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龙对小娥说：“小娥，你胆子咋这么小呢？哪有什么鬼！全是胡说八道吓人的！”

妈说：“我也这么劝过她，可小娥说她亲眼见到过鬼，吓得落下了病根儿！小娥，你把见到活鬼周麻子的事儿，跟小山子说说！”

一听说还有这事儿，周玉龙立即来了精神，跟小娥说：“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小娥见周玉龙想听，就把当年半夜见到死鬼周麻子的事儿，一五一十的细说了一遍。最后含着眼泪对周玉龙说：“大哥，那晚要不是你救了我，我也早就成鬼了！”

听完了小娥的讲述，周玉龙沉思起来。他联想到陈锐遇到的那个麻脸老汉，今晚又听小娥这么一说，感到事情的确有些蹊跷。可是当年周玉岭急病暴毙，回乡安葬时，停尸三天，他也在村里，当时没看出什么破绽。他打定主意，得把这事儿弄个水落石出，自己的侦查就从查这个恶鬼开始下手！

周玉龙虽然有些累，但兴奋的睡意全无。小娥高兴的也关不住话匣子了。

她问道：“大哥，你现在是咱队伍上的人了，等走时把我也带上吧！到了队伍上，在你身边，我就啥也不怕了！”

“你说得对，在部队锻炼一段儿时间，你就啥也不怕了！到那时候，鬼就怕你了！”

“真的？那咱们就快点走吧！”

“你想参加队伍的想法是好的，但是革命也不一定非到队伍上。再说，咱俩都走了，谁来服伺咱妈啊？”

小娥点点头，说：“你说的是，咱们都走了，妈咋办啊？”

“不过，只要想革命，不怕没机会！你就等着吧！周玉龙鼓励她。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康昭正在埋头工作，秦主任的头探进了事务室，他喊道：“小南，你的房东大嫂电话！”

康昭知道是柳副政委的电话，这是他们事先约好的暗号。她响亮的答应一声，一溜小跑儿奔向主任室。

秦主任喊完她，就到工段去了。主任室里没人，康昭拿起电话听筒，大声说道：“大嫂，我是晓云，有啥事儿？”

话筒那边传来一个和蔼的女声：“你稍等。”接着，她听到了柳副政委亲切的声音：“你的对手很敏感，他们在核对你的身份。不过，他们也浮出了水面???”

康昭静静的听着，柳副政委的讲述，再现了今天早上育成中学发生的事儿。

上午七点多，正是学校最忙的时候。急着上学的学生们，从四面八方汇聚的学校门前。个别晚到的老师，也夹在学生中，急匆匆进到校内。学校门前摆着三个地摊儿，他们是修钢笔、卖烤地瓜和卖文具的。

一个青年女教师急匆匆的向校门这边走来，这时，路边闪出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他戴着顶长毛狗皮帽子，帽子压到眉毛上，只露出了半张脸。那人的一对儿眼珠子很灵活，滴溜溜的左顾右盼，一眼盯住了向这边走来的女教师，快步迎了过去。女教师来到他的面前时，他先是干笑了一声，然后说道：“麻烦这位老师，向你打听一个人。”

那个女老师刹住了脚步，惊诧的看着他，嘴里说道：“你要问谁？”

那人压低了嗓门，问道：“南晓云老师在这个学校教书吗？”

那个女老师急着进学校，随口答道：“在这，不过好几天没看见她了！”她边说边急匆匆的走了。

这个中年人，似乎还有点不托底，随着人流来到校门口的传达室窗前。他隔着窗户看见，传达室里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师傅，正在那里忙着分报纸和信件。他轻轻地敲了敲玻璃窗。

那个老师傅抬头看见了他，抬手推开一扇小窗户，问道：“啥事儿？”

“老师傅，跟你打听个人，南晓云是不是在这工作？”

“你问她啊！原来在这，这些日子听说调走了！”老师傅一边回他的问话，一边手眼并用，继续分报纸。

“调哪去了？”

“这个说不准，要不你进去问问学校里的人事。”

“不用了，不用了！”那人边说边掉头走了。

那人走出不远，那个卖文具的青年人收起货摊，远远的尾随那个中年人走了。

几分钟后，那个右腿微瘸的修钢笔中年人，也卷包走了。修钢笔的人走出百十米开外，卖烤地瓜的老头也不卖了，推起他的小号手推车，朝修钢笔那人走的方向，追了上去。在第一个马路拐角，一个年轻人接替卖地瓜的老头，悄然跟了上去。

问事儿的中年人拐过了一条街，把狗皮帽子掫到了后脑勺上，乐滋滋的哼起了小曲。他心里挺纳闷儿的，今天的日头不知是从哪边升起来的，出门儿就碰上了好事儿。兜里没钱，正愁没东西喂肚子，没想到一早刚出门儿，财神爷就把钱送到了他的手里。

这个家伙姓朱，绰号朱大赖，是这道街上一个游手好闲，靠小偷小摸为生的光棍子。今天一早儿，饿得抓心挠肝的朱大赖，再也睡不成懒觉了。他叹了口气，从凉被窝里爬出来，穿上棉袄，带上狗皮帽子，出了家门。一到街上，他就低着脑袋，眼珠子瞪得溜圆，沿道搜索起来，一门儿心思的想捡个钱包什么的，好喂喂饿得咕噜噜山响的肚子。

就在他全神贯注进行地面搜索时，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他刚要开口骂人，抬眼一看，他撞的人穿着黑呢子大氅，头戴一顶土耳其式紫貂皮帽子，一领肥大的火狐狸围脖，将脸遮的严严实实。朱大赖看不全来者的面目，对方虽然扮相斯文，像个有身份的人，但那双故意眯起的眼缝里，却透出一股瘆人的杀气。这杀气逼得朱大赖把到了嘴边的骂人话，生生的咽了回去。他强挤出一脸假笑，腰也哈了下去。朱大赖刚想说话，那人先开了口。

“走路不看人，满道找什么？”那人虽是责备他，口气却也温和。

朱大赖连忙道歉，然后解释道：“兄弟我对真人不说假话，实不相瞒，现在我身上镚子儿皆无，肚子饿的开了锅，我正琢磨捡点啥，换俩钱花，没想到冲撞了先生您！”

那人思忖了一下，把他浑身上下打量了两遍，说道：“这么办吧，我看你也是个实惠人，给我跑点事儿，跑明白了，我管保你一个月饿不着！”

“哎呀！先生你可积了大德了！我说昨晚我咋梦到了云开雾散，感情是应着您这个大贵人???”

那人没容朱大赖说下去，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说道：“行了，没用的话少说点儿！”

朱大赖赶紧闭嘴。那人说道：“我有个亲戚叫南晓云，记住了，叫南晓云！”

朱大赖连声说记住了，并重复了两遍。那人才接着吩咐道：“她在前面的育成中学教书，你去帮我问问，她现在还在不在那？要是调走了，顺便问问调哪去了？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这点儿事儿是小菜一碟，我保证给您问个明明白白，您在这等我十分钟，我这就去！”说罢，转身欲去。

“慢！”那人伸手拦住他，说道：“你要是拿钱不办事儿，跟我耍滑头，轻了打断你两条腿，重了要你的小命儿！”

“不能！那我哪敢那！不信我先起个血誓???”

那人又一挥手，朱大赖赶紧闭上了嘴。

“你问明白了，立刻离开学校，赶紧回家，对谁也不要提起这件事儿，听明白了吗？”

朱大赖连连点头。那人从怀里掏出一沓钱，数了几张，没等递到朱大赖手里，早被朱大赖伸手拿过，急急揣到怀里。然后，脚下一溜儿小跑，奔向学校。

现在，朱大赖把那人吩咐的事儿问明白了，心里正琢磨着挑个狗肉馆儿，烫上一壶热酒，要上个狗大腿儿，美美的喝上一顿。他一边琢磨，一边擦不住流下来的口水。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两个全副武装的军管会战士，站在他的身后。他立刻感到心慌气短，膝部发软。可是两个战士根本没看他，径直走过他的身旁。这家伙摘下狗皮帽子，长出了一口气，赶紧钻进家门。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那个卖文具的年轻人。等朱大赖走进家门后，年轻人无事般的继续前行。

听到这里，康昭着急地问：“为啥不把朱大赖扣下，我们可以在军工车间搞个秘密辨认，找出指使者！”

电话那边的柳副政委轻轻一笑，说道：“那可不行！这家伙的指使者肯定正在暗处监视他。再说，我们抓了他，他能不能辨认出那个指使者还不好说，但是，抓他就等于告诉了我们的对手，我们已在关注他，他立刻就会收敛深藏。同时，他也会察觉到你的身份是假的！”

听柳副政委这么一说，康昭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撂下了柳副政委的电话，她从心眼儿里佩服柳副政委周到细致的安排。在回事务室时，她忍不住反复思考，军工车间知道她来自育成中学的，只有两个人，那就是秦主任和庄文浩，这俩人身高差不多，换上式样相同厚重的冬装，蒙上脸，从外观上还真分不出谁是谁。这个指使朱大赖去学校探虚实的人，会是他们俩中的哪一个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