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这不晌不夜的，你咋回来了？”雅雯惊讶地问道。俩闺女对爸爸的回来没有表现出兴奋，因为平时二壮跟她俩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彩霞站起身，对树礼说，“走，咱俩领着孩子出去溜达溜达。”

见树礼和彩霞领着孩子出了门儿，二壮故伎重施，抓住雅雯的双手，单膝下跪，痛哭失声。冷不丁地来这么一手儿，把雅雯吓了一跳，以为他家里出了啥大事，忙不迭地要拉他起来。二壮打坠骨碌儿，说道，“你不答应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你又没说啥事儿，我咋原谅你呀？”雅雯似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甭管我干了啥事儿，你都得原谅我！”二壮耍赖道。

“哪儿有这个道理呀？你要是去杀人放火了，我也得原谅你呗？”雅雯说道。

“当然得原谅，甭说杀人放火，就是哪天我抱个孩子回来，你也得原谅我，因为那都是为了你，也是为了这个家！”二壮恬不知耻地说。

“你咋说这么不要脸的话呢，是不是你在外边儿有人儿了？”雅雯猛然提起了警觉，使劲挣脱开二壮拉她的手，“我可告诉你，别的事情都有的商量，唯独这种事儿不行，你要是敢把跟别人生的私孩子弄回家来，肯定有你好瞧的！”

“雅雯，我不是成心跟你作对，我是真没辙呀！你想啊，我爸那儿都五个孙女了，老两口儿盼孙子盼的眼蓝，一见面就说这事儿，我不答应就寻死觅活的，把我都要逼疯了！我也想过去买一个儿子，托人踅摸一年门儿都没有。我知道这么办太对不住你，更伤害感情，可我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啊！呜……”二壮故意哭出声来，想以此打动雅雯。

“呸，你这个没良心、挨千刀的，搞破鞋就是搞破鞋，还找了那么多的理由，真让人恶心！你自个儿还有脸说，坑没盖盖儿井也没盖盖儿，你扎哪儿死不了啊，省得在这儿丢人现眼！”雅雯听到这个消息，心都碎了，忍不住大放悲声。她一心一意带孩子，照顾这个家，想不到她认为最值得信赖的人，竟然在外面搞女人，而且连孩子都有了，理由冠冕堂皇，好像被逼无奈，真不知羞耻！对一个女人来说，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雅雯寻思，对这种事儿要是忍气吞声，将来不定还会出啥事儿呢？保不齐他敢正大光明地把人领家里来，一块儿过日子，省得明铺暗盖、劳神费力的！真要到了那个地步，让游僧撵了住僧，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呢，无论如何不能听任他胡作非为！于是大声说道，“滚，立马从这儿滚出去，永远别让我们看见你，孩子也不认你这个爸，我们跟你现不起那个眼！”

“雅雯，我真不是胡搅蛮缠，我要是有半句假话，让我出门被车撞死，遭天打五雷轰！”二壮诅咒发誓，接着继续狡辩，“我没跟你说的是，咱爸咱妈也想要个外孙子，特别是雅欣走了之后，连个一男半女都没留下，爸妈嘴上不说，心里不定多难受呢！我这么做，可以说圆了四个老家儿的孙子梦，老张家和老高家都有了后，能够续上香火了，这是多好的事儿啊！”

“你别胡扯叻，这会儿说的就是你，你别转移话题，咱们一码归一码！你说老家儿想要孙子，要孙子就是让你去包二奶搞破鞋？要孙子就是让你去跟别人生孩子？要孙子就是让你臭不要脸？别给自个儿遮臊脸儿了！和着错儿都是别人的，你做的都是对的。我呸！”雅雯怒不可遏。

“雅雯，你要是这么说，那的确是我错了。错就错在我太想要儿子了，我以为你能跟我想到一块儿，我还以为你会原谅我的，我真的错了，而且无法补救，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如果往后再也看不见我，能够让你心里好受点儿，我宁愿去死！”

“干啥死死的，说点儿吉利话儿不行吗！”彩霞从门外进来，刚好听到二壮说死，接过了话茬儿，“二壮，去跟你爸瞅孩子去，我跟雅雯有话说。”

二壮猜出丈母娘想跟雅雯说啥，屁颠儿屁颠儿地出去了。

“二壮有错儿不假，咱们该说说，该骂骂，一定不能轻易饶了他，但咋也够不上死罪呀！他要是死了，你们这一家三口儿谁养着，俩孩子可就没爹了，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些你都想过没有？”彩霞问道。

“妈，您说有他这样儿的吗？咱们以为他上班儿忙，家里啥事儿都不指着他，没想到他在外面偷鸡摸狗，干点子见不得人的勾当！您不让他长点儿记性，还这么惯着他，赶明儿不得骑我脖梗上拉屎啊？”雅雯不无忧虑地说。

“男人就像弹簧，吃软不吃硬，你说他也挺大个人，该留的面子还得留，你要是把他逼急了，他可啥事儿都干得出来！浪子回头金不换，改正了就行！现在不学好的男人也不少，你听说有几个抹脖子上吊的？得饶人处且饶人，退一步海阔天空，又不是多大的事儿，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不能太较真儿。”彩霞耐心地开导雅雯。

“妈，让您说，如果连这个都不算大事儿，我们家哪儿还有大事儿啊，难道非得把我们娘儿几个宰了才算大事儿？两口子之间，有的事儿可以装糊涂，有的事儿必须得掰扯清楚，不能乌漆麻黑的，不能白白地便宜了他！”雅雯认真地说。

“不白白的还能咋着，不行就抹道黑儿？搭帮过日子得实际一点儿，别剋死理儿，钻牛角尖儿！讲比说二壮这个事儿，你觉着是先把他臭揍一顿，再跟他离婚，拆散这个家好呢，还是给他一个改错儿的机会，继续维持这个家，你有丈夫俩孩子有爸爸好呢？拆散这个家可比维持这个家容易多了，结果那是不一样的，到底选哪头儿，你可得好好掂量掂量。”

“您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懂，从内心说我也不想那样，可就是觉着这口气出不来，心里堵得慌！真受不了他人在我这儿，心里却想着别人，要是那样的话还不如没有呢，最起码说眼不见心不烦！”雅雯说出了自个儿的真实想法。

“这个你就大错特错了！天底下得有多少两口子，人在一块儿心不在一块儿，事儿也想不到一块儿，或者吵吵闹闹一辈子，分开睡了一辈子！过日子哪儿有那么随心的呀，磕磕绊绊的夫妻多，恩恩爱爱的夫妻少，不信你就瞅瞅身边儿的，又有多少不是在过给别人看！”彩霞苦口婆心地劝说。

“妈，从小到大，啥事儿都是您替我当家儿，包括找对象结婚，这回您就让我自个儿当回家儿行不？我可不想一辈子挨他糊弄，生活在那个人的阴影里，我更不想一辈子跟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人生活在一块儿，貌合神离同床异梦！他要是还想要这个家，还想跟我们娘儿仨过下去，就必须答应我的条件，否则，一切免谈！”雅雯打定了主意。

“你有啥条件，说出来让我听听。”彩霞想知道雅雯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您又不是当事人，不用您传话，您也甭打听，我要亲口对他说，他也必须当面答应我。”雅雯语气坚定地说。

让雅雯感到意外的是，不知爸妈给二壮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一改往日的大男子主义作风，变成了一个应声虫，不管雅雯提啥要求，约法几章，他喯儿都不打，照单全收，以至于让雅雯有火儿也没处撒。

雅雯所谓的“约法三章”，其实都是为了断绝二壮与那个女人和孩子的联系，说白了就是一条，不让二壮与他们再有任何瓜葛。其中包括，不许在经济上给予帮助，每天不论早晚都得回家，每月的工资全数上交等等。雅雯给二壮定这些规矩时，忘了一个前提，那就是她并不清楚二壮手里有多少私房钱，再有就是让二壮每晚回家，并不耽误他白天去私会。二壮之所以全部应承下来，一是岳母大人有交代，雅雯说啥答应啥，不要去刺激她，不能再有闪失；二是这个约法三章对他没多大约束作用，也可以说形同虚设，完全没必要去较真儿，忍住心头火，才是落道人，先把这一关闯过去再说。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虽然跟雅雯预料的差不多，但过了一陈子，雅雯又主动把约法三章收了回去。比如，每天不管早晚都要回家，除了后晌儿跟车来城里办事，二壮没有一天能赶上黑晌儿饭。早的时候**点钟到家，晚的时候半夜，毕竟从厂子到城里骑摩托也要一个多钟头，赶上刮风下雨，钟点儿更没个准儿，最后连树礼都不耐烦了，每天都得给他留着门，跟雅雯说除非你把他拴在裤腰带上，要不他干啥你根本就不知道！雅雯也很无奈，每天在睡的正香的时候被他吵醒，二壮反倒很坦然，没有半句怨言。没过仨月，雅雯主动说你别每天往家儿跑了，个把礼拜回来一趟就行。又如，不给那个女人和孩子经济上的帮助，二壮始终不承认给了他们钱，雅雯也无法调查，怀疑归怀疑，毕竟没有真凭实据，这一条也不了了之。再如，最强有力的杀手锏就是工资全数上交，这个从一开始就无法执行，合资企业的薪酬是保密的，只有老板知道，其他人无权过问，相互之间也不准打听。工资不发给本人，会计和出纳都做不了主，说要请示老板。树智人不在内地，雅雯想以后见了面再跟四叔说，这条也暂时撂下了，每月的工资由二壮领回来交给她，中间儿有没有骑驴儿，雅雯也不知道。至此，约法三章基本上都夭折了，二壮该干啥还干啥，只是不再当着他人的面儿，行动更加隐蔽了。

就在雅雯对二壮的表现较为满意，以为他改好了，对他逐渐放松警惕的当口，有一件事情让二壮原形毕露，再也装不下去了。大概出事儿不到半年，树智来到了内地，雅雯听说后，搭便车去了趟钱家庄，把二壮他俩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跟四叔说了，希望四叔网开一面，帮助她掌控二壮的经济来源。四叔沉思了一会儿，说二壮也辜负了他的一番苦心，抽空儿要找他好好聊聊，还说男人一点儿钱都不给的做法太极端，这样不好，建议将二壮的工资一分为三，其中三分之二作为她们娘儿仨的生活费，由财务科直接发，给二壮留三分之一。开支第一个月，雅雯领到的钱比二壮上交的还要多，说明他确实留了后手。第二个月雅雯再去领时，会计告诉他上次开支后，二壮已经辞职离开了，雅雯猛然想起二壮已有个把月没回家了，问在场的人知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大家纷纷摇头。

雅雯去了大姑家，又叫来思琪一块儿商量。思琪听说了二壮辞职的事儿，但也不知道他的下落，说黑晌儿问问小海知道不，不行让他去打听。

转天前晌儿，思琪专门去三舅家，告诉了二壮的下落。二壮一气之下辞职后，在工商局注册了一个服装厂，租了个地儿，买了几台旧缝纫机，利用这些年结识的企业老板，接了一些大厂不愿干的小活儿，搞起了服装加工，自个儿当起了小老板。归置厂房搬机器时还叫小海去帮过忙，厂址在离县城有四五十里地的一个村儿里，当地有不少小的服装加工点儿。这个结果有点儿出乎雅雯的意料，不过这也符合二壮的性格特点，不愿受人摆布，不服输，破釜沉舟拼一把，想证明自个儿的能力，这点儿也正是雅雯比较欣赏的。

思琪试探地问雅雯想不想去看一眼，我这儿有具体地址。雅雯想了想说，还是算了吧！他要是想家来自然会回来，不想回来就是捆绑回来又有啥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