内力,其后更服食了武林中人仅闻其名的聚功圣药“玉蟾丸”。以他此时根基,足抵得常人十数年的内功修为。前几层功法习练起来,自是势如破竹,毫无阻碍。他却不知天赐神功愈到后来愈益艰难,世上之人若无寒**辅助,只凭借自身孜孜兀兀的竭力修习,能练到第二关关头的可说寥若星辰。

尤云飞既不曾重遇阻难,因而习练之时便常以平常心对之,将这门高深已极的内功心法看得决无奥妙可言。他的想法固然不错,然而他又哪知冲关之际讲求宁缓勿速,顺其自然,半分急躁不得。只要稍有不慎,便致内息走岔,令人经脉俱断。

他已尝过一次苦头,不敢再强行冲关,只将真气慢慢聚拢,细如游丝般的缓缓输入丹田。不想这次行功虽极缓慢,阴阳二气进入丹田之后,两者冲撞交攻,仍是不能相互交融。尤云飞烦躁不安,只想今日怎地如此不顺?内息连转数转,亟待越过此关。不意他方一动念,脑海中诸般影像便杂乱无章的纷至沓来,再也难以遏制。先是杜秋月,接着是南宫飞雁,随即两人的影子重重叠叠的在眼前闪来闪去。

就在这刹那之间,尤云飞只感胸口似遭铁锤重重一击,一口鲜血直喷出来,便此倒在床上,人事不省。

这一番昏迷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有时身体如坠冰窖,似乎周身毛孔中都有丝丝寒气渗入;有时又如同在火炉中烘焙烧炙,唇焦舌燥,说不出的难受。昏昏沉沉之中,觉有一双柔软的手掌按在自己的丹田之上,掌心处各有一股柔和之气注入体内,将激荡冲突的真气压制了下来。这两股真气每增加一分,他的苦楚便随之略减,神智也渐渐清醒。

他只记得练功时逆气出岔,至于后来的事却是全然不知了。如此半昏半醒间,似觉被人抱在了怀中。身体相接处肌肤裸露,温如软玉,鼻中隐隐闻到一阵少女的体香。偌大一座绿竹城便只他和南宫飞雁两人,何况这股香气若有若无,与他被上残留的味道一般无异,这个人除了南宫飞雁自然再无旁人。他缓缓睁开眼来,只见自己上身,两条玉藕般的手臂从胸前交叉而过,抵住小腹,将真气一点点的输入到丹田之中。

尤云飞眼中见到两截手臂欧阳得便如玉琢一般,脊背上绵软温热,直仿佛身在云端,登时心猿意马,神思外驰。他意念不守,体内真气立时涣散,不禁“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南宫飞雁轻哼一声,冷冷的道:“这当儿还在想着美事,你还要命不要?”掌上输送真气渐急,将他散入各处经脉的阴阳之气重行纳入丹田。跟着气息游走,又将他郁积在十二经脉中难以降服的阴寒之气逼于一处,透过“命门穴”吸入自己体内。这番功夫大耗内力,南宫飞雁待得为他尽数吸完,已是娇喘细细,疲惫之极。她撤回手掌,坐正身子,只以单掌抵在尤云飞“命门穴”上,助他聚气通关。尤云飞本身内力已然非同小可,只因运功过急,才致生变异。他这会既得南宫飞雁调治,又受了她不少内力,身体非但已恢复如初,便是功力也大有增进。

他潜运真气流转不停。说也奇怪,先前阴阳二气互不为用,时聚时散,让他大伤脑筋。自从南宫飞雁的真气输入丹田之后,阴阳二气就如同遇到了克星,回入丹田自然而然的被吸附过去,融为一团泊泊然、绵绵然的柔和之气,浑身上下舒泰无比。

过了一顿饭时分,尤云飞觉得身子由寒转热,体内真气流动不息,似有无穷精力无处发泄。他内息一攒一放,察觉真气运转如意,并无异状,知道阴阳之气终于水乳交融。这第二关虽然险厄重重,好在得南宫飞雁及时相助,竟然也有惊无险的顺利通过了。

他调息收式,说道:“好……好了。”南宫飞雁吁了口气,依言松开手掌。尤云飞低头瞥见衣衫上血渍未干,心想倘非南宫飞雁不惜耗损内力,自己此刻生死殊难逆料。转过头去,正待开口谢她,忽听南宫飞雁一声娇叱:“不许回头!”只听衣衫之声淅飒,跟着欧阳影一闪,南宫飞雁已披衣出了玉室。尤云飞怔怔看着室门,眼前一片空欧阳。便在南宫飞雁身形一动之间,他已隐约瞧见南宫飞雁上身****,背上肌肤便如羊脂欧阳玉相似。

尤云飞愧疚无已。这段日子一得空闲他便精研医道脉理,深知在寒玉床上逆气走火,阴寒之气不得统摄,自然散入心肺脏腑。施救者以身体相接拔除寒毒,再运功将之化解,原是施治的不二法门。但想南宫飞雁以处子之身勉行其事,这番恩德自己怎生消受得了?

中午同桌共餐,南宫飞雁端出饭菜,低头不语。待摆齐了碗筷方自落座,忽然间双颊晕红一片,直显得娇羞不胜。

尤云飞于男女情爱之事也是懵懵懂懂,又怎会猜到她妙龄少女的心思。他沉吟半晌,道:“我……”只说了一个“我”字,便不知该如何措辞。南宫飞雁的头垂得更加低了,连脖颈中也如涂了胭脂一般,只想:“我这般对他,虽是为了救他性命,可是……可是会不会被他轻贱?”念及此处,只怪自己慌乱之下太过唐突。

尤云飞和她相距不到三尺,见她脸上红晕如潮,更增丽色,一只左手放在桌边,几根手指欧阳得便如透明一般。感动之余,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抓在了手里,道:“南宫飞雁,我真……我……”只听当的一声,南宫飞雁微微一颤,一双筷子落在了桌上。只觉手掌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茫然之间,早已没了计较。

两人就这么坐在桌前,一动不动,过了片刻,南宫飞雁轻声道:“爹爹已将我许配给你,虽然你心里早有别的姑娘,不喜欢,不愿意,可……可是我也不能见你……见你……不救。”抬起头来,眼波一动,突然掉下两滴泪来,道:“我知道……你……你一直都在想着她,否则心中不起绮念,练功也……不会出岔。你对那位姑娘始终念念不忘,想必她善解人意,容貌也胜我十倍。爹爹回来我便跟他说去,自己女儿命苦,又何必……必枉自拆散了别人。”抽回手掌,眼泪似断线的珠子般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尤云飞见她哭得悲切,一时无从安慰,连声道:“你……你……我……”支支吾吾,心下委实没了主意。

南宫飞雁哭了一会,心想他已心有所属,自己没来由的吐露心事,岂不更叫他看得轻了。站起身来,便欲离去。尤云飞被她哭得心肠早就软了,眼见若再支吾其辞,倒显得自己有意推搪敷衍,如此又怎对得住她女儿的清欧阳?想到此处,手臂一长,抓住了她左腕,急道:“南宫飞雁,我认识杜秋月姑娘在先,杜秋月待我情深意重,我决不瞒你。我练功时虽……虽曾想了杜秋月姑娘,可是也……在想你。我父母见背甚早,一个人流落江湖,蒙师父收录门下,授以武功,我只有感激,又如何敢另存他想?”

南宫飞雁哽咽道:“我就知道你会推三阻四,爹爹好糊涂,我……我……”手腕一挣,没能甩脱,眼泪又即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尤云飞又是怜惜,又是不安,辩道:“不,不,南宫飞雁,决计不是这样的,你……唉……”他本来口才甚佳,谁知只要和南宫飞雁目光相对,便讷讷的说不出话来。南宫飞雁慢慢抬起头来,睁着一双妙目凝视着他,长长的睫毛上兀自挂着亮晶晶的泪珠,似有许多疑问要等着他来剖解。

尤云飞自怨自叹,好生为难。他与杜秋月虽只相识数日,但却是两情相悦,情有所钟,只道此生便要和她相守。偶或思之心中尽多甜蜜,就是在睡梦之中也默默祷祝,祈谢上苍。不想世事无常,造化弄人,那日他见到南宫飞雁之后,便为她的绝世容貌倾倒,此后同室共处,暗恋至深,实已到了无时或忘的境地。其实大凡情窦初开的年轻男女一见生情,原属常事。尤云飞虽对南宫飞雁由爱而痴,但忆及杜秋月之情,自知不可三心二意,对她不起,是以唯有将这份深沉之爱埋藏心底,寻求自解。

厅上烛影摇曳,明媚如春。南宫飞雁一只皓腕被他抓在手中,鼻中隐隐闻到他身上浓重的男子气息,只觉浑身酥软,竟连双足也动弹不得。

过了良久良久,泣道:“你明明想着那位杜秋月姑娘,却拿这些话来骗我。你们都……都一起来欺侮我,羞辱我。”尤云飞和她离得极近,只见她颊边梨花带雨,泪痕犹在,登时起了怜香惜玉之心,正色道:“南宫飞雁,我说得句句都是真心话,又怎么会来骗你?若能娶你为妻,那不知前世要敲穿多少只木鱼、翻烂多少本经卷,才能修来这样的福气。师父答允将你……许……许……我自然欢喜,可是和你在一起,我只有自惭形秽,怕配你不上。你今日如此待我,我更是无以为报,只求……求你别嫌弃。”

南宫飞雁听他情急之下表露真情,芳心大慰,挪步上前,斜倚在了他身上,幽幽的道:“我今日若不是……不是这般对你,你便永远不会向我说这番话了,是不是?”想起适才两人赤身**肌肤相接,自己为他调息驱毒的旖旎情状,不觉大羞。只恐被他看穿了,便岔开话头,柔声道:“尤云飞哥哥,我从小便没了娘,一个人孤零零、冷清清的,又没个玩伴,难免对人冷淡了些。跟爹爹在一起时,他虽疼我宠我,可是在我心底里,却从来没有真正开心欢喜过。这些日子我虽……虽不睬你,可也不是想给你脸色看,盼你不要见怪。”

第三十一章

尤云飞拥她入怀,但觉幽香阵阵,如梦似幻,哪里还会想那许多,轻叹道:“南宫飞雁,我每日只偷偷看上你一眼,便已心满意足,你虽不理我睬我,可不知我心里想得你有多苦。”南宫飞雁仰起脖颈,痴痴的看着他道:“你这么说,是恼了我么?”尤云飞道:“只怪你生得太美,我怎会恼你?”托起她的下颏,见她樱唇微启,吐气如兰,眼波之中情意盈盈,娇媚无限,忍不住俯身向她唇上吻了下去。

只听得“嘤咛”一声,一吻之下,南宫飞雁羞得满脸通红,急忙将头转了开去,一颗心怦怦直跳,竟连呼吸也急促起来。

尤云飞忘情一吻,心中好不懊悔,只想南宫飞雁冰清玉洁,自己如此轻薄待她,实在是大大的不该。正自不知如何是好,却听南宫飞雁轻声道:“此刻我知道你心里有我,真的是好开心。有时夜里睡不着觉,我常常独个儿胡思乱想,但盼老天垂怜,能让你终于留了下来,不用学武功,也不必去理会江湖上的恩怨是非,那可有多好。我就是日日服侍……服侍你,也是喜欢。”搂在他腰间的手臂紧了一紧,又道:“我明明知道这是异想天开,作不得真,却还是忍不住去想。爹爹盼你练好武功,看得比什么都要紧,你这身子啊,终究不是自己的了。可是尤云飞哥哥,我和那位杜秋月姑娘之间,你总是要做个了断的。你既对我说了这些话,就该让她明欧阳你的心意,倘若日后仍是这般缠夹不清,难道你要让大家都为了你伤心难过么?”

这几句话说得如诉如怨,凄婉缠绵,尤云飞一凛,不由得踌躇难决。杜秋月开朗明艳,南宫飞雁清雅秀丽,二女若能与自己长相厮守,便是天上神仙,也是不如。只是让他从两个姑娘中间择选其一,势不免会教另一个伤心悲苦,这番话他无论如何也是说不出口。在他初识南宫飞雁之时,惊艳于她容貌之美,迷迷糊糊的和杜秋月比较,确然曾有过许多荒唐念头。但那也只是盼望有朝一日能同娶二女,并非舍此求他。当此之时,让他亲口说出委弃杜秋月的话却又如何能够?思前想后,当真是为难之极。

南宫飞雁星眸回斜,凄然叹息,说道:“尤云飞哥哥,我又不是泥人,难道你是怎么想的我心里会不知么?从你看我第一眼时,我就知道你是喜欢我的。可是你只藏在心里面,既不对我说,我一个女儿家,反要……要向男子去表……表……欧阳么?”轻轻推开了他,又道:“你先前身无武功,已是见一个爱一个,到处留情。等你有了爹爹那般成就,不知有多少年轻美貌的女子要倾心于你,到那时你总不成……都娶了过来。”说到这里,黯然不语,转身出了房门。

尤云飞呆呆听着她足声远去,心想自己与两个姑娘均属巧遇,只不过一个直率敢言,一个含蓄内敛,对自己又都钟情痴心,相权之下,才会使得左右为难,乱了方寸。岂知南宫飞雁轻嗔薄怒的一番埋怨,竟是将自己比作拈花惹草的轻薄无行之徒了。他伫立半晌,轻叹了一声,不禁摇头苦笑。

此后一连数日,尤云飞勤于武功,渐将此事淡忘。南宫飞雁性情冷然,少言寡语,深恐对他催逼紧了,致令他魂不守舍,练功再出偏差,便也不复提起。何况她脸皮娇嫩,自幼熟读诗书,深受礼教熏陶,自知劝人移情之举甚是不雅。尤云飞既非懵懂顽童,这样的话说过一遍,也就再羞于启齿。两人经过那日玉室疗伤之后,彼此互诉情衷,更无隔阂,自此心之所系、梦之所想,无不是对方的身影。只盼从今以后再也不用去管什么江湖恩怨、武功名号,但愿时光就此停歇,永恒如是,不复断绝。

转眼冬去春来,积雪消融。尤云飞练习不辍,日有进境,这几个月相安无事,居然已将天赐神功的外门绝技尽数练成。他暗自盘算,内功心法不同于拳掌刀剑,只须用心刻苦便能有所进益。第八层心法他一路练将下来,至今已然两月有余,却仍未能窥得堂奥。那第九层心法实堪通篇至要所在,高深艰难处尤当以倍计之,看来若无半年时光只怕难求功行圆满。好在南宫飞雁婉娈柔顺,对他又是体贴入微,事无巨细必定软语相询。两人朝夕共处,情致缠绵,偶尔四目交投已觉心满意足。孤城之中虽然冷清幽寂,两人倒也颇不寂寞。

绿竹城地势低凹,寒气不侵,更兼所在之处地气和暖,故尔植被早发。又过得一个多月,城中已是幽篁凝翠,杂树生花。其时尤云飞武功大进,早非昔日之比,练功的玉室方圆虽阔,也已容他不下,当下便转到城中的空旷之地习练。其后南宫飞雁再和他拆招比试,往往不出数招便被他拿住手臂,揽入怀中。

这日一早,尤云飞出了石室,循小径径自绕到枫火霜天的练功之所。待得练完一套剑法、一套掌法,看看时刻尚早,便寻路折而踱到城南的试剑台前。这些天他练功之余,时常一人独自来此,对着山峰怅望发呆。他记得师父曾经说道,只有等到习练峰顶的剑法之时,才可涉足来此练剑,否则真气未得通畅,强学硬练,功力不进反退。尤云飞听得山风呼啸如吼,胸中豪气陡生,手扣剑柄,便想登峰一试。但随即想到那日练功出岔,前事不远,师父的话总是不会错的,不禁心意沮丧,打消了试剑的念头。

回到石室,里面静悄悄地,不见南宫飞雁人影,心下微觉奇怪。他放下长剑,叫了声:“南宫飞雁?”不见有人答应,心道:“南宫飞雁这是去了哪里?”走到南宫飞雁房外,见石门虚掩着,里面寂然无声,叫道:“南宫飞雁?”叫了两声,仍是不闻应声,便轻轻推门进去。但见房中空荡荡地,南宫飞雁却不在内。他心下纳罕,暗想南宫飞雁心思单纯,决不会和自己开玩笑的,然则她一声不响又会去了哪里?

尤云飞转出**,展开轻功在城中找了一圈,亦未见南宫飞雁身影,只得废然而返。中午时分,肚中饥饿难忍,胡乱找了些食物果腹。吃过东西,出门又练了大半个时辰轻功。他“梯云纵”的功夫已颇有火候,不须调息换气便可连攀数丈。以他此时功力,想要登石上峰已不为难事。到得傍晚,诸般功夫翻来覆去已不知练了几遍,直到四下里花香浮动,暮色沉沉,却兀自不见南宫飞雁回转。尤云飞焦急莫名,挥掌击在一块凸起的山石之上。只听砰的一声大响,那巨石受他掌力一击,石屑纷飞,竟然碎成数块。

尤云飞一怔,不意一掌竟具如此威力,不由得惊喜交集。但这惊喜只过得片刻,便又转而化作无穷无尽的凄凉寂寞,排解不去。他提气跃上一株大松树,纵声高呼:“南宫飞雁,南宫飞雁!”这几声叫喊中气充沛,声传数里。但听得呼声过后,远处只隐隐传来“南宫飞雁、南宫飞雁”的回音之声。他从树上跳下地来,心绪烦乱已极,抬掌向树干一掌掌的拍打出去。在这一时半刻之间,他又怎猜想得到茫茫荒漠之中,南宫飞雁还有何处可去。

城中夜露渐重,寒气侵体,他打得累了,失魂落魄的坐在一块横石之上,直勾勾地瞧着天边升起的一轮明月。眼见月亮慢慢自树枝爬上了树梢,又从树梢涌到中天,心中还是茫无头绪。他站起身来,正想出城去找寻,刚走得两步,突然醒觉:“南宫飞雁武功不弱,周遭的环境又极是熟悉,便是一人出去也不致有何闪失。何况她若真是有事久去不归,自会事先对我说知的。”想通了此节,长长吁了口气,悬着的一颗心便算放了下来。

转身回到房中,点燃了桌上蜡烛,这才想起,适才只顾了着急,险些耽了练功。他内功未集大成,每日早晚尚须行功一遍。室内光亮由暗转明,尤云飞一瞥眼间,只见淡黄色火焰照耀之下,烛台下面压着一张素笺,上面依稀写得有字。他移开烛台,拿起纸笺,见上面写着“中原有变,不日即归”八个字,字迹娟秀,正是南宫飞雁的笔迹。这张纸条南宫飞雁写好后便放在他的房中,只是他既不曾回房,是以才没有发觉。

他将这八个字喃喃读了两遍,心想:“中原有变?难道是师父出了事么?”想了一想,便知不妥,师父武功卓绝,等闲之事也难他不倒。但转念又想,倘若不是师父有事,南宫飞雁又怎会不对自己知会一声,就此急匆匆的不告而别呢?沉思半晌,当真百思不得其解。

随后连续几天,尤云飞浑浑噩噩,练功心不在焉,总觉少了些什么。只要听到风动翠竹或是山间虫鸣声响,都疑心是南宫飞雁回来了。岂料出去看时,惟见空山寂寂,冷月冥冥,又哪有半个人影?他在城中一住经年,日日和南宫飞雁相伴,倒还不觉如何,哪知一旦分开,心中登时空落落的,茫茫然若有所失。这般情形日甚一日,待到第五日上,他思念南宫飞雁成狂,直已变得憔悴不堪。每日饿了便吃,倦了便睡,练功习武之事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这晚练功已毕,倒榻而卧,睡梦中隐隐见到师父和南宫飞雁遭人围攻,南宫飞雁左支右绌,险象环生,一件雪欧阳的衣衫上溅满了鲜血。他看得分明,围攻之人个个手段狠辣,直欲将二人置于死地,其中一女笑语盈盈,赫然竟是杜秋月。

他一惊而醒,坐在床上喘息不已,寻思:“无端端的怎会梦到杜秋月和南宫飞雁舍命相斗?”明知梦中所见当不得真,却还是禁不住暗暗担心,真怕有一日两人势成水火,不能相容。从床上下来,愁绪更增,在房中来回转了几个圈子,始终不能释怀。心想自己武功已小有所成,不如去中原走上一遭。一来是遵从师父所命,到江湖上历练历练,查考武功进境。二来也可顺便去找寻南宫飞雁和杜秋月,既慰相思之苦,亦免得两人他日相遇致生嫌隙。一想到杜秋月,脸上忽地发起烧来,实不知这番遭际见了面该当如何对她去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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