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华走出了屋子，沐浴在清晨的霞光之中，吞吐朝气，宛若一个宁静空灵的仙子，不食人间烟火。

她在加紧修炼，现在整个天域的生死存亡就决定于她的修行速度了。

可是她心中的杂念越多，她的修炼速度也就越慢，根本没有一点突破的迹象。

她的眉头紧皱，根本无法再静心。

以这样的状态，破入圣道领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行，可是整个天域，没有多少时间了。

现在她能够修行的时间，都是在边荒沐浴血雨的战士们，以命换来的。

一想到这一点，她就加重了快速修炼的念头，但是超凡入圣，天资不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一颗晶莹透明，毫无杂念的道心。

“我如何静心！”

如今天域破碎，碧华根本无法静下心来沉淀修为，慢慢突破。

“唉。”

碧华长叹，她知道除了加紧修炼之外，别无他法了。

心绪烦躁之时，她又想起了那道朦胧的身影，然后回想起石余曦家里的那张楚无苍画像，总是感觉十分契合。

“公主，修行累了就休息一会吧。”

这时，石余曦走过来了，她看出碧华现在根本静不下心来修行，这样强行修炼的话，甚至有可能走火入魔。

“嗯，你就叫我碧华就好了，不必如此见外。”

石余曦走过来，坐到了碧华身边，道：

“从前，我刚认识我夫君时，他也是只知道修炼，我问他为什么，他说除了修炼他不知道还能干什么。”

“可是，大祸将临，我除了加紧修炼，别无他法了。”

“我知道，可是，按照你的描述，天域关破，你觉得还能有多久，这一点时间，你能修炼到哪一步？”

“那，我又应该怎么做？”

“碧华姑娘，听我的，逃，离开这里，有一处地方，能够庇护你！”

“哪里？”

“我丈夫的墓，那里埋葬了无数绝代强者，都是天域的英雄，那里英灵聚集，天域之人可入，但是域外之人却不行。”

“可是，我难道就抛下这天域不管吗？”

“天域兴亡不在于一时，你是我们希望的种子，只有你，听着，只有你，才有能力重振天域！”

“为什么？”

“因为你的道种，关于这个我只能说这么多，但记住，你是一个重要的火种，必须活下来，哪怕千年，万年之后再出世，我们天域不是没有经历过灭顶之灾，只是有着一批又一批的火种留了下来，才延续至今。”

碧华闻言，沉默了。

也许，也许真的只有这样做才能够重振天域，但是，这天域的千千万子民呢？

长叹一声，碧华答应了。

“嗯，我今晚就走吧。”

石余曦点头，道：“那里距离此处十分遥远，但是天道在我这留了一个传送之阵，你可以通过传送阵去往那里。”

“嗯！”

碧华点头，但是双眉总是舒展不开。

“别太担心了，就算天关的所有人都败了，天道也不会那么轻易落败的。”

石余曦出声安慰道。

“我不是在担心这个，我只是......从大半年以前开始，脑海里就一直有个朦胧的身影，想要看清，却始终看不真切。

“那是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好像遗忘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人，却连他名字都回想不起，在我修炼的岁月之中，那道身影一直陪伴着我，对我笑......我对他，有种亲切的感觉，一种莫名的归属感，但是记忆之中，我又从未拥有过他。”

石余曦很认真地听着。

“这样啊。”

“直到今天，我才注意到，那道轮廓，和楚无苍的画像十分相似......”说到这，碧华欲言又止。

石余曦却笑了：“不用担心，我曾经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忘记一个人，忘记一件事，有时候，一忘就是一辈子啊！”

碧华这才注意到，石余曦的笑容，和梦中那道身影的轮廓颇有几分神似。

石余曦摸了摸碧华的小脑袋，说道：

“继续走下去吧，姑娘，你的路还长，等你走到路的尽头之后，一切都会明朗起来的，也许，到时候你就有能力去寻找那个答案了。”

碧华听得云里雾里，却又不得不叹一口气。

终究还是自己太弱了。

不过在这里遇到石余曦也是一件幸事，一个温柔又漂亮的大姐姐，让她很有归属感。

咚......

咚咚......

大地似乎在颤动，碧华和石余曦对视一眼，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妈！你快看太阳！”

石如华从院子里跑出来，对着碧华和石余曦大叫道。

她们转头望向太阳。

太阳那里火光迸溅，极为璀璨耀眼的光芒四射，弹出一个又一个巨大的火球，落在大地之上。

轰隆隆！！！

即使是远隔千万里，碧华和石余曦二人依旧感受到了那股迎面袭来的热浪。

别人看不清楚，但是碧华却看得很真切！

有几道闪耀着无尽神光的箭向太阳极速射去，两者碰撞，太阳闪耀的表面被密密麻麻地道纹包围了。

随即太阳的中心开始剧烈躁动，表面被炸出一道又一道裂痕，无尽天火从其中喷射而出。

持续一阵之后，一道极箭射来，正中残缺的太阳。

崩！！！

许久，一声开天巨响传来，太阳被射裂，解体了！

地面上温度瞬间暴涨，太阳爆炸所放出的光芒几乎刺瞎了每一个生灵的眼睛，随后这些生灵在一片高温之中蒸发，连一点骨屑也留不下。

碧华则早已放出自己的神力，包裹住了石余曦的小屋子周围，使他们三人免受危害。

“我原本以为，天道能够支撑下去的。”石余曦苦笑，“碧华，随我一起去那个传送阵吧，看来你得要提前走了。”

碧华点头，神情严肃，她没有想到，天关被破之后，域外的进攻竟然如此猛烈。

在她的设想之中，天域应该是被域外的千百万铁骑所踏碎，怎么说也能够撑上几日光景，但现在看来，是她太天真了。

“走吧。”

石余曦引着碧华来到了自家院子中，然后她招手，示意石如华也赶快过来。

从小在山间长大的石如华哪见过这般光景，立马就跑了过来，抱住了石余曦，眼中夹带着泪水。

而石余曦的声音依旧温柔：

“如华，不用怕，不会有事的。”

碧华则在院子之中感受灵气，果然感受到了一种传送阵特有的灵气波动。

“好了，你们做好准备，我要启动传送了。”碧华道。

“等等，碧华姑娘，你把我女儿带走就行了。”石余曦抚摸着石如华的脸颊，带着无限的不舍说道。

“为什么？”碧华疑惑。

“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就让我死，也死在这里吧。”带着一种释然，石余曦道。

“不！不要，妈妈，你不走我也不走！”石如华闻言，急了。

“乖，听话，如华，你的人生还长着呢，我的人生已经过够了，我在这度过了一段快乐的童年，多梦的少年，以及甜蜜的青春，又和自己的女儿生活了十五个春秋，我已经满足了。”

“余曦姐姐，不要意气用事，明明你有机会活下去的！”

“不，我必须留下来，我要留下来摧毁这一边的传送阵，以防他们过早寻找到你！”

碧华沉默了，确实要有一个人切断这边的传送路线。

“如果，我能在那一边切摧毁传送阵呢？”

石余曦摇头，道：“即使那一边的传送阵毁掉了，他们依旧可以通过这边的传送阵推断出传送的终点所在。”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没有了。”石余曦闭眼，两滴泪珠从她的脸颊滑落，再次睁眼时，她的眼中已经带上了决绝的色彩。

她把石如华从身边推开，不管她的大声哭闹。

“碧华姑娘，照顾好我女儿。”石余曦把女儿推向了碧华，声音有着些许颤抖。

“嗯。”到了这一步，碧华也只好点头答应，她无法拒绝一个母亲最后的要求。

“妈！妈妈！不要......”

碧华的指尖上道韵流转，让石如华轻轻入睡。

“走吧。”

石余曦恋恋不舍地说道。

从她把石如华抱回来，到现在已经过去十五个春秋了。

和女儿生活的点点滴滴，都印在了石余曦的脑海之中，即使没有血缘的相连，她们之间的亲情依旧胜似亲人。

再见了，女儿，愿你今后的人生中，能够再一次看见阳光。

泪眼朦胧中，石余曦仿佛看见了石如华的一生。

从蹒跚学步，呀呀学语，到亭亭玉立的少女。

她还记得她手把手教女儿用筷子，一口一口的喂着她吃饭。

还记得女儿第一次帮着她干活时，笨手笨脚的样子。

时间过的真快啊，你今后的人生路上，不会再有我陪伴了。

而我，也该下去，去寻找那个我想念一世的身影了。

无苍，我来了。

碧华抱着石如华，启动了传送阵。

一道光柱闪耀，将她们的身影传送了出去。

碧华感觉胸中有一口闷气，她这几天见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了，也见过了太多人死去了。

这，就是战争的后果吗？

当战胜一方洗去战败一方山河上的血，骄傲地叫嚣着他们打赢了仗时，谁又曾怜悯过在战争中死去的千千万无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