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子良虽然觉得自己副县长的职位来得不是很光彩，但经过李平凡的开导，他的思想认识开始发生转变。他想，我一个七品芝麻官尚且来得不光彩，说不定六品、五品、四品、三品、、、这些更大的官来得更不光彩。况且，副县长职位得来的真正内幕除了自己和曲歌知道外，就连潘夫人也被蒙在鼓里。所以，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既任之则受之，既受之则为之，体体面面、风风光光扮演好副县长的角色。

潘子良上任的第二天，便以县政府的名义、“副县长”的身份召集城建、国土、城投、质监、水利、水保等十几个部门的负责人在城投公司会议室开会，讨论土城城市建设“十大重点工程”的土地征收、投资、质量监管等重大问题。会议刚开到一半，城投公司工程管理部的经理赵朴初大汗淋漓、神色紧张、步履匆忙进入会议室，直奔潘子良，对潘子良耳语一阵后又急匆匆出去。

潘子良脸色微惊，额角渗出小汗珠，迟疑一会后，宣布：“告诉大家一个不幸的消息，土城大桥发生坍塌事故，现在休会，立刻赶往事发地。”

会场顿时哗然。

土城大桥是土城十大重点工程之一，也是县城的亮点工程。它座落在县城中段，横跨群江南北，属两个桥台、三个桥墩的多跨梁桥，是连接老城商业区和新城工业区的主要通道，总投资八百万元，由龙海公司承建。事发前，已完成桥台、桥墩的建造，接下来进行的是支座系统的安装，六位工人正在河流中心桥墩作业，突然桥墩发出崩塌声，一位工人发现桥墩要倒塌，大喊一声，带头跳入河水。就在工人落水的刹那间，轰的一声，桥墩整体倒入水中，溅起十米高的水花，所幸的是六位工人毫发无伤。

潘子良到达现场时，两岸河堤上早已人涌如潮，六位工人早被抢救上岸。他即刻下令，停止施工，撤离人员，设置隔离区，封锁现场。很快，赶来救援和维持秩序的警察、消防战士拉起了隔离带，并疏散围观群众，现场秩序很快恢复。

这时，龙海公司总经理杜龙海率一帮人若无其事、大摇大摆而来，见了警察便问：“死几人了？死几人了？”

警察告诉他：“人倒没伤着，桥墩倒了一个。”

杜龙海哈哈大笑：“没死人就好，没死人就好，桥墩倒了，可以重建，有教训才有经验，有经验才能把桥建好嘛！”

杜龙海简直目中无人，潘子良就在他身边，他竟然不屑一顾。

“杜龙海，你当跨河架桥是小孩子堆积木，倒了，可以重来？”潘子良声色俱厉。

杜龙海抬头：“哟，潘副县长，啥时来的?恕我有眼无珠，没发现您亲自坐镇指挥。”

“杜龙海，你知道土城大桥是一项什么工程？你知道你把这一工程建成豆腐渣工程会有什么后果？”潘子良不是在说，而是在吼。

杜龙海嚣张跋扈的气势有所收敛，但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潘子良大发雷霆。

“潘副县长，我们本来是造房的，造桥是第一次，出点差错买个教训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可以理解，可以原谅！”

“我理解你，我怎么理解我自己？我原谅你，我又怎么原谅我自己？杜龙海，你就等着吃官司吧，这次你赔大了。”潘子良扔下一句话，愤然离去。

杜龙海瞠目结舌。

潘子良回到了城投公司总经理办公室，刚落座，县委方书记和新来的刘县长分别给他打来电话，要求他就土城大桥桥墩倒塌事故拿出一份具体而严厉的处理意见。

刚接完电话，潘子良的心情很不平静，没想到刚上任副县长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此时此刻，他最不想见、最怕见的人物进入了办公室，仙女般站在了他办公桌旁，此人就是顾丽娟，龙海公司市场开发部经理。

“来了。”潘子良冷冷地问了一声。

“我知道，此时此刻你最不欢迎的人是我。”顾丽娟明显有些心虚。

“既然知道，那你为什么要赶在这个时候来见我？是想对我说一声对不起，还是专门来为杜龙海当说客？”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个打工妹，我来只是完成我的工作。”

“什么工作？”

顾丽娟将一沉甸甸的皮包搁在桌上，慢慢打开：“这是五十万元，老板让我交给你，这就是我的工作。”

“五十万元想买走我的良心？假如我收下这五十万，国家将损失多少个五十万？将来又有多少人会被这五十万丢掉宝贵的生命？”

“我很后悔你为了我把那么大的工程给了龙海公司，我对不起您，给您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你不用道歉，如果你不想再给我惹麻烦，那就把这五十万元还给杜龙海。”

“我还不回去。”

“为什么？”

“五十万元留下，我能回去，五十万元带回，我永远也回不去。”

潘子良注视着顾丽娟，目光里夹杂着愤怒，也充满了怜悯：“我知道你的难处，既然你带不回去，那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谢谢您！”顾丽娟不舍地瞥一眼潘子良，转身离去。

潘子良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直至消失。

之后，曲歌进来，想问什么，又没问，眼睛盯着鼓突突的皮包和包里堆成了小山堆的钱。

“你把它交到投融资部，开具发票，把发票交给杜龙海。”

“还是捐给希望工程吧？回报社会也是老板的责任。”

“不行，放到投融资部，钱还是他杜龙海的，捐给希望工程，钱就不是他的了，我们没权力处理他的资产。”

曲歌不言，提起包，出去了。

下午，潘子良召集有关部门研究土城大桥桥墩倒塌事故的处理意见，形成如下决议：一是由城投公司工程管理部会同有关专家对土城大桥已完工工程进行全面质量鉴定，如质量未达标率大于0%，则作废弃工程处理，同时吊销龙海公司承建权，重新招投标；二是由龙海公司全部承担因质量事故造成的社会后果和经济损失；三是如龙海公司不服处理，做出过激行为，则移交司法机关处理；四是责令龙海公司全面停业整改；五是近期组织专门力量对所有在建的重点工程进行一次拉网式质量会商，对豆腐渣工程一律零容忍。

会后，潘子良将处理意见呈报给方书记和刘县长审阅，审阅同意后，以书面形式首先下发给了龙海公司。之后下发至土城县所有工程承建商，作为反面特例，以示警戒。

杜龙海看见处理意见后，气得暴跳如雷，叫嚣：“潘子良，你敢废我公司，我就废你前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