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凌低垂着头,不敢去看玉霁。
玉霁阖目,任由泪水无声落了下来。
“阿锦已经将玉尘所知道的一切告诉我了。娘亲,您究竟在躲避什么?!”
霜凌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只是泪水怎么也止不住的落下。
面前那个龙袍加冠的男子,是自己日日夜夜所思念的人啊。
“霁儿……”终是忍不住这十几年来的期盼,霜凌哭了出来。
玉霁轻轻安抚着她:“没事了娘,一切都过去了……”
在心中轻轻道:“阿月,你可知,我们并不是亲兄弟啊。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眼见玉尘住入这玉尘已有半月有余。
整日要处理的事情也并不多,稍微费点心思倒也应付的过来。
“帝下,四殿下今日遣人送了封书信来。”芯遥对玉尘恭敬道。
玉尘一颦眉,手中的紫毫不经意间颤了颤,轻轻叹了一口气,搁下笔:“拿来看看。”
芯遥呈上书信。
拆开那信纸,上面是她熟悉的端正字体,这字体,她见过很多字,那个人总是写着很好听的诗句,念给自己听。
可是今日……
看着信上的内容,玉尘的没有一点点的越皱越紧。
让芯遥都看着觉得难受。
“芯遥,明天便是皇后的生辰?”
芯遥点了点头。
玉尘轻咬水唇,食指轻扣着案头,似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芯遥试探性的问道:“帝下……?”
玉尘抚着额头,满目无奈:“容锦说,皇上问起了我,要他带我去参加皇后的生辰宴。”
芯遥突然也觉得有些头疼了。
“这……那么公主您去么?”
“皇后的生辰宴会,身为暗帝,我需要去吗?”她问芯遥。
芯遥笑了笑:“帝下,这去不去,还不是由您说了算。您去了,是给她面子,您不去,也没人敢说什么。毕竟,暗夜宫与皇室在这层上很少有往来。”
玉尘想了想,唇线轻勾:“那么,便以北离五公主的身份,去会会那宓后吧!”
“去通知水月,叫他明日与我们同去。”
芯遥鞠了腰,玉尘看着自己因为日日练剑而满是茧子的手指,微微叹了一口气:“明日我要穿那件水蓝色的长袖纱衣。”
芯遥应了一声便退下去准备。
明日,真应当好好准备一番了。
玉尘不再看那信纸一眼,揉成了一团,指尖微微用力,便散成了一堆纸屑。
宓柔……
翌日,天还未亮,玉尘一行三人已经换了装束,进了四皇子府。
本来容锦愿意是让玉尘先在她原来那房间歇息,可是玉尘只是冷冷一笑,带着芯遥去了另一间专门为房客准备的小院。
路过主室之时,玉尘瞧见主室旁边一间原本搁置未用的小院被修整的干干净净。
周遭种了些许的花花草草,丫鬟们井然有序的捧着东西进进出出。
玉尘握紧了手指,眼神漠然的看了一眼那小院,不吭一声,走向自己的小院。
今日,先在这里居一日,待晚上,与容锦一道进宫。
芯遥与水月二人捧着一堆的珍宝,呈在玉尘面前:“公主,您挑挑这些,送什么好?”
玉尘临出暗夜宫前吩咐过,现在只能叫公主。
再者,芯遥与水月二人唤玉尘为公主也是习惯了。
玉尘对那堆五颜六色的奇珍异宝没有丝毫兴趣,随手点了一斛红色珍珠:“就送这个吧。”
芯遥点了点头,便开始动手准备。
“公主,现在天色尚早,您出去走走吧。”水月劝道。
自从玉尘成为暗皇之后,便没有好好歇息过。
每日不是处理事务,便是练武。
那一柄残阳剑在玉尘手中倒也真的没有委屈了它。
只是,这般的劳累,看在芯遥与水月的眼中,自然是千万般的的不忍。
玉尘望了望门外带了些凉气的日光,笑道:“这秋日,倒也是好季节。出去走走罢。”
没有在暗夜宫中的那般艳色穿着,一袭蓝色水纱让玉尘的心情也缓缓舒展。
只是,依旧像是有什么东西,死死的压在胸口上,闷得玉尘有些呼吸困难。
容锦这府邸确实很大。
即使是这秋日,那花园中也可见依旧开的艳丽的花朵。
只是,那般的灿烂,看在玉尘眼中,却更像是一种嘲讽。
曾经,自己是真的以为,这里,会是她的家。
这里,会是她最后的归宿。
可是,谁曾料想,最后竟然是如此乌龙的结局?
瑟瑟的秋风,将玉尘的纱裙吹起层层涟漪,竟如湖水碧波般美丽。
这般的凄凉景致,看在水月和芯遥眼中,是无限的心疼。
“公主,您也好久未见五公主了,今日宴会上,五公主应当会到。”芯遥在玉尘身后笑着说。
玉尘点了点头,想起那个与青儿有几分相似的女子,心底也是一片柔软。
想起蓝儿,心中又不自觉的想到青儿。
恨意,便又增加一分。
宓家欠下的债,总有一天,会叫它加倍偿还!
秋日里并不怎么刺目的阳光下,那蓝衣女子却是笑的无比的乖张,带了些许看不清的戾气。
仿佛那毒辣而美艳的罂粟花。
只要一沾染,便是无药可救。
容锦站在花园外,轻轻叹了一口气。
扯出一个笑容,走上去:“公主好早。”
玉尘漠然回礼:“殿下也很早啊。”
陌生的样子,仿佛从来不曾认识一般。
容锦一时间,竟然也无话可说了。
倒是玉尘,率先开口,借由这秋日渗人的寒气,回了房。
玉尘转身过去的一刹那,没有瞧见容锦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拉住玉尘的衣角……
看着玉尘离去的背影,容锦只觉得心下苦涩一片。
伸出的手,还保持着伸出的姿势。
轻轻垂下手,在心中暗暗自责,竟然会一时情不自禁……
深吸了一口气,强自笑着。
造成这一切的,是他自己呵。
怪的了谁……
夜色降临了下来。
玉尘跟随容锦进了宫门。
一身水蓝色轻纱,低垂着眉目的她,在众多打扮的妖娆美丽的千金小姐中虽不怎么起眼,却也散发着一种独有的冷约气质。
让人忍不住多看上一眼。
这多看的一眼,便已经为其美丽的容貌而倾倒。
这般比花还要娇艳的容颜,比月还要冰冷的气质,没有人将她于那方方登基不久的暗帝联系在一起。
他们只知道,暗帝周遭都很冰冷,那是因为煞气过重的原因。
只是,没有人见过暗帝的容颜。
是为了暗帝的安全,也是为了保证暗夜宫一切流程的安全。
席间,容锦带了玉尘向众人介绍玉尘。
云帝看着玉尘,却也想起了自己那个小表妹。玉尘与她,长得倒也像。
亲切的问了玉尘自己的心意,问她想要嫁给谁,玉尘谦和的笑着推辞,只说还未想嫁人。
云帝却也不逼。
由着玉尘去。
又问了些许容贞生前的事情,这才让了玉尘坐下。
这般客套而又虚假的宴会,一向是玉尘所厌恶的。
特别是那坐在云帝身旁的宓柔,虽然长得一副好模样,不过看在玉尘眼中,真真是厌恶到了极致。
在众人举杯同乐之时,玉尘悄悄起身,唤了芯遥走出乐响欢笑的宫殿。
外面,月色正浓。
本来只是想在这后花园中换换气的玉尘,没有想到,竟然碰到了一个女子。
一个让她恨之入骨的女子。
——宓夙。
其实,玉尘在离开那宫殿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身后跟着自己的人,也只当她是出来透透气,毕竟,一个被自己煽了一耳光的女人,不可能这么大胆子还敢来向自己挑衅。
可是这回她是真的想错了。
宓夙真的是跟着她出来的。
不止她一个人,还带了五六个艳丽装扮的女子,似是她的朋友,身后跟着五六个丫鬟。
几人拥簇着微微挺着肚子的宓夙,行步间,身上的佩饰叮叮作响,让玉尘止不住一阵反胃。
轻笑着对芯遥,以及方才除了殿便跟在自己身后的水月笑道:“你们说,这得抹多少胭脂,才能这般艳丽啊?”
她虽然是对着芯遥和水月说这话,声音却是不大不小,正正传入宓夙一行人耳中。
芯遥和水月也知玉尘说的是谁,笑着出言附和。
宓夙气的牙痒痒,却还是强撑着一派雍容风度,对玉尘道:“玉尘公主倒是好兴致,在这清雅的地方赏月。怎么,你不是自称是四皇妃么?四殿下怎的不来陪你”
她话一落,她身边的几个女子便笑了起来,满是讥诮的味道,还对宓夙道:“感情人家自认是公主,便自衬要嫁给四殿下呢。”
“嘁,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一个庶出不受宠的公主,哪来这么嚣张?”
两人话刚说完,便觉得一阵紫色的身影飘在自己身边,三声清响过后,白皙而滑嫩的脸颊上顿时火辣辣的疼痛,甚至隐隐有滴血的模样。
水月冷冷的看着捂着自己脸颊的三人,用他那万年寒冰似地声音道:“对公主不敬,莫怪我手下不留情。”
“你——!”宓夙恨恨的瞪着水月。
水月直接无视她的眼神,退到玉尘身后。
玉尘淡淡的望了宓夙一眼:“水月说的话,可听清楚了?宓大小姐,望请自重。”
宓夙咬了咬牙,对玉尘的话置之不理。
却是向那方才说玉尘嚣张的女子使了一个眼色。
那女子见宓夙看向自己,身子抖了抖,手上却也不含糊,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柄匕首,银光乍现,便朝着她自己的腰边划去。
玉尘冷眼看着,如果她猜得没有错,接下来宓夙是不是就要喊人抓凶手了?
果然——
那女子的匕首方方挨近身体,宓夙等人便大声喊了起来:“来人啊——快来人——有人要杀宓捷啊”原来,那个女子也是宓家的小姐,宓夙的妹妹,宓捷。
玉尘站在原地,没动。
芯遥和水月见玉尘没有动,便也就没有动。
即使,他们现在想走,怕也要费一番功夫了。
——在宓夙第一个字喊出的时候,周遭便钻出了一对佩剑的守卫。
所有的人拿着剑,将玉尘三人围在一圈。
宓夙怀抱着腰间淌着鲜血的宓捷,带着哭腔:“给我将这妖女拿下!”
话音落,那些人便一哄而上。
水月和芯遥已经顾不得玉尘发话,银剑出鞘,双双挡在玉尘面前。
水月寒声:“此乃北离五公主,你们谁敢动手!”
玉尘微微叹了一口气,她真的很想提醒一下宓夙,再不给宓捷止血,待流血过多,真的是会死人的。
宓夙恨恨的看着玉尘,让人扶了宓捷下去,遣人去唤了太医,挺着那微凸的肚子,走上前两步:“我管她是公主还是什么!伤了我妹妹就别想从若无其事的从这里走出去!”
说罢又下令叫人上前去拿玉尘。
这些人,似乎是宓柔培养出来的人,很是听宓夙的话,持着剑就要上前拿下玉尘。
玉尘往后退了一步,对芯遥和水月道:“速度解决了。”
芯遥和水月领了命,便与那些佩刀侍卫打到一起。
玉尘甚至已经不想再看宓夙一眼。
——果然,最毒不过妇人心。
不过,这故人也当真没有一点脑子?这么下滥的招数居然也使得出来。
心中,对宓夙的厌恶更是上升了一个阶次。
宓夙冷笑着,她在等。
她知道芯遥和水月很厉害,这几个侍卫未必可以擒的住他们。
所以,她在等,等一个能够拿下玉尘的人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通通给朕住手!”
玉尘微微扬首,便见云帝和宓后带着一干人等快速朝着这边走来。
而发话的,正是那美人在怀的,云帝。
众将士很是一致的停了下来,芯遥和水月也在刹那退回玉尘身边,一刻也不敢松懈的保护着玉尘。
宓夙见自己要等的人来了,连忙抹着眼泪小跑至宓柔身边,哭到:“姑妈,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这个玉尘公主,她……她……呜呜呜,她居然伤了宓捷!”
此言一出,跟在云帝和宓柔身后的一干人均是诧异的看着玉尘。
顿时,一片低声的指点便响了起来。
云帝皱了眉,看了一眼玉尘,不知是问谁:“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玉尘没有说话,懒得开口,还因为,宓夙说话的速度要比她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让她不得不感叹,女人,果然是天生的戏子。
宓夙哭诉着:“方才我与姐妹们在这透气,遇着玉尘公主。我们本想与玉尘公主一道走,谁知道玉尘公主却突然拿出匕首就刺向我!是宓捷帮我挡下了那一刀!呜呜呜,皇上,姑妈,你们可要为我做主,为宓捷做主,为我肚子里的孩子做主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