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十节 婊心戏骨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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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来的JSOC西太平洋分区涉华情报实习助理在1300英尺的天空上,认认真真地将监听录音听了不下十遍后,终于忍不住拿掉90488的耳塞,问道:

“知道现在是在飞机上吗?”

90488转了转还套着眼罩的脑袋,回答:“就算那几分钟家常话里有你希望听到的信息,K上校也不会把我扔下去。”

“的确。”实习助理说,“的确全是费话。为了这些废话,A国军队要额外付出至少十升柴油、难以估量的航空燃油,以及六名军人宝贵的休息时间。你觉得这让你很有成就感吗?仓鼠上校。”

“其实我方向感很差,就算睁着眼睛、路上不绕道,也不一定记得回去的路。”

“我从不低估任何人的智商,但你显然把每个人都应该视同生命的时间,当成了儿戏。”

“你生气了?”

“我不是审讯官,当然有权利生气。”

“你误解了K上校的用意。”中共功勋特工如是开导A国军队未来的情报分析官,“让我出来吹吹风,见见故人,聊聊家常,这有助于唤醒我对美丽生活的眷恋。单就这一点而言,他已经成功一半。可你却想太多了。”

“我们不妨从时小兰的胸围开始聊。”

“B+,正合我意。”

“........”

“‘心理防线突破口’不是这么找的。”90488用眼罩看着实习助理,“如果你想深入了解一井由子的床上表现,不妨去问问审讯官——真正无节操、无下限的问答,在正规军校里是永远学不到的。我毕竟是受过正规化、系统化反审讯训练的情报工作人员,中尉,请不要侮辱总参101培训基地的教学水平,除了像克格勃那样要求学员当众‘啪啪啪’以外,他们什么花样都教得出来。K上校故意把你和我扔在同一架直升机里,这是对你的一种历练。抓紧时间吧,实习生,单独与中共功勋特工面对面的机会毕竟不多。”

实习助理眨了眨眼睛,“如果我是您的初审官,该如何入手?”

“吊起来打。简单粗暴,而且有效。”

“我不明白。”

“诸多案例表明,严刑拷打之下,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会如实招供,剩下的百分之一要么精神错乱,要么丧失基本表达能力,要么直接死掉。”

“您属于哪一种?”

“我本来属于精神错乱。”

“您很坦率。您之前交代的那些事情,大多已失去利用价值。”

“一个优秀的施刑者,总是能在那百分之一即将神经错乱时果断踩下刹车,JSOC和CIA从不缺乏这方面人才.......”

90488痛苦地咳起来。

“上校。”实习助理递给90488一张纸巾,“如果您的宝贝女儿或是您生命中最重要的什么人,被带到您面前,您会招供吗?”

“电影不会,我会。”

“可惜K上校没法办到。”

“他已经办到了一半。”

“我该相信您这话吗?”

“和我交谈,你不必多留心眼。因为你没有让我动心眼的价值。”

“有主动示好的价值?”

“你可以帮我摘掉眼罩。”90488终于说出自己主动示好的目的。

实习助理笑了笑,爽快地摘掉了90488的眼罩。

直升机已经抵达看守所停机坪上空,此时摘掉眼罩已无伤大碍。往地面望去,按正常路线乘车返回的K上校已早早候在停机坪旁,友好地向坐在飞机上的90488招手。

庭车常认真地打量着地面。

他的确是在打量地面,而不是窥探这座看守所的守备情况。因为他压根没打算逃跑。

K上校敢让他去见他最得力的部下,自然早有防备,甚至可能已经设好圈套,等着一大波视死如归的中国特种兵前赴后继来送死。

K上校不傻,庭车常的脑袋也没进水。

此时的庭车常,在看岛上的山,看岛上的水,看他不只一次临空而过但从未认真打量过的这片土地。

记得临行前,他曾对时小兰说过:“我不能让我的女儿,继续生活在A国航母的打击范围内。”

“可你迟早得出国。”时小兰反言相诘,希望以此打消庭车常再次深入敌后的念头。

“是啊,得出国。战争结束后,我要带着和子、带着爸爸妈妈和你,一块出国。在脱下军装娶你和未来当将军之间,我当然要选择你。”

“别讨好我。即使你不去,战争也会结束。”

“我有女儿,岛上的父亲也有女儿。战争早一点结束,他们的痛苦能少一些。”

“阿车。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伟大了?要不要颂个奖什么的?”

“等你自己也当了母亲,也会伟大的。来,让我把你变......”

“外边睡去!”

“90488!90488!”

实习助理粗暴地打碎了那段温馨的回忆。

庭车常贪婪地吸走空中最后一缕清鲜的空气,抬起脚,踩到污秽不堪的地面。

“欢迎归来。”

K上校热情地抱住刚下飞机的庭车常,仿佛多年未见的老友再度重逢,仿佛之前的种种算计、种种酷刑只是另一个时空的错位记忆。

庭车常不但欣然接受这个拥抱,还轻轻地拍了拍K上校的后背。

拥抱结束,看守所管理员走过来。这一刻,庭车常重新变回了90488,一个低眉顺眼、自己戴上手铐的仓库盗窃犯。

看着那扇堵得心发慌的门悄然合上,年轻的实习助理郁闷地对K上校说道:

“长官。为何你们都能显得那么自然?”

“中国有句古话,‘*无情,戏子无义’。唯有将*的心、戏子的骨练得炉火纯青,方能称之为优秀的间谍。在这一点上,他当之无愧。换句话说,不管他真叛还是假叛,那也只是什么时候披什么皮的问题而已。”

“我懂了。”

“懂了什么?”

“真叛、假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手上还有多少筹码为我所用。”

“没错。在此之前,交易是平等的,但现在交易主动权到了我们手上。就这么简单。”

真叛、假叛的确不重要。

由始自终,A国人、宝岛人从未真正相信过这个中共王牌间谍,庭车常自己也从不低估任何人的智商。

高雄政变,本质上是王建川、JSOC(联合特种作战司令部)、北戴河三方相互利用、有限合作的结果。

王建川个人的野望自不必说;JSOC在白宫的授意下,暗中支持王建川,希望以对内更专制、对外更高效的武独派来取代“过多拘泥于Xian政体制,难堪大用”的文独派民选当局,最大化利用岛内军事资源,减轻A军的正面军事压力;北戴河则希望促成岛内武独、文独两派正式决裂,分庭抗争,以此削弱岛军乃至A军的力量。

庭车常“叛逃”之举其实一点不高明,甚至经不过太多推敲。

但庭车常携“叛逃”之名而来,给师出无名的王建川、“严守中立”的A国人和“义正言辞”的北戴河都备好了一张遮羞布。凭着这张大家都不会撕掉的遮羞布,庭车常在这场酝酿已久的风暴中,押对了时机、钻对了空子。

对于王建川、对于“严守中立”的JSOC而言,不管“叛逃”的庭车常及其“拐走”的红蜘蛛抱着何种目的而来,既然可以把“敌人的敌人”利用起来,何乐而不为?退一万步讲,只要高雄城防还掌握在A军手中,猴子法力再高也蹦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于是,“被拐’的红蜘蛛在JSOC眼皮底下机降高雄,通过攻打金库,牵制住城内大量或忠于文独派执政当局或骑墙观风的岛军。忠于王建川的298旅趁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动政变,拿下高雄。

但是JSOC和王建川仍然低估了常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

就在文独派执政当局行将就木的时候,红蜘蛛除佟国伟一部(后经台南返回台北)继续攻打金库外,蒋云大部突然从JSOC的视野里消失了。尔后,文独派“总统府”如有神助般避开JSOC的监视,突破王建川298旅的层层封锁,撤到“仍然忠于宪法”且尚有可战之力的台东。

任谁也能看出,那个“神”只能是早已两边入注、各埋伏笔的庭车常(打死他他也不会承认,把文独派摆了一道又放了一马的正是北戴河)。

至此,庭车常的“叛逃”差一点就算圆满了。

对于正待重整旗鼓的文独派而言,庭车常是否奉北戴河之命而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庭车常不仅纳下了投名状,还掌握着一支由始自终游离于大陆官方体制之外的神秘力量——“寡妇”。

从某种程度上讲,政客和间谍其实是同一种动物。都是*的心、戏子的骨,都擅于在相互欺骗、相互利用中为自己攫取最大利益。

庭车常也不是直到高雄政变前夕才与文独派“勾搭”上的。早在驻J国京东期间,庭车常就通过“寡妇”组织,与直接隶属于“总统府”的“国家安全局”达成了一系列私下交易,以换取时氏(台北)传媒董事局主席时小兰“在当地从事合法商业活动期间”的人身财产安全。正是从那个时候起,与A国CIA、JSOC、J国“内调”及无国界“寡妇”都有过私下往来的时任宪兵调查主任王建川,因庭车常“无意中透露”而进入“国家安全局”的视线。只可惜,“总统府”当时未能给予足够重视,才使得王建川羽翼渐丰。

文独派既相信大陆是庭车常的背后推手,也相信庭车常“夹带私货”,总之大陆不是铁板一块,而庭车常确实也能从文独派身边得到大陆给不了的东西。

高雄政变的结果,是文独派与“寡妇”组织的“全天候合作伙伴关系”终于浮出了水面。文独派需要与“寡妇”组织达成更多交易,庭车常也需要以文独派为跳板,实现某项连“寡妇”组织托管人时小兰都不知道的战略级绝密计划。

但正如王建川发动的政变无法圆满一样,老天爷似乎也不想让庭车常笑得太开心。

CB师原师长吴品被俘(后获救)、藏在花莲城中的秘密联络设备暴露,使得JSOC、武独派、文独派和北戴河都不打算捅破的那层纸,无意中被捅破了。庭车常很难再为自己所谓的“叛逃”自圆其说。

JSOC不得不抢在CIA越俎代庖之前,果断将庭车常拿下。

其实庭车常在遭受酷刑时,曾经招认过“叛逃”的最终目的。

“突袭关岛!”

听到这四个字,审讯组第一个反应是中止刑讯,第二个反应是请来顶尖的内科医生和精神病医生,最后才向JSOC总部递交书面报告,为即将到来的问责做预防性检讨。

正如庭车常所说:“严刑拷打之下,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会如实招供,剩下的百分之一要么精神错乱,要么丧失基本表达能力,要么直接死掉。”对JSOC而言,这“百分之一”绝对属于审讯事故,没能及时“踩刹车”的审讯组成员和主持审讯工作的K上校都要为此负责。

与以往常见的反审讯话术相比,庭车常在供述所谓“突袭关岛”计划时,逻辑零碎,前后矛盾,连最基本的自圆其说都做不到。

一般犯人受不住刑,胡攀乱咬,这不足为奇,但庭车常毕竟不是一般犯人。

庭车常是接受过总参101学校反审讯训练的专业特工,尤其擅长“自我洗脑”。“自我洗脑”者往往能在测谎仪面前,“如实”供述事先经过加工、连自己都信以为真的虚假信息。蹲J国监狱期间,J国“公安警察”(从事情报与反情报工作)曾针对这一情况,实验性地运用“不动皮肉、专诛其心”的深度催眠审讯手段,为此,他患上了麻醉药物依赖症。

“受过深度催眠审讯,患有麻醉药物依赖症”,是K上校从一开始就特别强调过的。

对于这样的犯人,审讯者要时刻提高警惕,把握好生理上和心理上的征兆,及时调整审讯方法和施刑强度,严防“不可逆的精神崩溃”现象发生。

可审讯居然审出“突袭关岛”这样哄三岁小孩的供词,情况可就大大不妙了。

突袭关岛?开什么玩笑。

就凭一艘刚刚消化掉的训练航母,两艘下水不久、活动范围不超过陆基保护网的量产型航母?就凭作战半径有限的陆基战斗机,不具备独立突防能力的轰-6K和运-20?好吧,就算空中加油、歼轰运混成,就算从宝岛到关岛这两千七百多公里的直线距离上,太平洋空军全体罢工......

所以审讯人员有理由相信,庭车常多半是精神错乱了。

精神病医生后来给出的诊断结果也表明,庭车常距离精神错乱确实只有一步之遥——好险!

总之严刑拷打不能再继续了,至少在庭车常基本康复以前,绝对不能再继续。

K上校也认为,庭车常经此大难后(毕竟之前在J国受审时他没受过皮肉之苦),至少会更识时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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