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九十八章:摊牌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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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白和乐阳不欢而散。

她在中山国的时间短,根底浅,虽然有一个巫女的头衔,可是连巫师们都不向她俯首称臣,更不必说那些在官场上打滚的朝臣们,他们都是一群见风使舵之人。而很明显,乐阳经营多年,一旦上位,得到的支持和呼声会比她更高。

苏白举步维艰,但每日的公文都会雷打不动地放在她的案头,宫人们天还没亮便把她叫醒,洗濑更衣,处理公文。而乐阳则是陪姬言读书,到惠民署走一走,享受百姓的拥戴,闲暇时把外命妇们召进宫里,陪她闲聊喝茶,联络感情。

苏白有一种被孤立的无助感,她像是一个傻子一样,为中山国发挥着自己的光和热,可享受掌声和欢呼的人却是乐阳。没有人知道她天还没亮就起床,没有人知道她被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搞得焦头烂额。

也不知道未喜和姬容是怎么想的,一个拼命想要权力,一个却累死累活地干着国君的事情,可姬容当了国君之后,只需要坐享其成,这样的国君有什么不好吗?苏白想不明白。或许是人都有欲望,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但苏白不是未喜,没有理由她累得跟条狗似的,却让乐阳享受着她的劳动成果。

于是,她罢工了,把文书一堆,撑着把小伞在宫里乱逛。自从那天她把刺杀她的那具尸体暴露在阳光下,宫里的人对她是敬而远之,除了每天伺候她,给她送文书的人,没有人敢接近东晖殿半步。

她走到泰延殿,召公正在迁宫。他已签署退位诏书,虽然还没举行大典,但他已对国君之位没有善变,带着他的大小老婆们,准备搬出王宫,到灵寿城外三十里的一处别宫居住。他身体仍是不好,但也没有比姬容在的时候更差。他其实心知肚明,但有些时候他不得不装傻充愣,让自己活得更长久一些。

“这就走了?”苏白走到檐下,“你这么不喜欢我,不是应该想尽各种办法把我弄死吗?这么快就走,会不会有违你的初衷呢?”

召公大笑,“本君是想杀你,也做过杀你的事情,但是你还活着,说明你命不该绝。你和你母亲一样,难以掌控。她说走就走,而我已经没有斗志了。我想,你也不会久留。你想要的东西,不过是那个宝藏。一旦到手,你就会远离这个国家。所以我想杀你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因为接受你的存在,打乱中山国原有的秩序之后,你仍然会走。还不如从一开始就维持原状,免得日后还要有人善后。”

“我阿娘走的时候,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是啊,我就是这么想的。”召公陷入回忆,可能够让他回忆的瞬间太少,他用漫长的人生一直在回味的瞬间已经烂熟于胸,可这些回忆已不足以支撑他。“或许当年我应该让她嫁给桓宁,她就会与我并肩作战,而那个小子留在中山国后,就没有成为墨家的巨子的那一天。我没有成就丹儿,反而成就了桓宁。人生就是这般奇妙,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你是丹儿和那小子生下的孩子,也是造化弄人。要是早些看到你身边有墨者,我就不会被姬容那畜生蒙蔽,一味地想要杀死你。”

苏白已经没有最初的震惊,她的身世她早已释然,人没有选择父母的权利,可能因为她从小被扭曲地养大,她应该对赵王对母亲甚至对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充满恨意。可是苏白并没有,她所能想到的是,她能选择的是她以后的路,而不是一味地去怪罪那些她无法改变的过去。

“你认为我会把中山国搬到赵国去?”苏白听出来了。

召公说:“当然。这些年在赵国的统治下,中山国连募兵都没了,只剩老弱残兵,从一个凶悍的游牧民族,变成了富庶的却不能自保的农耕民族。可不论是哪一种民族,都需要有自己的军队。在丹儿走后,我无心恋战,而使中山国每况愈下。未喜把持朝政,可他就是想让丹儿看看,她背叛这个国家的下场,让她亲眼看一看,他是如何毁了这个国家的。”

“你知道可是你却没有劝阻,没有想过把未喜杀了?”这是苏白最想不通的地方。

“为何要杀他?有他处理军政事务,我乐得轻闲,有什么不好的吗?”召公讥笑,“你也是一样的,倘若你没有和乐阳达成一致的意见,你也会成为别人的工具。虽然说巫女有着至高无尚的权利,但是青史留名的,永远只有国君。”

苏白也跟着他笑了起来,“其实很简单,你们把宝藏给我,我把权力给你们,皆大欢喜。”

“你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百姓不会同意的。自中山国建国以来近百年,百姓已经接受了巫女为我中山国的主宰,不可能在一夕之间改变的。”

“他们不接受只是因为你们没有改变过。你看看列国,都在变法强国,唯有你中山国一成不变,最后不仅仅赵国会踩在你的头上,燕国也想分一杯羹,齐国、秦国、魏国、楚国都不会放过你这块肥肉。”苏白站了起来,“姬言的登基大典还未举行,我随时都能把他打回原形。”

召公低吼:“你想做什么?你想掏空中山国吗?”

“被我掏空了,总比被别人划分强!你说是吗?”

召公气得不清,一直咳嗽,满脸通红,颤抖的手指直指苏白,“你休想!”

“你仔细想想,与其一直在赵王的索取之下,不如走出去,联合列国,让赵国再也不会把手伸过来。这对中山国有百利而无一害。”苏白想同情召公,可召公的做法无法让她感同身受。如此愚蠢的行径,只会让一个国家陷入灭亡。

召公说不通,但乐阳能听最明白。

这是一项对等的交换,乐阳想为姬言争取国君的位置和同等的权力,无可厚非。但苏白要的只有宝藏,虽然说她并没有完全的使用权,但用权力对换,再划算不过了。

“倘若我说我不想要这个位置呢?”乐阳慢条斯理,她咬定了苏白心急,她就拖着她,不愁苏白不乖乖滚出中山国,“只是中山国现下没有很好的继任人选,你想挑选下一个继任者恐怕要花一些时间了。”

苏白说:“你不想要吗?你派人杀我,把君上的儿子藏起来,因为他是帝王之相的重瞳子,你还说你不想要这个国君的权力?好吧,就当你不想要,那也很简单,我把诏书上的名字改了,另立新君,新君照样要把宝藏拱手奉上。有你,或者是没你,没有差别的。不要把自己想得那么重要,没有你我照样可以立别人。你说我找不到人,没关系,我可以立我自己呀!”

乐阳美目一瞪,“你!你休想!”

“不是我休想,而是这个国家的制度允许我继任国君之位。中山国的典制上记载,若是没有可继任的国君,巫女可临朝称制,而最重要的是巫女要有王室血统。这可能是前前任的国君深谋远虑的地方,他娶了巫女为妻,也就是我阿娘的阿娘,而我阿娘没有当成女王,却被召公嫁给了赵王。他满心悔恨,以为可以瞒天过海他想杀我的事实。可是典籍不会撒谎,它白纸黑字告诉我,我阿娘与召公享有同等继任国君的权利,可因为她嫁给了赵王,而丧失了这份权利。但倘若她当时嫁给了我的亲生父亲,她一样可以继任王位。同样的,我是她的女儿,并非是赵王的亲女,如此一来,我也就获得同等的继任权,甚至优先于言儿。”苏白也不想走到这一步,当初小找出这一册典制的时候,她突然明白很多的事情为何变得如此复杂,她和乐阳本来可以和睦相处,可乐阳对她的防范之心太重,召公虽然言辞恳切,可漏洞百出,想她杀的理由仅仅是因为被姬容所骗,他要是那么好骗的话,也不会在王位上呆那么长的时间。

“既然你拒绝对等交换,那我只好自己继任。”苏白烦了和她一次次的交锋,也不想离开中山国后还要遭遇无休止地追杀,不如就一次性把话说得明明白白。“很简单,两个选择。一是你带着姬言从此离开王宫,放弃王位,我继任王位,宝藏也是我的。二是我拿走宝藏,从此不再回来,而你带着姬言统治这个国家。聪明人都知道怎么先,因为这两个选项都是我给你的,我可以杀了你,就像你想杀我一样。但是我不想杀人,你我之间也没有必要走到那一步。”

苏白给乐阳一夜的时间,让她好好想清楚。

可她一夜无眠,苏苍已有许久没有来信,自她到中山国后,一个月一封信,虽然都是一些琐碎的小事,但苏白能明白他字里行间的期待。可上个月开始,她就再没收到苏苍的信。

她离开云中,已经将近四个月,那为数不多的粮草恐怕已经不够了。

大战在即,她心急如焚。

其实她也怕,怕乐阳把中山国甩给她,然后她带着姬言远走高飞,那才是苏白最不想看到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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