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二十章 闻道先后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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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医馆里本就人来人往,平日有瞧病的,也有来找王神针以棋会友的。瞧病的,王神针用他的一根银针不知去除了多少人的病痛。他救人为先,谋利在后,让很多穷苦人感激涕零。尽管王家医馆门面不大,名声却很响亮。

响亮的不止是王神针的医术,还有他家的围棋社,痴迷于围棋的王神针,在自家的院子里开辟出东厢房的一排屋子作为围棋爱好者聚集的地方,平时除了接诊病人,剩余时间,都是在这围棋社里下棋聊天,张罗起定期的比赛,选拔出一期期的高手,然后月底来个高手对决。如此张罗,王氏医馆不但是悬壶济世的场所,更是以棋会友的风雅所在,经常是热热闹闹、谈笑风生。

围棋,有人说它是宇宙的缩影,围棋盘,既象征地球也象征宇宙,三百六十颗黑白棋子,对应地球自转60天(农历),天元象征宇宙中心,棋盘四角代表春夏秋冬四季轮回,白子黑子代表昼夜和一切阴阳对立的事物。围棋最早起源于尧帝。晋代张华《博物志》里曰:“尧造围棋,以教丹朱。”其中还提到,舜觉得儿子商均不甚聪慧,也曾制作围棋教子。宋代罗泌《路史后记》中说尧娶妻富宜氏,生下儿子丹朱。丹朱行为不好,尧至汾水之滨,见二仙对坐翠桧,划沙为道,以黑白行列如阵图。帝前问全丹朱之术,一仙曰:“丹朱善争而愚,当投其所好,以闲其情。”指沙道石子:“此谓弈枰,亦名围棋,局方而静,棋圆而动,以法天地,自立此戏,世无解者”。丹朱由尧处学了围棋,据说果真有了长进。由此可见,古人造围棋并非是争输赢的游戏,而是为了陶冶情操、修身养性、生慧增智、抒发意境的,而且围棋还与天象易理、兵法策略、治国安邦等相关联。

围棋的本质是争夺“眼和气”的战斗,而不是围地。围棋子既可以象征原子,也可以象征星系,既是生命的组成也是团队的成员。围棋法则就是极为简单的宇宙法则!微观粒子法则、人体生命法则、社会运转法则,国家博弈法则等等全都在围棋法则之内。

早年的王神针立志悬壶济世,一腔热血专注于治病救人,随着多年行医的阅历,他对这行医的热情渐渐淡去,一个偶然的机遇得遇围棋,从此乐此不疲,成了个终身爱好。更深层地,他总认为,人有一副康健的体魄是基础,有了这个基础,更应该有个睿智的头脑。当然,道德的完善、知识的充盈固然很重要,但这是一个日积月累的过程,凭他一介小小的赤脚医生达到这些目的,无疑是螳臂当车,力不从心。

但是围棋就不一样了,小小的一副棋盘,三百六十颗的黑白棋子却包含了宇宙万物运行消亡的真理。一个围棋高手一旦放在适当的条件环境里一定是社会的栋梁,他要找的就是这样天赋异禀的栋梁之才。

王神针一直以来也有一个苦恼,那就是年轻的常胜奇才没有,冠军的宝座总在轮流替换,潜心发掘出一个年轻又能稳坐胜者宝座的人好好培养,当干儿子一样资助与栽培,将来成为人中之龙凤,必定对于自己的基业长青还有儿子们的庇佑与辅助都大有可为啊!于平凡中发现不凡也是他人生的乐趣之一。

王神针请了三个徒弟,一个稍微沉稳和善的年轻人跟着自己学习医术,再加上自己的两个儿子做帮手,一起把这医馆照料得井井有条。来了病人,一般都是王神针接诊,儿子们在边上听诊,进而学习经验。当然他也早知道儿子在围棋方面没有天赋,只能是继承自己的手艺,做一个祖传的赤脚医生罢了。

渐渐地,两个儿子的医术也可以尝试着独当一面了,行医的一套程序都早已掌握,加上一颗医者仁心,也能将病人照顾周全,不至于砸了自己喝父亲多年苦心经营的招牌。观察一段时间后,他确定可以将一些小病小痛交给儿子们来处治,外加徒弟跟着学习药理,负责抓药收费之类。自己则把更多的时间花在围棋爱好方面,岁数上去了,他自己也乐得清闲。

另外的两个徒弟其实和医馆的业务是不沾边的:一个负责买办院子里各种每日必需品。一个负责照料围棋社的事务,端茶倒水,迎来送往,打理着王神针晚年越来越痴迷的围棋执念。整个王家医馆人人各司其职,各个相安无事。

来王家医馆看病的康平,昏迷了两天一夜,混混沌沌,迷迷糊糊中听见了父亲与王神针的谈话,许久以来对于母亲的苦苦思念却不得见,让他的心灵变得干枯和脆弱起来;每日困于方寸小屋让他的灵魂纯净而单调。病痛中,王神针的声音如同天籁“人各有志,多虑无益,医术可以还世人一个健康的身体,精湛棋理却可以法天地、演兵法、治邦国”这些话与他听完父亲讲的西游记里的故事之后进行的那一番思考不谋而合,围棋到底是个啥东西?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威力呢?

躺着继续迷糊了一会儿之后,他听到父亲稀里哗啦扇火煎药的声音,那中药的味道苦香厚重,通过呼吸进入嗓子,就可感受到化浊为请的强劲,还没入口就已经知道那是苦不堪言的味道,康平既喜欢又害怕。说也奇怪,只是闻闻药味,就已经让自己精神好了几分,也许是刚才针灸的神效吧!他用手撑着床,竟然轻飘飘地坐起,又慢慢地滑下床,像个梦游人,又像个喝醉了酒的人摇摇晃晃地走出西厢房的门,走到院子中央,继续向着东厢房走去。

在廊下熬药的李顺叫住康平“平平,你这是干啥去?刚刚醒过来还不快去躺好,爹这里给你熬药呢!喝了药身体才能好,快回去躺着!”

康平似乎没有听见父亲的叫喊,小小的身子从门缝里挨进去,这是一间开阔的大屋,自北而南一以贯之,没有屏风的隔断,显得非常通透明亮。墙上挂着的是很多字画,案上摆着怒放的水仙和茶花。几张不大地桌子上都摆着棋盘,酸枣树木杈做成的棋盒,里装着莹润亮泽的黑白棋子,一群人正鸦雀无声地专心下棋与观棋,康平找了个空隙,探进他小小地脑袋,盯住整个棋盘,还有那黑白错乱散开的棋子。一下子爱上了这个游戏。

一局看完,第二局刚开始没多久,康平已经看会了一些基本要领:对局双方各执一色棋子,黑先白后,交替下子,每次只能下一子。棋子下子棋盘的点上,下定后不可向其他点移动,棋子的气,单个棋子在棋盘上与它直线紧邻的空点上,同时把无气之子提出盘外之外的手段叫“提子”......

一直到爹给他熬好了汤药,进来轻手轻脚地把他拉走,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围棋的世界。大病两天,虚弱不堪的孩子突然像从围棋里汲取了很大的力量,不知疲倦、津津有味、默然不语地学习观赏着。

而这个孩子从一开始进入东厢房起,到他依依不舍的离开,所有的表现都被王神针看在眼里,他不会拒绝任何一个对围棋有偏好的人,包括一个正在生病的孩子。

康平出去了,王神针的嘴角却深深地上扬了,感叹了一句“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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