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指导员手拿着一摞纸张晃动着：“你偷看黄色书籍，散布反动的言论，你不要存侥幸心理，有什么问题只管交待，党和人民才会给你出路。”

“瞒是瞒不住的，铁证面前还装傻。”沈干事又火儿了：“不上老虎凳、不灌辣椒水，你不说实话，是不是？”

“我不是反X命分子，平常只不过有些落后意识。”罗滨生眼睛里滚动的泪水扑簌簌流出来。

“呯！”王股长猛一拍桌子：“你觉得冤屈了，你策划的这起重大政治事件，造成的国际影响都震惊了兵团司令部，惊动了省公安局，我们要一查到底。”

“我做错事了，给兵团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给祖国丢人了。”罗滨生低下了头不敢正眼看他们，这些不可否认的事实使他心里真的没有底了。

一场又一场的暴风雨降临到罗滨生的头上，这几天他一直没睡好觉，一闭眼，就看见江水中徐小莹的影子，始终没有沉下去，一睁开眼，她又消失了。他恨自己，为什么没能将她从死神手中夺回来。恨这条吞噬徐小莹生命的大江，恨将他掳到对岸的那群老毛子，恨自己为什么下乡来到这个鬼地方。他知道自己被判“政治死刑”了，他的心在哭泣，在流血。

一个星期了，徐小莹的尸体始终没有打捞上来，这使专案组更加确信他们的推断是正确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们否认了赵兵兵，假小子等人的说法，认为徐小莹不是为了抢救船只才下水的，而是伙同罗滨生进行蓄谋已久的投修行动。

怀疑就是罪状，调查专案组决定采取文X时“群众斗群众”的办法，揭发批斗罗滨生的大会在连部食堂举行，墙上悬挂着白纸写的大字块“防奸、防火、防修、防特”“阶级斗争是个纲、年年月月天天讲”显得格外醒目。

大会开始了，张连长手拿毛X席语录本宣布：“现在把叛国投敌分子罗滨生揪上台来。”

话音刚落，脸色苍白，头发乱蓬蓬的罗滨生胸前挂着大牌子，被几个持枪的兵团战士押到会场，牌子上写着“叛国投敌犯罗滨生”，名字上打着大红叉，全场群众高喊：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顽固到底，死路一条！”

罗滨生神情沮丧地站在前面，批斗这场面文X时他经常参加，不过那是革别人的命。当年的革命小将如今成了被革命的对象，自己犯下的滔天罪行不知说什么才能过关。

张连长高声说道：“革命的同志们，战友们，先由高指导员宣布罗滨生的罪行。”

高指导员干咳一下，以高亢的语气说：“罗滨生，男，今年十八岁，家庭出身中农，其父亲为教师，臭知识分子，解放前曾参加国民党，他生长在这样一个罪恶的家庭里，怎能不打上阶级的烙印……。现在整理出罗滨生四条罪状：（一）叛国投敌充当苏修特务。（二）诬蔑伟大领袖毛X席，毛X东思想。（三）散布反动言论，对上山下乡运动不满。（四）偷听敌台，偷看黄色书籍。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罗滨生你听着，在广大革命群众面前不得有半点隐瞒！下面揭发批判发言开始。”

“徐小莹是一个典型的资产阶级臭小姐，割地时都穿着花衬衣，你俩勾结一起逃到对岸去，是不是事先策划好的？”刘卫东第一个从座位上跳出来，他身穿着一身黄军装，腰上横扎武装带，颇有几分当年革命小将的气派。

罗滨生抬起头，用手擦试一下额角的汗水：“不是的，我们事先只商量过，十月份请假一起回家探亲去。”

“你偷渡到老毛子那嘠哒，他们给你多少萝卜(卢布)？”一个瘦小的老头拄着手中的拐杖站起来，他那青筋爆满的手背微微颤抖着，他是这个屯子有名的马列主义老爷子。

“我是光着膀子回来的，浑身上下只有裤衩、背心，张连长他们都看到了。”

“你们内奸特务是咋接头的？把你的电台和密电码交出来吧。”

罗滨生茫然了：“什么电台、密电码？我哪有那东西。”

“不要兜圈子了，村里的信号弹是不是你放的。”

“今天信号弹，明天信号弹，老大爷，我从来没见过那玩意儿。”

老爷子接着说：“我问你，你不是苏修派来的特务？”

“不是，我是毛X席派来接受你们再教育的知识青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