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不是秦川人，学他们说话做什么？”莫寻白一边说，一边让伙计将那貂绒大氅给递过来。

待他拿到，又将其举着在萧墙身上比划了下。

“我见你喜黑色，这衣服穿着倒也合适。”莫寻白道。

不等萧墙开口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莫寻白便对着伙计招了招手，“将这个包上，账就算在莫家头上。”

“好嘞！”

见状，萧墙一把将莫寻白拉到一边，小声道：“你给我买这么做什么？有钱也不是这么糟蹋的，还是不要了。”

说罢萧墙便准备过去跟伙计商量，哪晓得莫寻白又是一把揪住他的衣衫，掰着他肩膀转过身来，板着个脸，“姓萧的，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价钱且不说，当着我的面儿便不要了，这可有些不礼貌。”

“可这也太……”

“太什么？本姑娘高兴花多少，那是我自己的事儿。但你若是让我花钱买个不高兴，你信不信……我接下来会让你更不高兴？”说着，莫寻白便揪着他的衣衫，目光如炬让萧墙颇为不自在。

最终，那件深灰色的大氅还是披到了萧墙的身上，莫寻白看他的样子，这会儿可舒服多了。

“你瞧瞧，早知今日何必当时？你又拗不过我，干嘛闹得不愉快。”莫寻白笑道。

这位莫家的小姐古灵精怪，怪不得连莫沉凉都收拾不了她。

西街多是陈梁的商市，得益于莫家商队的繁荣，如今的陈梁城可谓是财富民丰。远到波斯的蜜饯，近到秦川的蜀锦，这里的商贾就没有拿不出来的东西。只可惜如今西域之路堵塞，有些货物量相较于从前少了许多。

莫寻白让萧墙跟着她在这儿逛，已经引来了不少目光。毕竟是莫家的大小姐，在这陈梁城可是个大人物。加之如今饥荒平定，莫家声望到了顶点。所以这一路上，已有不少商贩往莫寻白这怀里塞东西，而她则顺手塞给了萧墙。

大到丝绸锦缎，小到绣花针，足见如今的陈梁百姓有多么尊敬莫家的人。萧墙跟着她身边，自然就有不少人打量起他的身份。

“你瞧见那个公子哥没？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就是啊，看样子也不像是本地人。”

“哎！这不就是之前被人贩子拐卖那个吗？”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让这萧墙走得每一步都如坐针毡，他不喜欢被人老是盯着自己看。毕竟从前他干得坏事儿可不少，每当被别人盯着看的时候，他都觉得这帮人在心里暗骂他。

莫寻白看出了些什么，随即道：“这大街上也没什么好逛的，不如去河边走走？”

“依你，依你。”萧墙如今抱着一堆东西，哪里还有闲心关心这个。

陈梁城中的河，是莫家先祖筹款所凿通的运河，此河向西汇入泾河，给陈梁的商贸繁荣打下了基础。

也正因如此，莫家世代在陈梁都有不错的口碑。但因他们只注重孔方之术，对朝堂并无他求，所以这才一直未在大殷崭露头角，否则那叶家的位置，能不能坐稳可就难说了。

漕运发达，自然离不开喧闹的码头。莫寻白和萧墙在码头边上找了个茶铺歇息，萧墙总算能将手里的东西给放下歇息片刻。这一路上，大小姐买倒是没买几样，可百姓却是送了不少。

这里面有感谢的，也有渴望巴结的。但他倒觉得莫寻白并不在意，这些东西在她眼里也没什么价值，估摸着回了凤凰阁也是堆在库房里。

“我可好久没有出来走走了，你也知道我哥管得严，凤凰阁里死气沉沉，真不适合我。”莫寻白诉苦到。

萧墙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喝了口茶，看了看这河上来来往往的货船。

“要是逮着机会，我定要去长安看看，族里几个堂哥都说长安富庶，我偏就不信这个邪。”

莫寻白的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萧墙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陈梁到长安要不了多久，你若想去随时都能去。”萧墙道。

“你傻啊？本家的人哪可能说走就走，这么大个莫家，总不能扔给我哥一人吧？再说了，你也瞧见我嫂嫂那样子，家里要没个女人坐镇，只怕这莫家可就真没个家样了。”

莫寻白虽不觉得哥嫂感情不好，但这俩人的性格也是颇为麻烦。如今本家只有她与莫沉凉两人，不出意外的话，待自己及笄之后，八成也会在陈梁找个合适的人家，招个上门夫婿，为莫家开枝散叶。

萧墙叹了口气，“你们这样的氏族大家我是不明白的，不过若是我的话，过得闲云野鹤怡然自得，最是不错。”

听闻此话，莫寻白叹笑道：“那就祝你……如愿以偿吧。”

“既然你觉得凤凰阁不适合你，为何不随心所欲做你所想？”萧墙问到。

“大家氏族，哪有你想得那样简单？骄横跋扈肆意妄为，在旁人眼里也无非是纨绔子弟应有的样子，至于什么江湖路远红尘万里，那都与我无关。”

说着，莫寻白伸出自己的手掌，道：“我的世界，也就方寸大小，作再大的妖，终究出不了这五指山。”

话到此处，萧墙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幸亏他生在独门小户，没有这么大的压力，否则自己如今过得也不一定能比她好到哪儿去。

恰在此时，从那码头上竟过来几个持剑的莫家侍卫，瞥见萧墙便快步走了过来。莫寻白见状，便立马站了起来，挡在他跟前，大喝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那领头的抱拳道：“小姐，家主有令，要将柳公子的亲随带回去，我等也是奉命办事，还请小姐莫要为难在下。”

说完，这帮人便准备上前抢人。

哪知道莫寻白死死将萧墙护在身后，呵斥道：“我看谁敢动他？！”

这一喊，也让众人犯了难。

“小姐，还请——”

“怎么？我的话如今不中用了是吗？你回去告诉兄长，这人我护着了，若要抓，让他亲自来！”说罢，莫寻白便一把拉住萧墙朝着反方向跑去。

萧墙边跑边说：“你还真不怕得罪你哥。”

莫寻白笑道：“这又不是第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