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李凉夜轻轻说了句，长孙无尘转头看他，用肩膀撞了下他的肩膀，笑道：“咱俩还客气啥？”

武媚娘看他们这个小互动，掩嘴轻笑，蚕妖不解风情在前面催促道：“还不快点，你们不跑我还要跑。”

长孙无尘先谢过他，随后跟着进屋。

桑云原本的织衣处在阁楼的第二层。

此时由于天上怨气深重，遮天蔽日，屋内得不到光线，犹如黑暗昏暗。

上了二楼，昏沉尤甚，只见阁楼中央立着两个木架，上面用黑布盖住。

蚕妖直走过去，掀开黑布前说道：“话在前头，保护好你们的眼睛。”

长孙无尘觉得夸张，身边的武媚娘赶紧捂住双眼，好让光芒只能从手指缝透进来。

蚕妖双手一拉，两块黑布落地，同一时间发出两团光芒，刺眼的光团将这晦暗的屋子整个照亮，长孙无尘和李凉夜抬手遮掩，过了片刻光芒逐渐平息，但仍然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特质。

长孙无尘虽知烟波浩渺和四神云衣不是凡品，但心里始终我认为那只是衣物，繁华锦绣不过是用来装点的身外之物，此时看见，这才意识到自己渺小无知。

因为那是桑云穷尽最后心血所造的艺术品。

这天下之物，无论衣服、书画、琴箫或者刀剑等等，虽是“死物”，却也能通过创作者高超的技巧和倾注感情完成升华，比如他和李凉夜手中的黑剑、白剑正是如此，更别说这烟波浩渺和四神云衣乃是桑云这种千年妖灵所织。

蚕妖抱手欣赏这两件杰作，说道：“我都想穿。”

他刚说完两件衣服自发动了起来，就近的烟波浩渺用下摆将蚕妖的手拨开。

随之这两件像灵犬认主般往长孙无尘和李凉夜身边靠过来，四神云衣还好，应该和李凉夜是同样的性格，较为安静，烟波浩渺则在长孙无尘身上连舔带嗅，蹭来蹭去，最后十分嫌弃长孙无尘身上破烂的衣衫，竟撕拉一声将长孙无尘的外衣强行撕烂，它则心满意足套了上去！

这使得长孙无尘瞬间变了个人。

他自己的感受是身体轻盈如烟，旁人看他则似身处云雾，恍若仙人腾云。

那边的四神云衣同样附到了李凉夜身上，可以看到他衣裳上的图桉在进行着四季的变幻。

这天下衣衫的华美和隽秀，这一刻都被他们抢尽。

武媚娘看得看得呆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蚕妖却完全沉醉其中不可自拔，眼中放出精光，纵声笑道：“哈哈，桑云，我帮你做好啦。”

他看起来是条肥胖的妖灵，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但看见烟波浩渺和四神云衣穿在长孙无尘和李凉夜身上，他想起自己和桑云的百年相交，看到自己完成了桑云的遗愿，他笑着笑着便逐渐抿着嘴，随后呜哇大声哭起来，抱着旁边的武媚娘喜极而泣。

直到光芒收敛，只加持一层仙气在长孙无尘和李凉夜身上。

蚕妖抹掉眼泪，说道：“我告诉你们啊，这原本是桑云和他那相好的嫁衣，往后你们好好的，别辜负他们的心意，白瞎我这两套宝贝。”

武媚娘听罢又掩嘴而笑，长孙无尘瞄了眼李凉夜，应允蚕妖道：“我们不会辜负桑云前辈好意。”

蚕妖打量长孙无尘和李凉夜，说道：“那就好。”

随即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要是桑云一早得到金鳞的鳞片织好这两套衣服，他和鹿辛也不至于被人害死。”

长孙无尘问道：“为什么？”

蚕妖：“穿着这两身衣服能穿越所有阵法结界，长安城地底下那座妖城便能自由出入，他穿一套进去带一套进去，找到鹿辛给披上不就跑出来了？还用得着被那两个女人算计。”

长孙无尘点头道：“原来如此，我们穿着也能进去吗？”

蚕妖冷笑，自豪道：“这两套宝贝妙用无穷！有些是金鳞仙子的能力，我都搞不懂，以后你们慢慢体会吧。”

说罢，他不再等长孙无尘说话，向众人道：“桑云的遗愿我已经完成，你们是最后的客人，这家店从此关张了，你们走吧。”

武媚娘轻声道：“蚕先生，我……”

蚕妖催促道：“你也走，别妨碍我收拾行李，我要赶紧跑路。”

说着，他把众人推出门外，然后砰一声把门关上，就此没了动静。

长孙无尘觉得不对，虽不说其他，起码要说声道别，却被武媚娘制止。

武媚娘感伤道：“蚕先生是打算留下来的，这是他和师父相识的地方，他不会走的，我们不要打扰他。”

长孙无尘一愣，门后的蚕妖听到武媚娘的话，后背紧紧顶在门板上，不让任何人听到他的动静，似乎这样躲着，就没有人可以看破他的心意。

此时外面的天完全变成了黑色。

这不是自然的天黑，那是怨气堆积，天地随之色变。

李凉夜瞧了一眼天穹，回过视线道：“玄蛟的气息消失了。”

长孙无尘苦笑，李凉夜的意思宣华夫人和宇文化蝶就要出来了。

长孙无尘转身摸了摸白鹿的脑袋，说道：“鹿兄鹿兄，请你把媚娘姑娘带出城吧。”

白鹿再次低鸣，武媚娘亦不答应，长孙无尘抬手施了一个法咒，武媚娘飘到白鹿背上。

“媚娘姑娘保重。”

武媚娘想要挣扎，发现自己完全使不上力气，她知道长孙无尘和李凉夜是一片好心，正要说些什么，长孙无尘摸了摸鹿角，说道：“鹿兄若想留下，把媚娘姑娘送出去再来找我们。”

白鹿幼幼，扬蹄挑上屋顶，转瞬消失不见。

长孙无尘松了一口气，向李凉夜道：“就剩我们了。”

李凉夜：“嗯。”

长孙无尘：“还要去哪里吗？”

李凉夜：“我想回雪阁去。”

长孙无尘：“也要，就在那里等她们来吧。”

话落，他转头看李凉夜的脸，看着看着，忽然笑起来，伸手过来勾住李凉夜的脖子，猝不及防在李凉夜脸上亲了一口。

他维持着这个亲密的姿势，问道：“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李凉夜：“你说。”

长孙无尘：“国子监那会，你喜欢我了么？”

李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