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20.刚分到地就遇上了大旱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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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老天爷十分眷顾刚刚分到土地的农民,自打开春以来一直风调雨顺,寄托着人们美好希望的种子发芽生根破土,蹭蹭地往上蹿,这充满昂扬生机的绿色,带给土地的主人无限遐想。进了农历五月,北方就到了雨季。就在人们以为可以松口气的时候,老天爷忽然翻了脸,毫不吝啬地把光和热倾倒在大地上,持续近一个月,每天艳阳高照,眼瞅着就要入伏了,仍然没有下雨的迹象。广袤的绿色田野,转瞬之间仿佛变成了热浪升腾的火炉,已经没膝的高粱苗停止了生长,经过一夜的休养生息,早晨勉强打开颜色发暗的叶片,随着太阳的升高又很快闭合,本能地抵抗烈日的炙烤。与之对应的是笼罩在人们心头的阴云越积越厚,挥之不去,焦虑烦躁的心情与日俱增。

满囤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站在院子里看天儿,依旧是响晴薄日万里无云,心里咯噔一下又凉了半截。吃过早饭,照例扛起锄头准备下地。妻子秀花想趁着天儿好,把冬天的棉衣被褥拆洗重做,免得经六月连阴天受潮发霉。棉衣被褥都放在厢房的躺柜里,被满囤分浮财领回的箱子和梳妆台压在下面,秀花试着搬了一回没搬动。见他撂下碗筷儿又要走,就把他叫住了。

“你有事儿没事儿老往地里跑啥,老天爷不下雨,地耪出花儿来又有啥用?”

“老言古语讲,旱耪田涝浇园,耪耪肯定管事。”满囤除了耪地,真不知道还能干什么。

“拉倒吧,老话儿还说大旱不过五月十三呢,这都过了半个月了,也没见下雨呀!”秀花讥讽地说,“你等会儿再走,先把厢房里你那宝贝箱子挪开。”

“秀花,咱不闹了行吗!刚刚消停两天,你又翻腾陈年老账干啥?”满囤误会了秀花的真实用意,央求说。

秀花扑哧乐了,“谁稀罕你的宝贝,我要拿躺柜里的棉活拆洗。”

“你早说呀,吓我一跳!”满囤撂下锄头,进屋去搬箱子。

“是你心里有鬼吧,没鬼害哪门子怕呀!”秀花跟着进了屋,“别搁那儿,搬到院儿里,就手儿晒晒去去潮气。”

满囤把箱子搬到院儿里一一打开,拿出里面的东西,摞放在晾衣服的铅丝上。

“你的手干净吗?快撂那儿,下你的地去吧。”秀花看他笨手笨脚的样子觉得很好笑。

张满囤如释重负,赶紧扛起锄头下地了。

自打满仓郑重其事地跟秀媛摊牌,秀媛就没再找过满囤干活儿,她也意识到过去太依赖满囤了,所以才有那些风言风语。当她知道是满囤领走了她的那些陪嫁物品以后,更是有意回避,怕满囤媳妇儿误会。整地播种的时候,是大哥树仁带人拉着农具过来,干了两天抢完的,除草间苗定棵,也是大哥派人来弄,没在庄里找帮手。用树仁的话说,虽然不指着这几亩地养活这一家子,但也不能撂荒让人笑话。

每次下地和收工,满囤都要经过钱家的地头儿,对这一切看得一清二楚,他有心想过去帮把手儿,但就在大哥的眼皮底下,他又退缩了。虽说秀花没再跟他闹别扭,在家里也有说有笑的,但就是一直不让他亲热,憋得他滋歪滋歪的,在炕上折饼儿。当着孩子的面儿,他又不敢硬来,怕再跟他翻扯喽,只好忍着。

远远望去地头儿站了不少人,满囤不知出了啥事儿,紧走两步来到近前,见长喜和赵建国等人在指指划划,旁边围了一圈人。满囤站在边儿上听了一会儿,断断续续地好像在说引水抗旱的事儿,问旁边的人也说不太清楚。满囤觉得新鲜,从打老辈儿起遇上这种年景,除了上供求雨和靠天等雨之外,从没听说过什么抗旱,那么多地都旱怎么抗啊!他挤进去想看个究竟,这时长喜说话了。

“各位老少爷们儿,今年的卡脖子旱真是太蝎虎了,上边儿说最近还没有雨,从县领导到区领导都很着急,土改工作组已经就地转为抗旱工作组,帮着咱们想办法。赵组长刚在区里开完会,县里通过潮白河引来一些水抗旱,区里要在河堤上架泵,抽水引入干渠,估摸两三天就能到咱们这儿。大伙儿听好喽,这回来水不多,水一到就得抓紧浇,男女老少齐上阵,能浇一亩是一亩,能浇一垄是一垄,回去以后相互串通串通,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儿啦!”

“有水敢情好,可咱们这儿渠洼地高,水咋浇哇!”“一家一户的地都跟裹脚条儿似的,有的连渠都没挖,来水又有啥用?”“我家连个顶戗的劳力都没有,那可咋办呢!”众人你一言他一语地议论纷纷。

“乡亲们,我理解各家各户的难处,冷不丁的多种这么多地,又赶上多年没遇到过的大旱,搁谁身上谁都着急,”赵建国说话了,“请你们也想一想,如果不是土改了,你们能有这么多地吗?如果不是解放了,有人给你们调水吗?如果不是新社会,有人管大家的死活吗?”

赵建国一连串的发问,打开了大伙儿的话匣子,“过去遇上这种年头儿,哪儿有人管呐,除了去要饭还是去要饭。”“以前没地就甭说了,就是有地也渣儿辙没有,谁给你调水呀!”“说这些都没用,有水了就得想浇水的法儿,浇点儿是点儿,浇就比不浇强,地是你自个儿的,还能指望谁呀!”

“这话说到点儿上了,求人不如求己,”赵建国接过话茬儿,“县里跟区里能想的法儿都想了,地是你的,打的粮食也是你的,浇地就得你自己来想办法。长喜同志刚才也说了,要男女老少齐上阵,白天黑夜连轴转,把亲戚朋友都发动起来,相互帮忙,争分夺秒,关键就这几天,错过了今年就没收成了。土改让你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土地,说啥我们也不能头一年就颗粒无收,让乡亲们空欢喜一场!”赵建国的话入情入理,掷地有声,听得在场的人连连点头。

“是这么个理儿,赵组长说话就是有水平。”“地旱了有水浇,就是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儿,你不伸手接还张着嘴等啊!”“啥也甭说了,赶紧回去准备浇地的家什吧。”众人打消了顾虑,也不再抱怨。

“好啦好啦,大伙儿回去准备吧,今儿个没来的互相转告一下,等水到了再挨家挨户通知。”长喜说。

满囤没有跟随众人一块儿回去,一个人走向自家的地块儿,边走边琢磨咋样儿把水引到地里。挑水肯定不行,耗时费力,一天也浇不了多少,最好的法儿就是像淘鱼一样,俩人配合用柳条儿编的水斗往地里打水,累是累一点儿,如果做好了垄沟,一天浇个十亩八亩没问题。满囤来到自家地块儿,选好取水的地点,准备趁着渠里没水,这一两天先把取水坑挖好,再把地平整一下方便走水。接着又来到大哥的地块儿,同样看好取水坑的位置,准备回去就跟大哥商量搭帮浇地的事儿。路过钱家的地块儿时,满囤瞥了一眼,庄稼长势跟别人家的也差不多,前几天他曾抽空儿帮着把地耪了一遍,压根儿就没跟钱家人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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