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俟盈月下啼鸣】阴风作祟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比想象中还要简单啊,这里的人都这么信任镇国守将,保不准我放了那俩人真会引来杀身之祸。」摸着夜色穿越城镇。

南宫鸣遇见市民就大摇大摆,瞥见巡逻的部队就站在远处敬礼。虽然大晚上一人走动让人起疑,但好在卫兵的装备精良,凡有同行经过,鸣就有意无意地把佩剑晃动几下,如此,竟然没人找他麻烦:「狐假虎威也不过如此呐,我能理解这座城为什么会被攻克了。」他感叹着向约定之地行去,心里则默默祈祷,希望妹妹不要捅什么篓子,月盈向来很黏他,也让鸣很头疼。

「她还从没有离开我身边超过两个小时,这次回去总能看见傻笑以外的表情吧?」颓垣倾倒纵横,鸣越往东走,路就越来越崎岖,周遭的风景也从人声鼎沸的夜市演变成寂寥幽暗的废墟,有几次他都觉得身后有人,但回头一看,不过是阴风作祟。

“简直和两年前没有区别,而像这种景况,在珏天已经出现十年之久了。”鸣默念一句蛇魔退散,快步从堆满飞檐瓦片的街道旧址走过。碎片战争距今已肆虐了整整十年,但自从帕尔高原的战神与巨人被魔军赶尽杀绝,这世间仿佛再没有安全之境。

南宫鸣和欧阳月盈,便是战争中多如牛毛的牵连者之一。但比起其他妻离子散的难民,鸣和月盈至少还有彼此,尽管血缘不亲——两者是同母异父的兄妹——但鸣对月盈的呵护程度却早已超过妹妹,甚至上升为女儿,无微不至是他对她的基本功。

十年前,南宫家因战迁徙,可是在跋涉途中,队伍遭到了恶魔裔的伏击。自那以后,鸣和妹妹相依为命,流离失所。凡关系月盈的事件,无论大小,鸣必会亲自出马解决。从衣食住行,到感情宣泄,能帮则帮,不能帮的磕破头皮也要想办法解决。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八年,我和月盈从,嘿咻,东部行省辗转到南方郡落。”鸣翻身爬上一堵围墙,这是面净高接近二十旗的垂直墙壁,乃是永乐城南方城墙的延伸。过了这墙便是城市东部,石壁上光滑无比,又无任何凸起,一般人遇上便得绕路。

可鸣却反其道而行之,他像只体型硕大的壁虎,四肢牢牢地攀附其上,留下一行如蚂蚁足迹的小点。若是仔细观望,便能发现鸣竟用蛮力将十指镂刻其中,借住此等怪力,他稳稳地在耸空墙壁上爬行,最后一跃而下,落地时像一只猫,没有声响。

“今天甩开了跟踪,也是时候离开这座永乐城了。”他四处看看,确认无人窥视方才走向目标。卫兵的环甲在他爬墙前便挖坑埋了起来,越过城墙,鸣之后的路就会轻松许多。在两年前,他和月盈遭遇真正的恶魔,打那以后,他的身体出现了问题。

这种异常包括了他的长尾,也让兄妹俩面临珏天军队无止境的追逐。迫不得已,鸣只好带着月盈流浪至永乐城,这里是珏天接近边疆的地带,因此战乱不断,纷争不止,鸣想趁着硝烟弥漫之时和妹妹一道离开珏天,永远摆脱尾随他不放的镇国守。

他计划一路向西,微偏西南,绕开大陆北方的戈壁沙漠,进入到南方的丘陵沼泽地带。唯有那里,还没有被战争所波及。

可有些事情,不论由人如何绞尽脑汁,终究得让上天决定。鸣的想法很美好,远离战乱,躲避抓捕,但和他想法一致的人也数不胜数,永乐城聚集在南门的难民便是一个例子。大家都认为南方比较安全,即使有虫族的侵扰,可却有教廷在此坐镇。

鸣一路西行,熙熙攘攘的群众却告诉他西边战况越来越严重,到时候别说避开战争,反而会和战场越来越近,朝不保夕。

「可珏天境内已经没有我和月盈的安身之所了,就算我不去找战争,战争也会自己跑到我头上。」鸣抚摸起之前被卫兵用剑刺中的胸口,此刻水晶的庇佑早已褪去,但隔着肌肤,他依然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又或者说,现在的鸣根本没有心跳。

这一切,都因为恶魔的诅咒……

「呼呼……」

「嗯?」

正当鸣心不在焉地穿行在荒凉的街市残骸中时,有一阵微弱,但却令人不容忽视的虚妄气息飘进他的鼻腔,他太清楚这股气息的所有者是谁了:「悲哀之人的心脾,稍微有些愤怒,但更多的惶恐和害怕,看来这个小家伙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呐。」

他皱紧眉头,目光死死盯住街道的拐角。他凿定自己闻到了恶魔的味道,糜烂的恶臭气味令他印象深刻,「算你倒霉。」

鸣满面狰狞地取出断剑,他用双指在剑刃的断口一抹,数道犹如寒冰出鞘般袅袅的雾气萦绕于早已碎裂的剑身,在什么都没有的虚空,隐隐呈现出一把剑的形状。“化无为有,是我们南宫家的训诫。”他沉吟道,随即便提起风剑,朝街角出奔逃而来的暗影砍将过去。那正是被月盈逼得一分为二的心魔分身,面对鸣的造访它没有任何防备,无色的风与漆黑的影子相互碰撞。

随即,消弭于无形。

月盈觉得自己好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穿山甲,或是刺猬一类的生物。她因忽然坍塌的石质墙壁而被淹没其中,虽说有水晶甲胄的防御,但这也加深了她的束缚程度。那个名叫珊莎的提夫林,两柄弯刀如刮鱼鳞一般在她身上来回游走,视月盈如无物。

「疼吗?」珊莎谄媚地笑,血红的唇和洁白的齿像玫瑰丛中的倒仙,就是刺稍微多了点,「要是疼,一定要说出来呀。」

「不痛不痒!」月盈厉声道。

「哦,是吗?那这样呢?」珊莎邪魅地舔舔嘴唇,十字相交的刀刃从月盈背上剜下一大块水晶。「哼!一点也不痛……」

少女十指匍匐地面,水晶落地的瞬间便消散为光粒,与此同时,地上也多出十道凹痕,「你们就这点本事?」她嘴硬道。

「如果光用来对付笼中之鸟,这算是重的。」珊莎抬起月盈的下巴,「小小鸟啊,你身为代灵师,难道只有这点本事?」

但她轻蔑的举动只迎来了一张大口,少女不假思索,两排玉齿就刺穿了珊莎的手指,鲜血噗嗤一声满溢口腔,牙齿一直咬到骨头才停止前进:「我会给你惊喜的,恶魔。你觉得疼吗?疼的话可一定要是说出来啊。你的血,真是臭死了,腥死了!」

「好一个以牙还牙。」目睹全程的克洛德拍手称赞,「你让我放弃了把你抓回去训练口*的想法,没人会想尝试你的。」

「那你还敢睡珊莎?」为法阵提供的魔力的莫里奥斜眼道,「信不信哪天一觉醒来,你的老二已经被人拿去煲汤了啊?」

「如果是那样的,再长一条出来不就行了。」克劳德耸耸肩,「再说了,她只对女人和内脏感兴趣,就让她玩个开心。反正这附近下了障眼法,没人能进来。」「但愿如此,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莫里奥无趣地望向两人,「附近有同类被杀了。」

另一边,女性提夫林一脸享受地说道:「啊,姑娘你可真调皮,想要喝我的血,为什么不坦白说出来呢?」她惨白的肌肤上爬满红晕,疼痛对她来说似乎很是舒服:「来呀,再用力点,让我好好尝尝痛苦的滋味。你的牙齿真好看,教人忍不住打碎了做成耳环,啊,太美妙了。这时候再配上姑娘你的呻吟就太好了,上个对我这么做的人都死了好几百年啦,真让人怀念。」

珊莎边说边露出陶醉的表情,为了增加血液的流量,她甚至自行剖开伤手的动脉,一时间暗红的血液如泉灌入月盈嘴中。

「……」听见这些话,月盈牙龈一软,嘴里充斥的血腥气息令她反胃,「呸!你这变态,谁要喝你的血,呸呸呸——!」

少女忍住呕吐的冲动将满嘴血污啐了出来,可此举似乎打开了提夫林的奇怪开关,后者把受伤的手指放进嘴里吮吸起来。

「啊啦,你这么做可真让姐姐伤心呢。多美味的血啊,你难道没闻见丁香和薰衣草吗?做坏女孩,可是需要惩罚的哦。」

说着,珊莎提起高跟鞋,对准月盈的脸庞一踹。其力度之大,竟然把她的脸踢到变形。在一阵疾风骤雨的施虐后,珊莎将双刃插进少女的锁骨处使劲摇晃,直到月盈尖叫出声才罢手,「乖女孩,听话地发出惨叫不就好了吗?你的声音好听极了。」

珊莎满意地双手抱胸,但这时,她发现月盈的嘴角竟然保持着上扬的状态,这引起了她的好奇:「哦呀?小鸟在笑呀?」

「……」少女一惊,让双颊凝固,可为时已晚,珊莎已经捕捉到这个动作:「被人如此对待居然还能露出笑容呢。是和代灵契约的代价吗?真有趣,我很好奇你许了什么愿望才会一直微笑。呐,告诉我嘛,姐姐待会会轻轻地弄疼你哦,轻轻的。」

「饶不了你……」月盈发出微弱的声音。

「啊啦,你在说什么?」珊莎凑近了些。

「绝对饶不了你……」

「哦?那你打算怎么做呢?」珊莎用脚尖扬起少女的脸颊,经历方才的折磨,月盈的脸上已布满凹痕,但表情依旧倔强。

「先从杀掉你开始。」她的眸子里闪现凶光,可珊莎却不在乎地给了她一脚:「又来了,坏女孩,你还没吃够苦头吗?」

「老实说吧,我看你是个代灵师才对你手下留情。可我似乎太高估你了,除了这一身硬疙瘩,你一无是处,当妓女都闲洞太少呐。但是没关系,我们恶魔最善于废物利用。我会把你送给魅魔,但在那之前,你是我的玩偶。」珊莎踩住月盈的额头。

虽然在下一秒,她就会后悔自己的狂妄,但月盈可不愿意让她多得意哪怕一秒钟,所以,接下来的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

——代灵?水晶国王,德体?石英城堡。

「什么?」

「滋滋滋滋——!」

瞬息间,珊莎的眼皮闭合,接着开启,但眼前的一切却变了副模样。只见覆盖在月盈之上的一众瓦砾,如被月光笼罩般绚丽蓝白,晶莹的石英仿佛游弋在燃油上的业火,汹涌、滂湃、来势磅礴。顷刻便从废墟肆虐至珊莎的脚踝,将之同化为水晶。

没有任何反应的余地,珊莎感觉整只大腿不再属于自己。她收敛笑容,果断地持刀砍断膝盖,接着纵身一跃,向后跌倒。

「是领域型技能,莫里奥,你怎么搞的!」珊莎惊慌失措,少一条腿对她而言不算什么,但若连命也丢掉可就不值当了。

而她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水晶在行军途中随即发生崩解。若珊莎晚一秒切掉废腿,那么她全身都会被水晶包围,最后在一阵噼里啪啦中成为齑粉。月盈也借着水晶的爆裂,在一团迷离的光粒中缓缓起身:「有时间关心别人,不如担心自己。」

水晶消散时绽放的光晕宛如晨云薄雾,月盈便是氤氲在其中不甚明朗的太阳,「下一次,你可不会这么走运了!恶魔!」

她恶狠狠地说,珊莎的反应力令她吃惊,但也仅此而已,她的代灵会替她收拾一切,咒语重回她的嘴边:「吾将秉持全力于一掷,赐予你永生轮回的救赎,将你自烈火之渊焚化至虚空之源。繁衍灾害的恶鬼哟,在吾之剑下洗涤战火,重塑神念。」

月盈一边吟唱边飞身前往,水晶的剑刃一直被她攥在手中,此刻正划破长空,朝单腿的恶魔刺去:「呲啦!」火花四溅。

珊莎在空中翻滚一圈,刚一落地,双手便交叉胸前,利用开刃的血槽卡住来者的一剑:「小妹妹,看来我真低估你啦。」

她满头冷汗,力气却不小,哪怕只剩一条腿,珊莎也能维持住平衡。「但你然使出真正实力,大家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莫里奥!给我掩护!」语毕,珊莎使尽全身力量将月盈的剑推开,自己则就地卧倒,当月盈欲乘胜追击,一根石柱阻拦去路。

「明白,失魂落魄的夫人。我会尽全力,不让她伤到你。」石像展翅的莫里奥载着克劳德飞翔在半空,他双翅不停拍打,完美地躲开了月盈的广范围同化。不仅如此,他与地面法阵的联系也未中断,在他的一笔一划间,无数石柱耸起向月盈撞去。

月盈像粒沙子掉进制作精密的仪器之中,身体被与齿轮等价的石柱来回击打,毫无方向感可言。她之前的一剑砍在了石头上,接着整个人被接二连三的石柱围攻,没有尽头地迷失在石阵里——直到漆黑的夜里蓝光大放——月盈生生砍碎石阵为止。

「原本我还打算放你们一条生路,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从残破的岩石堆中徐徐行出,少女一手持剑,周身蓝光庇护。

「抱歉,珊莎。」莫里奥见状啧了一声,其背上的克劳德饶有兴味,「她发现了法阵的阵眼,她也许一开始就在找它。」

「可不是吗,真是个有活力的女孩,她的实力不容小觑,用来给我们做参考再合适不过了,」克劳德说,「珊莎?要是还能站起来,就给我继续打。我说过,这女孩允许你虐到剩一口气,我可不希望你和她身份互换呐。那样你也会成为废物的。」

于是。

「我知道,那样的话我对她的期待又能高几分呐。」在石阵崩坏所带来的茫茫雾气中,珊莎忽然以两腿直立的姿势归来。

「想让她把更多地伤害人家,想让她更多地蹂躏人家,啊——!全副武装的代灵师,我可是好久都没对峙过了,克劳德你一定要好好记录下来呦。」她的右腿不知怎的萦绕着一团迷雾,样式和心魔的本体很像,但却更加浓重且神秘,支撑着身体。

「乐意之至。」克劳德让莫里奥飞得更高方便观战,后者发出质疑:「这样放任她们单打独斗太浪费时间了,障眼法维持不了多久的。」他线条粗陋的眉毛蹙起,但克劳德却摇摇头:「我等的就是这个,和代灵师战斗的机会可不多,得借此机会好好观摩才对。莫里奥,你难道不好奇吗?通过付出无法割舍的代价而获得的能力,和天生就自诩为贵族的我们,到底谁强?」

「我更关心队伍的伤亡情况,和珏天镇国守的纠纷,已经持续太久了。」石像鬼语毕不发一言,只默默地看向珊莎的腿。

那团暗影比影子都还深沉浓厚,若非丝缕状的烟气飘飘袅袅,和实体没有二样。而这条腿,也与她雾魔的身份息息相关。

「悉听尊便,我会把你切到无法复原为止,以痛苦为生的雾魔小姐。」月盈锋芒毕露,直剑在水晶的国度直指苍穹,接着落在珊莎上方:「呲啦——!」两人的动作极快,交锋的地点只留下一阵闪光,以及无数钢铁相接的杂音,水晶上满是脚印。

「啊啦?若非事发突然,你真以为能伤到我?」珊莎的两把弯刀犹如毒蛇的蛇信,每一次和其触碰,月盈都无法分辨下一击是她的挑衅还是毒牙,蛇可是很有耐性的,「雾魔才不是心魔那种需要宿主的垃圾呢,你想要砍到我,就得先找到我哟。」

话音连同珊莎的妩媚身影一起消失,雾魔的拿手好戏就是迷惑对手,留在月盈眼中的,只剩下一片朦胧如霾的超级大雾。

而除却雾隐,接踵而至的是雾魔冷不丁袭来的暗箭。敌明我暗的优势被珊莎利用的很好,她就像鬼魅般令月盈防不胜防。

“代灵的发动条件之一:只能将碰得到摸得着的物体同化,真该死。”月盈迷失在雾里失去视野,她甚至连鼻子都看不见。

她之前会隐忍那么久,就是为了找到石像鬼的法术阵眼,并出其不意地杀掉提夫林。但事与愿违,雾魔一发现自己被碰到就会被同化成水晶,立刻显露出自己“雾”的本体,让月盈徒劳地囚禁其中。“得想个办法摸到她的实体,不然我根本赢不了。”

想到天上的石像鬼还会使用新的阵法,以及从头到尾,那个克劳德都没有出手,月盈打算孤注一掷,抢先干掉三人一员。

所以。

“那么,就请你主动送上门来吧。”月盈解除水晶甲胄的全副武装,从上到下,她的身上只剩粗布衣裳和飘逸的裙摆舞动。

「你不让我砍你,那我起码还可以伤害自己!」说着,防御尽散的少女反握还保持原状的水晶剑刃,随即将之刺向胸口。

那是她自己的胸口。

『添加到书签』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热门推荐

相关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