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六十三章:有些事情不必看得太明白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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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白自然是不信的,可铁证如山,她无从辩驳,命魏方继续在河洛村寻找齐人的踪迹。可说来也怪,除了一块令牌,一间废弃的草屋,屋外空地被烧成焦炭的尸体,四处散落的果子和胡饼与在尸身上找到的一致之外,再也没有多余的证据。

天亮后,苏白亲自去了一趟河洛镇,找到那处草屋,她所看到的仍是和魏方所见一致,烧焦的尸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留下一个匈奴人,却把所有的尸体都毁掉,无迹可循,这个策划者心思缜密,定是想引着她不往匈奴人处去想而故意为之,但若真是苍狼卫,不会这般不小心留下令牌,可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是田宗彦。

赵齐联军,没了赵军,就只剩齐军,齐与燕多年前曾有过一战,燕国不敌,那么田宗彦就能顺利地遁逃。

真的是他吗?

“你还是不信吗?”苏苍叹气,“那我不妨告诉你,在此之前,我将整个云中的布防图给了他。”

“什么!”苏白大惊,“这说明你也是相信他的。”

苏苍摇头,“我信的人是你,因为你对他用情之深,我才选择相信他。”

苏白脸色不佳地摆摆手,“我一夜未眠,精神不佳,等我先睡一觉再说。”

苏苍倒不强求,命魏方送她回去。

此后两年,苏白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一步也没有踏出来过,送过去的饭她倒是都吃了,女杼和初小去敲门,她只说累了睡着了,却没让进去。

姬央似乎打定主意要留下来与苏苍过年,倒叫苏苍不知该如何撵他走,索性派人跟着他,只要不踏进军机重地便是。

但经过那一夜的突袭之后,军中弥漫着浓重的悲伤,士气不振,即将是年节就在明日,也没有该有的喜庆。

各营帐前挂起白幡,盔甲也蒙上白布,胸前的汗巾从缨红变成素白,一夜暴雪满营雪白,更添悲恸之色。

除夕,也是出殡之日。

“初小,易装,随我去临水。”苏白扔给初小一个人皮面具,“别声张,也别让二哥知道,等出殡的队伍走了,让女杼到屋里假扮成我。”

初小嘟囔着,“有什么好去的,公子彦就是那般残忍的人。他南征北战时,每到一处都会屠城,烧杀抢掠,手段极其残暴。巨子曾派人数度刺杀他,都没有成功。”

“为何要刺杀他?”苏白问:“战争不都是这样的吗?胜者王侯,败者寇。”

初小说:“这与墨家兼爱非攻迥然相异,我墨家为除暴安民,兼济天下,必须除掉他,还苍生一个太平。但他受了伤,成了弱者,巨子才暂时放他一马,认为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看来,当初巨子还是太过心慈手软,如今他又卷土重来。我今日已经传信至墨家总坛,一定要替天行道。”

苏白蹙了蹙眉,“你这样武断怎么行?总该找到确实的证据,才能定下他的罪。若是杀错了人,你又该当如何偿还?”

“殿……”初小急急改口,“先生不能再心慈手软,为百姓带来更多的灾祸。齐赵联军若是灭了燕国,再趁势灭了赵国,田宗彦重掌兵权,其他四国还有何活路可言?”

苏白握住他的肩膀,“你方才说什么?”

“先生你还看不明白吗?他要灭燕,再灭赵,易如反掌。看看这云中大营,士气低靡,粮草被烧,已无法与齐军形成合力,等到齐军灭了燕之后,再回来灭赵,这就是田宗彦打的主意。”

苏白想告诉初小,田宗彦会在这场战争中假死遁逃,可这样的话不能告诉他,在她还没弄清楚田宗彦的嫌疑之前。

临水镇这个年过得很安静,兴许是被爆竹事件吓到了,竟没有一家一户放鞭炮庆祝,但刚刚摆脱疫症阴霾的村民们,还是张灯结彩,杀鸡宰羊,飨祭祖先。

苏白一路而来,却没看到临水的守军,反倒看到一列列的齐军,军容齐整地策马而来。她突然意识到有一句话是正确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在此之前,她看到苏苍打造的云中十万赵军已属精锐之师,但看到这些齐军的时候,她不禁唏嘘。纵然世人都说,齐国国力衰弱已大不如前,可看看眼前这支精锐,每个将士面容肃穆,腰背笔直,跨坐于马上,有一种目空一切的自信,那是历经沙场风烟的漠然,是对生死的看淡,但也是对胜利的绝对掌控。

“这就是苍狼卫。”初小咬牙,把手伸进袖中握中匕首。

“你可别轻举妄动!”苏白喝止他,“你也知道苍狼卫的厉害,你上去岂不是送死?”

初小怒目而视,“你也看到了,苍狼卫就在这里。”

苏白一句话也没说,继续往前走去,任初小在后面如何叫喊,她都充耳不闻。她想相信田宗彦,相信他并不是他们口中残暴阴险之人。可事实正是如此,她想亲自证实他们都是错的,可每走近一步,都让她感到害怕和震惊。

“殿下。”初小追上她,拉住她的胳膊往身边屋舍处躲藏。

苏白被用力一拽,失去重心,任由他拉了去,刚想怒喝于他,看到初小凝重的表情,顿时没再说明,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坐在车上的人,神情轻漫而倨傲,苍白的脸色阴鸷至极,仿佛随时能致人于死地的秃鹫。

这个人正是西衍。

“他不是被大王兄带走了?”苏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初小说:“当日确实是那样的,可他现下出现的临水,且如此大张旗鼓,说明他与田宗彦并无嫌隙。他曾想要你的性命,是不争的事实。可当时田宗彦并没有杀他,而是交到公子青的手上,让人觉得他只是顾念旧情而没有亲自动手而已。”

苏白喝止他,“够了!这也只是你的猜测罢了。”

初小知道她一时很难接受,“殿下,公子彦并不像你所想的那般单纯,他一开始接近你是有目的的。你别忘了,那日在乱葬岗,他抢先一步找到你,难道只是巧合而已吗?他把自己的初恋情人送进赵王宫,让她备受冷落的同时,她又能成为赵国的王后,她掌控着赵国的后宫,也曾掌控着殿下的生死。”

“你想告诉我,是她通知公子彦去救我的?”

“不,我觉得这正是公子彦的计谋,也与赵王想除掉不谋而合罢了。”

苏白闭上眼睛,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被别人的言辞所左右。她有眼睛,有耳朵,她相信亲眼看到的,亲耳听到的。可是她现下拿什么样的身份去质问田宗彦,向他寻求一个答案。

在赵国的地界临水,进驻苍狼卫,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了。他所谓假死的托辞,当初兴许只是为了蒙蔽她和苏苍。

苏白跟在西衍的车驾后面缓步前行,心无边下坠,通体寒凉,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性子还是支撑着她继续往前。这或许只是一个误会,苍青把西衍交给秦国,但秦国把他放了,而西衍到此不过是耀武扬威。

如此说服自己,苏白才恢复冷静。可一抬头,景风和长田已在营前躬身行礼,口称“上卿大人。”

景风是田宗彦派到她身边的人,可那一日她遇刺,景风却不在身边,她曾经怀疑过,但很快便忘了这件事,如今想来却是那样的触目惊心。

“末将恭迎上卿大人,大人别来无恙,实是齐国之福。”景风扶西衍下车,“公子正在等大人,大人身子无恙否?”

西衍大笑,“无碍,只是这几日作戏累了些。”

“大人辛苦。”

“听说那丫头又走了?”

“前几日回了云中。”景风有问必答。

西衍看了他一眼,“你没有跟去,说明人家不要戒之了?他忙活这许久,却是什么好处都没有捞着。你说他这是何苦呢?与赵王联手,杀了那长公主苏白,平分中山国的财富,他便可顺利归国夺位。如今到好,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要面临一场恶战。”

“上卿无须担心,有苍狼卫在,谁也伤不了公子。”景风身着甲衣,面容肃穆,和他平日略带呆愣迥然不同,“大战在即,还请上卿长话短说。”

西衍没再寒暄,迈步走进临水的临时幕府,许久都没有出来。

大雪幕天席地,苏白呆呆地站在路中间,不避不闪,任由雪片砸在身上,落满发梢、肩头,寒彻心骨。

“还进去吗?”初小不再聒噪,小心地试探,“天黑了,攘侯还等着殿下回去守岁。”

苏白说:“我还能进去吗?这还是赵国的临水大营吗?”

初小没敢回答,低了头,“那我陪殿下回云中,打马不过一个时辰就能到,现下回去还能赶上团圆饭。”

“是啊,团圆饭,他们兴许都吃上了。”苏白看着远处紧闭的幕府,“走吧,有些事情不必看得太明白,若是知道得太多,难免累心。这样便是最好了,我还算没有傻得彻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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