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后看着一眼玉尘,目光凌厉:“来人,将玉尘公主给我拿下!”
众侍卫正待一拥而上,芯遥和水月也做好了反攻的准备。
容锦,容暄若,容蓝三人,更是绷紧了周身的神经。
谁想,正待他们要上前拦下那些人,却突兀的听见一声:“都给朕住手!”
云帝。
宓后皱了皱眉头,却是碍于在众人面前,没有再说话。
云帝凌厉的目光扫了一眼当下的情况,最后目光停留在了素水蓝纱的玉尘身上。
“玉尘是一国公主,怎可如此对待?!朕会亲自处理这件事情,皇后,你就不用担心了。”
他冷峻的面容肃意满然。
玉尘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
——云帝这幅模样,与容锦,倒是有些相似了。
只是……这样一个男子,又怎么会任由宓柔牵着走?!
“皇上~!把这件事情交给臣妾处理吧,臣妾无论如何也要为夙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讨一个公道!”
云帝皱着眉:“皇后,这件事情不仅是宓夙的事情,也是关于两国的事情,你可以处理?!”说话间,已经有了些许不满的情绪。
宓柔还想说什么,却顾忌着百官都在,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冷冷一哼:“那么还望陛下还我宓家一个公道!”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任谁,也看得出宓柔已经怒到了极点。
“众卿家也散了罢,玉尘与宓夙朕来。”
玉尘忘了一眼还在抽泣的宓夙,冷冷一笑,带着芯遥和水月跟着云帝走了。
宓夙见事情似乎没有回旋的原地,便也在侍女的搀扶下,挺着肚子一抽一抽的跟在云帝身后。
容锦却突然站出来:“父皇,宓夙是我的妃,我想……”
“你也来吧。”
云帝淡淡的望了容锦一眼。
别有深意。
“皇上,您可一定要为您的孙子做主啊!”一进宫门,宓夙便开始哭诉。
云帝道:“你且说说这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宓夙见云帝问起,渐渐止了哭声,期期艾艾道:“臣妾与姐妹们在席间出去透透气,见着玉尘公主。臣妾好心与玉尘公主打招呼,谁料……谁料玉尘公主竟然拿出匕首!”
话音落,便又开始抽泣。
玉尘三人军事冷冷笑着。
了解玉尘的人,都知道,玉尘想要杀谁,绝对不会失手。
更不要说是她这没有丝毫反抗能力的宓夙。
所以,对于宓夙这可笑的说法,玉尘无动于衷。
“哦?难道玉尘公主与你有何冤仇不成?”
云帝淡淡问道。
面上有一些笑容,冷笑。
“皇上——您有所不知,这玉尘公主打北离一来到南齐,便是住在四殿下的府上,并且以四皇妃自居!那日臣妾回府之时撞见了玉尘公主,玉尘公主便不由分说打了臣妾一耳光,想来,玉尘公主很不待见臣妾与臣妾肚子里的孩子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还流着泪,看的玉尘一阵寒碜。
芯遥终究是忍不住,正想出言讽刺一句,谁想玉尘已经冷冷开口:“宓小姐,莫不说今日我今日根本什么都没有做,便是那日在王府,也是您先冲撞了我,您那一耳光挨的不冤枉!”
“你——皇上,您看啊——”宓夙无力反驳,只得求助于云帝。
云帝端坐于龙案边,满目沉思:“依夙儿你这般说法,玉尘公主便是因爱生恨了?”他饶有兴趣的看着玉尘,又看了看容锦。
玉尘原本是很想忍,况且,这点程度的忍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
可是云帝那一句话彻底挑断了她的理智,毫不留情的挖出了她的底线。
一刹那,大殿之中杀气横生!
“因爱?生恨?爱谁?恨谁?”她不去看容锦,只是看着宓夙,满目的杀意:“宓夙,你还没资格让我生恨。我若是真的恨你,你现在已经没命站在这里了!”
她说话间,唇角噙着一丝冷笑,冷的让人自心里发出寒意。
站在不远处的容锦只觉得无边无际的疼痛袭遍了全身。
一向温柔有礼,进退有度的玉尘,竟然……为了一个宓夙而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气。
——玉尘竟然已经恨他恨到这般地步了吗?
一时间,他心中竟然不知是悲是喜。
真的是,爱得越深恨得越深吗?
“夙儿,你先下去看看宓捷怎么样了。”云帝出言,就要遣退宓夙。
宓夙不甘的瞪了一眼玉尘。
奈何云帝终究是一国之帝,宓夙胆子再大,在这里也是不敢胡闹的。
咬着牙,由丫鬟扶了下去。
走时还不忘冷冷的瞪玉尘一眼。
玉尘咬着牙,斜了她一眼。
方才即使云帝没有请她出去,她也会亲自请她出去!
眼见着大殿中只剩下云帝、玉尘、容锦,芯遥和水月几人。
云帝给玉尘赐了座,又换了容锦上前,这才道:“给朕说说罢,你们二人是怎么回事。”
他看着自己的儿子一脸冰冷,而那容颜俏丽的女子,比他还冷。
真真的是寒的让这暖春的花儿又硬生生的落了。
玉尘暗暗顺了一口气,知道方才是失礼了。
可是,再一抬头看那一身龙袍的云帝,心中的那份厌恶便漫了上来。
其实,云帝长得并不难看,相反的,还有一股英气。看起来也就三十五六岁的模样。
可是,只要一想起来,因为这个男人,自己的姐姐才……
她冷冷一笑:“皇上,我与四殿下,能有什么事情?今日,我没有对您那儿媳妇做任何事情,您若要拿我是问我也无可奈何。”
芯遥和水月在玉尘身后站着,微微有些愕然。
——玉尘身上那股高贵气质,当真是掩饰不住。
即使是在这金碧辉煌的大殿,即使是在云帝的面前。
这个女子身上强势的气质依旧没有一点消退。
反而是越加强烈的肃杀之意。
芯遥,水月,容锦,他们三人都知道,玉尘一旦被惹怒,是谁也不会顾的。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玉尘竟然这般的不加顾忌,毫不掩饰她身上的霸气。
——这些日来,玉尘身为暗皇,这股霸气是愈加的强烈。
容锦也知道,玉尘今日生气的原因,也绝对不止是因为宓夙一人的原因。
还因为,那个高坐龙椅上的人。
——是他,害了青莲,他容锦的母后,她玉尘的姐姐。
容锦低声轻言:“玉尘公主莫要气那些有的没得,气着了你的身子可不好。”
原本是安慰的言语,但是停在玉尘的耳中,却是立马变了一个味道。
“有的没得?我能气什么有的没得?我身子好着呢,不劳四殿下您惦记,四殿下还是多关心着点您那皇妃吧,整不好今个儿这一气就流产了。”
这语气,连玉尘自己都愕然的古怪腔调。
几人听得均是一怔。
芯遥连忙扯了扯玉尘的衣角,提醒玉尘。
玉尘低了眉,不再言语。
不知为何,她现在看着容锦都觉得一阵气闷。
方才那一句话,早已超出了她自己的预料。
云帝看着那似乎是在闹别扭的两人,笑了笑:“你们二人也不必说什么了,朕大致也猜得到。”
玉尘冷笑一声,不想再说什么,只怕自己越说会越忍不住心中的火。
容锦歉然一笑,他知道,云帝当然是清楚这些自己。
自己将玉尘从北离带来南齐,身为一国之帝,他不能不关心。
只是,云帝下一句话便让在场的几位怔住了。
“玉尘,或者,朕也当称你一声——帝下。”
顿时,整个殿中,只剩下抽气声。
玉尘讶然了一瞬,却也冷静了下来。
——能让青儿倾心过的男子,应当不会笨到哪里去。
况且,她从来都不信什么带上面具面纱什么的别人就认不出来你是谁。
现实毕竟不是在拍电视剧,即使是一个背影,都足以判断你是谁了,更不用说那白玉面具仅仅只能遮去她半张面颊。
剩下的面容,足够别人分辨了。
而之所以还没有人认出玉尘,一来,这南齐之中,认识玉尘的人本来就少之又少。
二来是因为玉尘身为暗帝之时,别人根本没资格与玉尘对视。
而云帝,身为一国之君,与玉尘是平等地位,不必拘束于那些等级约束,对玉尘的面容了解的更加清晰。
玉尘淡然一笑:“你不愧是一国之帝。”
一刹那,方才那个抬杠,赌气的女子被她深深的掩藏了起来。
站在所有人面前的,不再是那个北离五公主玉尘。
而是,暗帝。
云帝看了一眼沉默的容锦,眼中是藏不住的悲伤,与方才的趣然截然不同。
“怎生不愧……当皇帝当到朕这个份上,如何还敢说不愧呢?”
玉尘与容锦讶然一惊,抬首看着云帝。
云帝踱着脚步,走到玉尘面前:“你既然接了这暗帝之位,也算对得起你的祖父了。只是——你还这般年轻,便要挑这重担,真是委屈你了。”
玉尘不说话,对云帝这突然反常的言行很是疑惑不解。
而在这不明所以的时刻,沉默,是最好的招数。
“今日这事,我知道是夙儿在胡闹,你既然有资格登上暗帝之位,想来,武功定然也是凌驾于众人之上,想要取一人命,不是什么难事吧。”
云帝笑着,口气却是沧桑:“朕叫你来,也只是想确认一下你的身份。本来历代的暗皇多半是出自我皇族,朕将所有有能力担任此重任的人都清查了一次,却没有想到,会是你这个外姓的女子。不过,到底是容家的血脉,虽未女子,却也不为过。只要有这能力便可。”
说罢又对玉尘遥遥道:“望日后皇宫能够与暗夜宫一齐,缔造这南齐一统!”
玉尘眨着眼,满腹的疑惑难以解答。
却也笑着答道:“自然,暗夜宫期望着与皇宫联手。”作为暗皇,她当然是不可失了暗皇的风度。
云帝双手负于身后,一时间,那镇定而伟岸的身姿,竟然让玉尘又想起了容锦。
想起昔日笑颜以对的情人,如今却以快要为人之父,一阵难以呼吸的疼痛侵袭了玉尘的全身。手指暗暗用力,才迫使自己没有因着突如其来的情绪而失态。
云帝轻然一笑,对强自镇定的玉尘道:“其实,今日朕请你来,还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玉尘平了心绪,问道。
云帝望了一眼同样疑惑的容锦,对玉尘道:“西夏国如今出兵五十万攻打北离,我想,你们都应当知道,它的目的,不仅仅是北离!”
容锦垂目,他当然知道这点,所以,他才遣了自己手下最得力的徵墨前去支援阿月。
因为,西夏国一旦攻破北离的棠城,南齐的边境,同样会遭到西夏的毒手!
南齐与北离的边境,也不过是一线之隔——两国在很久以前,本就是一个国家。
“如今,东越国也同西夏国联盟了战线,向着棠城边境攻来。当下,我希望帝下能够带领兵马前去边境迎战!”他说道。
这一瞬间,玉尘恍然看见了这个男人不一般的气质。
玉尘想起宓柔,想起在北离之时那枚让容锦在地牢待了几日的令牌,冷冷一笑“皇上,我虽是南齐的暗帝,却也是北离的五公主,自然会为了北离着想。这带兵迎战之事,我会去速办,只是,我觉得,与其这般的防着外敌,倒不如好好清查内奸!”
她说的是谁,容锦与云帝都很清楚。
宓柔——与西夏有染。
“父皇,玉尘的武功虽高,却没有带过兵,更何况,她一介女流,如何带兵行仗!”
云帝刚想开口,却不想玉尘截过话去:“四殿下这是何意?瞧不起玉尘一介女流?”
容锦哑然——玉尘一旦想要抬杠,他也无可奈何。
云帝看着容锦有话说不出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容锦,你要相信玉尘,玉尘既然能够登上这暗皇之位,其他的,定然也难不到她。况且,也如她所说,我南齐这内务,是该理一理了。”
容锦在这刹那顿觉有什么东西不妥。
“父皇——”他轻轻一唤。
自从母后去世之后,他有多久没有见过这般镇定而从容的父皇?!
又有多久,没有看见这般肃然而正经的父皇?
云帝拍了拍容锦的肩,却不想,这一拍,真的包含了太多的感情。容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竟然就这样怔在原地。
——又是有多久,没有与父皇隔得这般亲近了?
“容锦,不要为了一些事情,而放弃了自己的心。”云帝如是说。
然而这一句话,却像是一根针,狠狠的扎在玉尘与容锦的心上!
云帝这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不知道,有些东西如果错过了,那便是永远错过了。等你后悔了,真的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云帝轻叹一口气,无奈的笑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