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一百二十八章 遗落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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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还给他……”

彩萱惊恐的发现了这个事实,手里的令牌沉甸甸的,像是一座小山堆成的巨石一般压在她的掌心,她觉得自己整个身子都快要跟着坠下去。

这块令牌,沈言给予她之时虽然并没有说什么,但是她心里清楚,沈言能拿了称为信物的东西,又怎么可能真的是无用之物。

沈珂逃亡在即,沈言将此物交付。

彩萱突然觉得自己无比头疼。

“叟……”彩萱不动声色的握住手,将那令牌收在宽大的袖口之中。

“你可知,沈家出事了?”

陈叟正端着账本细细核对,闻言抬头,大吃一惊,“小姐这是说的哪里话?” 彩萱苦笑,“我今早出府了,从旁人那里打听到的。”

陈叟闻言直摇头,“不会不会,沈家做生意是出了名的大气,况且,街道之言不足为信,小姐不必忧心。”

彩萱笑了笑,转过头来,果然看陈叟一连忧心望着她。

叟恐怕心中是相信的,毕竟商海沉浮,祸福难料,他是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人,又怎么会难以接受,会这么说,恐怕是担心自己吧。

担心她,怕沈府的事情会害怕牵连了沈珂,惹她伤心吧……

“叟呀……”彩萱语气有些愧疚,毕竟若不是意外出现,今天,自己便也同沈言一样,携带了商铺里大批的银两销声匿迹了。

沈言能够轻松扔下常州商行,是因为那本就是他一手打拼的天下,于情于理,怎样处置都是他这位大东家说了算的,尽管他可能心中十分清楚,没有了他在,商行会变成什么样子。

而与此不同,彩萱昨夜做的那些,却是怀着满心愧疚的。

陈叟一手扶持着她,两人用卖掉父亲商房的一点银子作为本钱,一点点把锦缎庄做大,没有陈叟,她一个姑娘家,或许是做不了这些事的。

而最重要的是,陈叟是她的精神支柱,在她困顿,无措,迷茫,无助的时候,是他一直站在她的身边,关心她,呵护她,鼓励她,去一点点战胜困难,一步步走向辉煌。

或许每个人身边都会有这么一些人,或是父母,或是长辈,或是亲人友人,他们关怀你,担心你,时刻在心中牵挂着你,看见你受委屈伤心难过,他们心中会比你更难受,他们陪伴着你走过风吹雨打的岁月,漫长而无望的日子,早已成为你生命里的一部分,而在你不得不辜负他们的时候,恐怕心中终归是不安的吧。

对她而言,陈叟是这一种人,而沈珂,也是这种人。

彩萱有些疲惫的眨了眨眼,不敢转过头去看他 ,顿了一下,口中说道:“叟,等一会有时间了,去打听打听沈府的事情吧。”

陈叟只当她是心中担忧,放不下沈珂,于是点头应道:“好,这些交给我做便好,小姐你忙活了许久,快回去休息些时候吧。”

彩萱点头,却没有走开,只是站在原地犹豫了半晌,陈叟疑惑望向她,“小姐,可是还有事情?”

彩萱纠结了许久,还是开口,“叟,红印回来了,现在就在我房里,一会忙过了,想看就去看看他吧。”

说完以后,她又叹了口气,补充了一句,“他可能受了不少苦。”

陈叟端着账本的手一颤,嘴唇蠕动了下,惊疑不定的看着她,最后涩声答道:“好,我会去的。”

彩萱点了点头,如释重负般舒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陈叟静静的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站在原地兀自惊疑了半晌,直到有个前堂来的小厮跑过来找他。方才拿着手里的账本匆匆离去。

沈珂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几天了,脑袋疼的快要炸开,有种莫名的怪异感。

他伸出手,抚上脸颊。

陌生的触感,他低头,身上的囚服不知被谁换了,变成一件朴素的青灰色长衫。

马车里位置不小,只是大抵道路不是很平展,颠簸的很是厉害。

他一时坐不稳身子朝后仰过去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什么温热的东西。

沈言诧异回头,待看清身后那人的面容时候,彻底哑然。

沈言为什么会在这里?

跟他一起,挤在一个马车里?

沈珂靠近他,沈言的眼睛却是紧紧闭着的,犹豫了一下,他想开口叫醒他,可是一开口喉咙的撕裂感让他说不出话,他的嗓子不知为什么发不出声音了。

沈珂靠近沈言,近处看才发现,他的脸色有种异常的苍白,不知是冻得还是怎么,那裸露在外的脖颈上甚至有一块块不健康的青色,像是坏死的肌肤一般,看得人心里极不舒服。

沈言眼睛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覆盖住下眼帘,使得那里出现一片淡淡的阴影,看起来有些病态的脆弱,唇色苍白,还微微有些干裂。他这幅模样,怎么看,都不太像是平常永远洁净从容,不动声色的翩翩公子了。

沈言似乎在这一瞬间跌下了神坛,变得贴近生活,成了一个平常人,而不是京城里呼风唤雨的第一商贾。

沈珂望着他有些失神,即使马车颠簸的异常激烈,面前的人依旧紧紧的闭着眼睛斜靠在车厢的角落里,不曾醒来。

沈珂挪过去,伸手在他的胳膊上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臂便整个垂下来,修长的手指打在沈珂的手上。

在那只手继续顺着身子往下滑的时候,沈珂突然拉住了他,接触到的滚烫的温度叫他眉头跳了一下。

这下子,再傻,沈珂也知道不对劲儿了。

沈言染了风寒,他身上的温度高得不成样子。

这样的情况几乎叫他傻眼了,面前换成任何一个人这个样子,沈珂都可以从容的处理好,可是唯独沈言不行。

只有沈言不行。

他对于沈言,从来都是束手无策的,因为他的大哥,在他的记忆里,永远都在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不咸不淡的对他说教,商号里再棘手的问题,他都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想出十全十美的办法,轻而易举的解决。

他是神。

是一个不他蛢命努力至今,却依旧不可超越的存在。

大哥从来没有在他的面前示弱过,他永远都是运筹帷幄,不屑天下的样子。

沈珂是从心底里畏惧他的。

无论任何一个人,从小被拿来和另一个人比较,从出生开始,孩童时期,少年时期,直至加冕成人,都活在另一个人的光环之下,那个人如果过于优秀,天赋奇才,在短短的时间里,上升到一个无论自己还是旁人都难以企及高度,叫一起长大的另一个人只能仰望,那么,不管是谁,多么坚强,他都会疯的。

况且遑论沈珂高傲敏感如斯。

他从很小开始,就不想见到沈言这个嫡亲的哥哥。

一开始两人关系的确是很好的,随着沈言光芒一点点暴露,带着一股子初出茅庐,峥嵘毫不掩饰的势头,很快的,流言蜚语四起,沈言收获过多少令他几乎麻木的称赞,他就受到过多少与此相悖的怀疑。

他是在光芒里滋生出的影子,本来应该仰仗着光芒觅得一席之地的,可是,光芒太盛之后,那影子就无法继续存活了。

沈珂小心翼翼的伸出手,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抵在沈言的额头,从那里,传来一种过于突兀的温度。

那样的灼热叫沈珂瞬间就受惊般的缩回了手,随即下一刻,在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移到了沈言的身边,轻轻托起他在车厢里逐渐下滑的身子。

沈言就像是一具没有生命的提线玩偶,任由他人动作,自己丝毫没有反应。

沈珂楞了一下,随后小心翼翼的将他的身子挪开,放在一旁铺好的毯子上,想了想,又伸出手,将自己身上的外衫脱下,轻轻盖在沈言的身上。

然后他一把掀开了帘子,车前赶马的人被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险些没坐稳落下马去,随后两人大眼对小眼,那赶车的人随即反应过来,高兴的说道,“公子,你可是醒了!”

沈珂愕然,努力尝试了许久,才终于可以正常发声 ,只是嗓子里依旧有些刺痛,因此声音也显得格外沙哑,“我,怎么会在这里?”

沈珂眼神有些迷惑,他应当是在牢狱里,应当,在等六皇子……拒绝了联姻,就只有六皇子能够救他。

赶车的人闻言不好意思的伸手挠了挠头,看起来一副没有心机的傻气样子,“带您过来的那位爷吩咐的,只要你们不醒,就一直往前走,小的便一直朝南,走到现在,已经快一天一夜了。”

沈珂愕然,但随即明白过来,他眼神有些复杂的转头看了昏迷不醒的沈言一眼。

心中微微有些震动。

原来,竟然是沈言,救了他吗?

沈珂转过头来,心里有些不好受,低头想了想,又问道:“我大哥他,怎么会这样?”

那赶车的人皱了皱眉,随后一脸苦相,“这可不怪我,本来沈公子是应当同我们家小姐一起走的,可是小姐出城前就下车了,沈公子带着一个年轻男人过来的,那人一副江湖人打扮,在得知小姐未来之后,沈公子似乎是生气,不久便晕过去了。”

赶车的人顿了顿,随后道:“那个年轻人把沈公子和你都放进了车里,吩咐小的一直走,走到你们醒了为止。”

沈珂听了沉默半晌,突然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你们家小姐,可是秀云阁的霓裳姑娘?” 那赶车人听了,笑着摇摇头,否认道:“不是,我家主子,是锦缎庄的彩萱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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