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月老师傅

冯利不仅拿了棉袄，还拿了热天穿的裤子，后来一看自己找了三件衣服，也不过花半个小时一个小时，又去师傅房间，找了一床单被。朱英的房间，这一晚上灯亮得很晚，冯利不时就这个针脚粗了，那个线不匀，而且说得很大声，他的床上空了许久，朱英的房间灯亮了许久，这一夜，有许多人没有睡踏实。

冯利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向师兄师弟们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们也知道“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所以，有一些慧根不行，家世不行的人，早早就断了念头；一些倔犟的并且有些天资的，而且自认为配得上朱英的，还会不时在朱英身边转悠转悠，找点话碴子。而朱英呢，根本不知道冯利有什么用意，她照样跟师兄师弟们打得火热。她根本没有感觉到这些师兄师弟对她的态度有变化。

这天，冯利跟师兄们一起去远山了，刘长霸因为送药材去道观，下午休息的时间早，他看到朱英在药房碾药末，就凑过来。

“师妹，你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刘长霸问朱英。

在山上所有的师兄师弟中，对朱英看法没有什么改变的人中，刘长霸算第一个，而且，他不是想到自己哪些方面不如朱英才没有动那个念头，他是根本就没有过那种念头，在他的心里，朱英就是他的亲妹子，而且，冯利跟她很相配。

朱英吓了一跳，以为是他们知道了她跟*的事。她红了脸，低声说：“喝什么喜酒？”

“你跟冯师弟的结婚喜酒呀。”刘长霸睁着那双不大的眼睛看着她，好象挺奇怪似的，因为她是当事人，怎么还问别人这么奇怪的问题。

刘长霸长着一张阔脸，脸上的肉比较厚，眼睛不大，是一双极和善的眼睛，里面的光告诉别人，他从来不会为自己争取什么，他很自然地接受着老天给他的一切，不管是外貌、家庭、还是生活环境和生活条件。对于朱英，恐怕就是他一个人从来没有特别的想法，朱英对于这个师兄，也是一利友好的态度，不象跟冯利，不管是斗嘴还是做什么事，总是想占上风，如果便宜让冯利讨到了，她就会耍嘴皮子，行动上输了，嘴上要赢回来。

刘长霸是个没有多少个人欲求的人，上一点下一点都无所谓，多一点少一点也无所谓，他是非常乐见冯利跟朱英有个结果，他象小孩子一样，盼着这个安静的山塞能够热闹一回，能够掀起一点热浪。

“我跟他？”朱英觉得好笑，“你们看我跟他象是有什么事的样子？”

“你们每天都在一起，肯定只是你们会结婚。”刘长霸的脸有些黑，是那种黑中带红的颜色，一点也不象长期在深山老林活动的人的皮肤。他的想法也是如此简单，在他的心目中，冯利是朱英的最佳搭裆，也是最佳配偶。

朱英看着师兄这憨厚的样子，真的是很可爱，就有点惋惜，象师兄这种老实人，虽说外貌不是那种第一眼就会让女孩子喜欢的类型，但是接触久了，会给人一种很安定的感觉，如果是在山下，是在哪个镇上，他肯定早就成家了，可能都有孩子了。

山上，有一些师兄结了婚，但是大部分都是光棍，刘长霸也是个没有考虑这方面的一个人，不是他们不想成家，是因为他们出山的机会太少，家里介绍的也不是那么容易。

“师兄，你准备结婚吗？”朱英不去理睬他的问题，给他提出了一个新问题。

刘长霸一听这事，脸就红了，尽管他的脸比较黑，看不出来多少红色素，但是朱英看到他的脸色变化，她觉得这位师兄真是好玩，二十多岁的人了，说起个人大事还会脸红。

“师兄，老实交待，是不是在家里有了喜欢的女孩子？”朱英一看这样子，就要捉弄一下师兄，不是想欺负他，实在是这山上没有什么好玩的。

“没有，我们那个地方穷，但是女孩子们都喜欢往外面跑，想过好日子。”刘长霸说。

“你现在也不差呀，一个月也能挣些银子，一家人的生活不会困难。”朱英说。她知道，她走过一些地方，看过许多贫穷的人家，说起他们汉人的生活，平均水平不能跟蒙古族人的生活比，也许是他们共同的皇帝对蒙古有点偏爱，在赋税方面不同；也许是历来的战争让两个民族有不同的决斗方式，从而决定了两个民族的老百姓过的日子不同。

“你家乡好不好，给我介绍一个？”刘长霸说。

哟，说刘这师兄害羞，他还敢说这种话！刘长霸师兄的提议触动了她，她想着这山上都是些男人，要是有几个女人多好！

朱英的师傅冯修平在十几天后才回来，一回来看到山塞多了一位女孩子，很是吃惊，都忘记这位是他亲自带上山的女孩子了。

“谁叫你上山的？”师傅问朱英。

“我想师傅想奶奶了，就来了。”朱英看到师傅，高兴地几步蹦到他跟前，哪想到背着褡镂的师傅一点也不高兴。

“你来多久了？”师傅问。

“十几天了，你怎么出去这么久，我每天都等你。”朱英说。

师傅叹了一口气，往自己的房间走，朱英连忙给他打了一盆洗脸水，对师傅说：“你看，你房间是不是好看多了？”

师傅的房间，朱英每天收拾，而且帐幔、被子都洗了，桌子椅子擦得干干净净，摆放得整整齐齐，这一看就象是进错了房间。男人的日子里，要是没有女人，真的是少了很多滋味和颜色，少了许多乐趣，怪不得，这山上一直静寂寂的，就是少了女人缘故。

“师傅，山上这么多师兄师弟，有些结了婚的可以要他们把家里人带上山来呀。”朱英说，“象师叔他们，每次到了回家的时候，都急得象火烧着屁股，拼命往前赶。”

师傅笑了一下，她不明白师傅为什么笑，是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还是觉得好笑，朱英见师傅不回答，又说：“师傅，你也可以找一个女人呀。”

“你才出去几天，就看了一些花花世界的东西，就胡说。”师傅虽说这样说话，但是脸上却是笑着的。朱英知道师傅没有真的发恼，又说：“这山上又不是和尚庙，一个山塞，要是有了孩子女人那更叫山塞了。”

“这里气温这么低，一般的中原人不习惯。”师傅说，“谁叫你穿着女装上山的？”

“我是个女孩子，通道还穿着男装上山呀？”朱英说到这里，想到她上山的趣事，想到那些人的表情，那两个跟她一起跑沙漠的师兄，他们不仅没有认出他来，还吓得提前跑路，怕她找麻烦，她就觉得特别好笑，于是，她把师兄师弟见到她之后的情况跟师傅讲了，师傅也笑，笑完了后又问：“他们平时还好吧？对你好不好？”

“就那个样子，还不是跟原来一样。”朱英说，“我在外面跑了这么久，再到山上一看，这山上的生活也真是很单调，那么多师兄弟，他们都没有机会跟女人打交道，哪找得到媳妇？他们不能总是打光棍吧？”

“他们都是为了练功夫才上山的，而且也是为了挣点钱，这里的生活用品从遥远的地方运来，很贵，哪里能够承担多了人。”

这山上的东西是可以换钱，但是正如师傅说的，因为这里太遥远，钱容易挣也容易花，因为什么都要到内地买，豆腐渣都盘成了肉价钱。

“你也要尽快给我下山，一个女孩子呆在山上很不方便。”师傅说。

“师傅，我是要走，但是你要多教我一些医术，你看，你的医书都锁着了，我想看也看不到，你知道吗，你的徒弟出去医术不精，是会丢师傅的脸的。”

朱英讲了她一路走来给人看病的事，讲了跟蒙古军医学医的事，她说：“师傅，我觉得好丢脸，我真是个井里的青蛙，不知外面的天有多高多广，不知外面有多少高人。”

师傅说：“医学是门很精深的学问，哪那么容易就能学精？我也只是个半吊子。”

“我这次上山，是要好好向师傅请教，明年出了年我就会离开山塞。”

这时候，冯利进来了，他刚在远山采药回来，听到叔叔房间有说话的声音，才知道叔叔回来了。

“你还要离开山塞？”冯利问朱英。

“我是来看奶奶和师傅他们，也想再向师傅请教，我肯定要离开这里。”

师傅说：“她一个女孩子，呆在这些男人一起，肯定不好。”

冯利不再说话了。朱英在师傅这里拿了一本书，回了自己的房间。

冯利留在师傅也是叔叔这里，坐在一把椅子上，向师傅汇报这段时间的工作。汇报完后，又说了一些家常话。

“你这次是回家了吧？”冯利问叔叔。

“我看看祖坟山，想等到条件好一点的时候把奶奶的坟迁回去。”

“你见到我哥吗？”冯利问。

“这个家伙，混得不错。”冯修平说。

冯利的哥哥一个叫冯国用，一个叫冯胜，都是明军将领。这个冯利，出身名门，父亲是冯文质，但因为冯利是妾身所生，而且母亲早亡，他从生下来也是身体不好，就由一身医术和武功又看破红尘的叔叔带到山上，他对两个哥哥的印象不怎么样，但是因为两个哥哥时常记挂他，他也跟他们有了亲密感。

冯修平告诉冯利，他的哥哥冯胜是徐达手下的右将军，李文忠是徐达手下的左将军，而徐达，又是皇帝朱元璋的好兄弟，都是郭子兴红巾军的部将，现在朱元璋肯定会重用徐达，而冯胜，背靠着大树，肯定也大有前途！

“我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冯利跟叔叔也是师傅说了半天废话，终于低着头、红着脸进入了正题。

冯修平看着这个侄儿，才发现他今天有点反常，平时冯利见到他，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哪还会主动来到房间，主动跟他说话？他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孩子，这才发现自家有男已长成！而且，他长成一个英俊的男子汉。

“有什么事？”冯修平觉得这可能是一件有点棘手的事。

“我想跟师妹成亲。”冯利的脸全部红了，把头低到胸前了。

冯修平听到这话可真是吃惊，他不知道徒弟们之间什么时候有了男女的感情。他问：“你跟朱英都有这个想法？”

“没有跟她说，她现在也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冯利把头抬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一些兴奋之色，“我们两个一直很要好，她肯定会同意。”

冯利的说法是有点道理，在这个地方，在这四周大山、荒无人烟的地方，有几个比他更配朱英的？不说他们从上山就在一起跟着一个师傅学习，近水楼台先得月，就是从整个山塞挑，也只有那么一两个在能力和才学方面跟他相媲美，但那一两个人，在外貌上又会略逊一筹，他在自身条件上、工作性质上、工作位置上，都有优先的条件跟朱英好。

冯修平的心，有点沉，他是个道士，道士肯定要上知一点天文、下知一点地理，而且还要懂点星相学，懂点卜挂易经之类。不管是不是宿命，朱英那个人不是个凡胎，而这个冯利，是他的侄儿，他不想让他有什么不好。他现在还算不到朱英会跟什么样的人有姻缘关系，但她命中的那个人，决不是象侄儿这样的凡夫俗子。

冯利的家庭不错，但他的母亲是偏室，而且他天资平平，在那个大家庭里，他是不被看好的一个孩子，后来，他的母亲因忧郁而早逝，他就随这个从小判逆、不受家庭约束的叔叔离开了家。冯利在山塞，可以算得上一个不错的小伙子，但是大千世界，才人辈出，他实在是个平庸之辈。

“我要先问问朱英，如果她没有那个意思，你就不要想这个心思。”冯修平说。

冯修平为什么会对侄儿说那种话？因为他给朱英的测卦中，加上也给冯利测了卦，他们根本没有姻缘份，但万一如果两个小年青人不懂事，在长期的相处中有了那层意思呢？

冯修平也不是个霸道或者传统思想特别严重的人，对于男尊女卑、夫权之类不是特别信奉，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要云游四海，弄得自己光棍一条。他想：如果朱英愿意跟冯利成亲，那是再好不过的了！他的测算也有失误的时候！

冯修平这样想着，在冯利离开房间后，就来到朱英的房间。

朱英听到师傅叫门，还有点纳闷，师傅一般晚上都不会敲她的房间门，何况刚才他们都在一起，有什么事，他也会说完，不会过后再找她，师傅找她有什么事呢？肯定是临时有事，她把门打开让师傅进来，师傅坐在椅子上，问：“你上山这些天，还习惯吗？”

“习惯，我一变成女孩子，就觉得山上特有意思。”朱英笑着说。这些话，她开始已经跟师傅说过，因为师傅一回来，她的嘴就没有停过。

师傅笑了一笑，问：“你父母没有想给你找个婆家？”

朱英低了头，有点沮丧地说：“就是因为这件事，我才离开家的。”

朱英把宋健阳的事说给师傅听，冯修平听完后想：这个宋健阳是个不错的人选，她为什么要逃？难道她在回去的路上真的跟冯利有了什么关系？

“那个宋健阳的家世背景，本人条件都不错，可以说是个显赫的家庭，你为什么不同意？”冯修平问，并且小心观察她的脸部表情。

“我才不想那么快被囚在家庭里，我是个游走四方的侠女。”朱英笑了。

“你不想呆在一个条件优越的家庭里做贵夫人？”冯修平故意问。

“我才不想，看到那些整天大门不出的女人，就想到她们的生活是多么悲惨无味。”朱英说，“师傅，你说女人不结婚行不行？”

“不结婚，老了怎么办？谁照顾你？除非你去尼姑庵。”

“师傅，我不怕，我现在把医术学精，就做个游走四方的郎中，又好玩，又能挣钱。”朱英说，“师傅，我不会给你丢脸的，你现在要好好教我。”

冯修平看她那意思，看她那神态，是一点也没有什么嫁人的意思。他还是要把事情问清楚，不管是不是唐突。他问：“你有没有想过在师兄们中间找一个对象？”

“师兄？”朱英笑了，笑得脸上就象一朵盛开的雪莲花，纯洁、灿烂，她说：“我才不想呆在山上，师傅，你不要怪我，我喜欢四处跑。”

冯修平心里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原来，冯利只是一厢情愿！他又进一步试探：“山塞这么多的师兄弟，你就没有一个看得中的？”

“他们都是些不经事的人。”朱英不想对师傅隐瞒自己的心思，但她又不好开口，于是问：“师傅，你说一个女孩子，是找比自己大许多的男人好，还是找跟自己年龄相当的男人好？”雪山之上的雪莲，就是这种清丽脱俗的样子，哪怕是问一些没有礼貌的问题，也显得非常清新动人，不会让人有一点厌恶的感觉！

“那要看对方是什么人？”冯修平说，“我没有结过婚，反正觉得现在的婚姻制度不行，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认为还是要两个人先有过接触了解之后最好。”

朱英知道，现在条件好的人找三妻四妾的情况多，女人地位低下，什么都要看男人的脸色，年龄大不大都不是问题，只要男人对女人好，就是女人的幸运！

师傅冯修平又问：“你要是找山塞的师兄弟，也可以跟他们一起云游四海。”

朱英看着师傅，她觉得好笑，一个女孩子，现在居然跟师傅谈论这种事，这也算是一种没有礼教的行为，好在师傅是个开明人，不然，他也不会谈论这种话题。而且，师傅的话，让她吃了一个很好的定心丸，她跟*，没有年龄的界限，现在只是一个地域的界限，她相信，自己能够说动父母，大不了又偷偷私自跑掉。

“你真的看不中山塞的师兄弟？”

“师傅！”朱英不希望师傅说这种话，“我跟他们都是好兄弟，永远都是。”

冯修平心里有了底，他没有为自己的预测欣慰，他知道，每个人的姻缘是有天注定的，就象一个朝代的江山，能够坐多稳多久，也有天定之说，他对世间的事看得很淡。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活得洒脱，不象有些人，为功利为钱财，整天绞尽脑汁。

冯修平今年已经四十九岁了，他的皮肤却没有因为每天的风餐露宿而变得粗糙，也没有长出多少邹纹，一个人的脸上的邹，并不主要因为年龄变化，而主要是心里。他就是个心里状态极佳的人，他年青的时候也喜欢过女人，知道凡尘中人都逃不过一个情字，所以，他要好好跟冯利谈一谈。

朱英长成一个标致的美人儿，冯修平是有成就感的，当初他带这个孩子上山，也只是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想法，没有想到，真的把她的病治好了，而且还一天比一天健壮，一天比一天聪明。他在朱英身上花了许多的心血，他们师徒的感情也不只是师傅和徒弟单纯的感情，六年时间，不是一个短暂的时间概念，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他们已经就象父女一样的感情，让朱英下山，也是为她好。

现在她又上山来了，他本来有些担心，她一个青春妙龄的女孩子，会给山塞带来混乱，而且也想过，如果冯利真的要跟她结婚，她也愿意，那么就让他们都离开山塞，现在，朱英根本没有那个想法，而且，她也准备离开这个地方，他就不用担心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