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恍惚间，碧华从坠落的彩云之上起身，看向周围的景物。

恍若隔世！

仿佛刚刚还在天关边荒处，那一方血所染成的世界之中，己方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几乎快要绝望了，而这里，却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下午的暖阳懒洋洋地洒在大地上，花开遍地，天边云朵缓缓移动，似在追逐着太阳。

而她旁边有几只鸟儿，因为彩云的坠落惊起，现在陆陆续续地回到了树上，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碧华捂了捂伤口处，那里已经止血了，但是依旧十分疼痛，留有凌风的法则等道韵萦绕其上。

她抓起自己的长枪，略微艰难地行走着，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有几只彩蝶从她脚边的花丛飞过，远处还传来孩童的嬉笑声。

这一切，这宁静而美好的一幕幕，都让碧华心如刀绞。

马上，域外的铁蹄就要踏碎这一片河山了！

这里，静谧美好的景色，也终将湮灭在一片血光之中。

碧华继续行走着，她要活下去，她不能辜负已经逝去了的众人。

人皇，姬无觞，金银龙卫，真龙子，鲲鹏子，凤逸......

一道道身影从她脑海中闪过。

还要天域这一方的所有本土强者，几乎都凋零在了染血的天关之处。

九天龙皇，鲲祖皇......

她几乎要无法呼吸了。

“我是天域，最后的希望......”

“我必须，活下去。”

碧华自语，可是道伤又开始发作，当初凌风的一击下了阴手，暗含了圣道以上的法则，应该是他师长给他的，用在了攻击碧华身上，为的就是不让她轻易痊愈。

蓦地，碧华再也抓不住手中长枪，缓缓地倒了下去。

......

她仿佛又陷入了朦胧混沌的状态中，那道身影的轮廓又出现了。

这里似乎桃花遍地，似乎有着许多修士簇拥着，欢呼着。

碧华在努力辨认他们口中喊的是什么，却始终听不真切。

巨大桃花树下，那道英伟的身影摇动一树桃花，粉红色的花瓣纷纷扬扬地飘落。

落在了现场每一个人的身上。

也落在了他与她的身上。

没来由的，碧华的心又一阵绞痛，那道轮廓似曾相识，却又无法在记忆中找到轮廓。

“你是谁？”

碧华轻声问道。

恍惚间，桃花树不见了，欢呼的众人不见了。

只剩下了那道朦胧的身影轮廓，和他温柔的笑。

他伸出手，抚摸着碧华的脸颊

“没事的，一切都会结束。”

......

等她再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间屋子里，正躺在一张床上，而脸颊上，还夹带着从梦中滴落的泪水。

“妈，妈！”

那是一个女孩的声音。

“她醒过来了，快去看看！”

碧华循声望去，那是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农家女孩，扎着一个双角辫，穿着粗布衣裳，但是显得十分干净。

碧华下意识地摸了摸伤口处，却发现伤口已经愈合了。

一个年轻得根本不像是一位母亲的女子走进来，看着碧华道：

“你醒了。”

看着眼前这位美丽的女子，碧华点头。

“是你救了我？”

女子摆手：“哪能算救，只是看到你倒在路上，我不能不管。”

“大恩不言谢，日后有机会，我定会报恩！”

“别说这么多了，认识一下吧，我叫石余曦。”

“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

碧华疑惑，对这个名字，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却又想不起为何熟悉。

“嗯，对了，我叫姬碧华！”

旁边那个十五六岁样子的女孩开口道：“我知道，我妈妈经常看你的画像，还有那个盖世英雄楚无苍的画像！”

石余曦见状，皱眉，连忙把女儿支了出去，天道曾经告知过她，不要让碧华回想起她与楚无苍的往事。

“楚无苍......”

碧华轻轻自语，她突然很感伤。

她听过这个当世传说，如果是他在的话，天关那边的敌人也许就不敢那么嚣张了吧。

但是，还有一股异样躁动的感情，藏在了她的心间，可是她却怎么也捉摸不清。

石余曦见状，赶快坐在碧华身旁道：

“还是先跟我讲讲你最近的事吧。”

“嗯。”

于是碧华便将天关的事从界破到她撤离的事情都讲了一遍。

她讲到故人相继逝去之时，眼眶中不禁湿润，声音哽咽，她还是接受不了这些事实。

但还好，身旁的石余曦一直在开导着她，安抚她的情绪。

“所以，你一定要活下去啊，好好活下去，不能辜负他们。”

碧华点头，她确实不能够辜负他们以血为她杀出的一条逃生路。

我一定会斩破荆棘，登临绝颠。

然后，将域外那群人挫骨扬灰！

她望向石余曦，道：“对了，我身上的伤，怎么好的？”

后者笑道：“这是我丈夫留下来的大药，只是我好久都派不上用场了。”

“那，你丈夫呢？”

石余曦闻言，眼眸瞬间暗淡了一会，随即说道：“在黑天一役中，战死了。”

说话时，她的余光不禁留恋地瞥向已经开裂的墙壁上，贴着的一副楚无苍画像。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碧华刚想道歉，却被石余曦制止了。

“不要道歉，他的死，只是为了我们能够更好地活下去而已。

“而且，于我而言，我只在他的生命之中活过一年，该歉疚的，应该是我才对啊。”

碧华闻言，沉默了，随即看向墙壁上那一副楚无苍画像。

黑天一役中死的人好像不多吧，就她所知，似乎就只牺牲了楚无苍一个人。

莫非她丈夫是楚无苍？

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孩子？

没来由的，碧华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醋意，她知道自己没有理由吃醋，可是就是......不爽。

“怎么回事......”

碧华脸红。

“我明明连他面都没见过......”

石余曦看着碧华的表情，突然笑了，笑荣很温柔，很开心，却也夹带着一点遗憾。

她想起了十七年前的那个身影。

不错，看样子是你会喜欢的女孩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