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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丁开始正经说事了。他说:“……去年,有一个比较严肃也比较有权限的机构看中了我,我们双方眉目传情,很有点意思了,可后来,被我们的前班长老张这个儿子给搅和了。他妒忌我,你晓得。他胡乱给人家说了几句我的过去,就让我失了手。……当然,他老张知道我的缺点也是我们之间关系深厚的一种表现。但是他真的不懂我。我不怪他。我只是觉得对自己有愧,以前没混好啊,要不他怎么敢那样笑我?如果俺把日报社的广告部整个拿下了,那可不得了,一年的广告费用你知道多少不?……我和老张都是苦出身,我们头脑里的都是底层思维,我们如果互相揭短那我们还混不混了?我们和虚无不一样啊,虚无你知道,他吃他老子的饭啊,他不是我们苦出身的人啊是不是?……不说这些了,还说现在吧。不过你能判断我和他们的关系了。……现在我有一个非常有价值的选题,俺要搞一个全省的乃至全华东地区的商标文化展,俺发现俺现在的智力实在是不得了,只要俺策划一个文化动作,俺就可以获得大把的钞票,兄弟,天下之钱天下公,能者多得啊!……你看,我如今在琥珀山庄已经买了两个大套,但我一人鳏居着,小姐招之即来。还有,我在股市抛了二十多万,你看我是不是特牛逼?……二十多万,称一称就是十几斤啊!现在已经是四十三万了!……这个世界怎么玩,我算是晓得点壶奥了。男人多得像中原的麦子,可会玩转这世界的很少,倒过来,被这个世界玩的倒是很多!”

我说:“既然有这么好的买卖,干吗不请老张出山一起搞?”

老丁说老张不行。他说:“老张他舍不得自己的卵脬工作,如今,他是一个被固定的动物。不过他混好了,以后我们或许也要靠他。体制内,体制外,都要有人才行。现在,真正的在市面上蹦达的,就是一些像我们这样不三不四的人。我们最有活力。一个社会有没有活力,就要看我们这些人了,不是看老张他们那些按部就班、升官发迹的人。他们都是一些干瘪的符号。嘿嘿,男人多得像中原的麦子,但都是些平庸的男人!只有我们最有活力,最有欲望。老张,虚无,只是我们需要的人,需要打的牌。我们坐庄。我,老丁,你,韦雄黄,坐庄。”

我们从琥珀山庄出来,老丁带我到“老地方”去。

老丁说那两百多平米的地方是他开的。到了以后,我们找了一个安静的位子坐下了。后来,来了一个女的,老丁向我介绍,说她是一个副总裁,姓田。

我一看,就是那天在东都大厦开新闻招待会的那家公司的副总。

说着话,大家自然就拉近了。吃的是自助,各自取菜。老丁恭维地为副总去取进口包心菜去了。

田总冲着我说:“久仰,我上大学时就读你的诗。”

我说:“听了你的话,很受鼓舞。”

她又问:“韦哥,现在在哪里做事?”

我说:“混得很惨。”

她说:“看不出来。”

她像小鸟一样,女人吃自助是应该受到优惠的,像小鸟啄食。

老丁坐回来后,不停地受到电话的骚扰,老丁不停地朝年轻的田总说:“接最后一个了接最后一个了。”可是,一会后,又响了。老丁抱歉地对田总说:“真的最后一个了,我马上就关机。”

老丁其实是在炫耀自己的铃声多。

田总并不在意,只和我说话。她坦率地说:“是我缠着老丁引荐你的,真的好想见你。”

我说:“好荣幸啊,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你这样迷人的田姑娘。”

“有人说我是田螺姑娘。”

“哈哈,好名字。”

后来老丁看我们谈话过分火热,就说改日再聚吧。田总走前,把她的手伸给我,我捏了她的手尖。

姓田的一走,老丁马上狠揍我推搡我,然后,他问我:“怎么样?”

我说:“什么怎么样?”

老丁说:“你跟俺装糊涂,俺要把你吊起来打!”

我说:“还可以。她的矜持和庄严还不行,还有点单薄。”

老丁说:“俺要的就是这个,一个女人,她总得要给俺一点女人味,太老道不好!”

我说:“老丁你别牛逼,你能把田总搞上手?我一看她的眼神就晓得你不行,我虽然比你小,可我是结过婚的人。”

老丁立即疲软,骂我说:“你要为我拉皮条做中人,晓得不,我操!……你却和她一个劲地说道,说什么诗,说什么气质,把俺冷一边!我写诗比你在省城名气要大得多,也许你的几首臭诗要好一些,不过,名气还是我大,是吧?你到今天都没在省城待过,是不?……哎,哎,哎,韦雄黄,你不晓得,她可是大有来头的,我们现在要做的事,非她介入不可。”

晚上十一点多,我和老丁一道回琥珀山庄他的住处。老丁开始细说他的宏伟计划。

我们两个人像十年前一样,对坐着,寡寡地抽烟,没有人来给我们上茶。

那是一坐豪华别墅,室内装修十分考究,老丁说他用的是南边一个老板的钱装修的。他现在的身份很复杂,背景也很江湖,但他说我们现在搞的是文化。我坐在老丁的大写字桌上,宽阔的桌面很养屁股。

当年老丁在第一个单位工作时,我住过他的宿舍,我记得在四牌楼那里,是一个长三米、宽一米五的长条,我在那里过夜,当初我们俩,也是抽烟到天亮。

老丁说:“商标文化展人家沿海那里已经搞过了,非常可观。主要就是把著名商标请来,检阅一次,评比出著名商标来。具体操作是这样的,先成立一个组委会,从省委省政府省工商局那里,还有市委市政府那里请进来几个人充台面。然后,就是两个批文,一个是省政府的,一个是省工商局的。等批文拿到手,红头文件发下去了,品牌就来了,汇票也就来了。我现在的文化中心,有承办这个的资格和能力,我的个人魅力在省城也还行,你到时候主要就是布展,还一个就是点钞。这是一个新兴的行当,叫会展业。……我这样说,你能懂吗?”

我说:“跟温州那边的做法不一样。”

老丁说:“我最瞧不起的就是农民企业家了,赤脚跑天下。我们是大学生!……但是,不过,我这两套房也是从他们那样的人手头赚来的,我赚的是广东的农民企业家。他们其实很牛逼,简直是中国新经济的一股势力了。我们哪家百货大楼顶层或底层的美食城不是他们包下的?我们怎么能输给他们?”

接下来,我们整整数了四个小时可以利用的各种人物关系,包括田总。

一直到琥珀山庄的黎明到来,我们还很清醒着。

那时,老丁开玩笑地说:“要不要打个电话找只鸡来?……我是已经厌了。说实话,我现在很想操自己家的老婆,但……我又没有。”

我说:“现在已经六点四十了,我要睡觉。”

老丁说:“老板还清醒着,你就不要睡!……你明天,不,今天,先起草个东西,按我刚才说的来起草,让我看看,我们还要印个文化传播公司的大牌子,然后,就去印新名片,每人一份。”

我半迷糊着说:“名单你要亲自拟订,我把握不准,你当筹委会主任怎么样?”

老丁躺到了床上,好久不语。

我问了几次,他都没说。

我上了一次卫生间,回来穿好西服,把老丁卧室素淡的窗帘拉开,一轮血红大日升起在树木上。外面环境幽雅,有鸟雀啁啾,草皮上有一个老人正在抖腿,身边放着一只收音机,矮树上挂了个鸟笼。

我又问了一次:“给你一个什么头衔?”

老丁没睡着,哼哼着说:“不要印我的名字,我的名字不能上去。有我的真姓名在上头,这事就办不了。兄弟啊,几年前,我把我自己给毁了。”

我说:“那谁来做?”

老丁说:“老兄啊,你真的不知道江湖深浅啊,这样的名分,肯定是要请一个我们能请得动的政界大咖啊,不过这是高层决策了,你不用思量了。你去给新来的人安排工作任务去吧。……还有,还有,你回来,为了……你能执掌这次大型宣传活动的所有事务,我们要伪造一下你的个人简历。我想好了,……我现在开始字斟句酌了,你记下。你,韦雄黄,大学中文系毕业,原工作于某中央直属一条条单位。后来,来合肥接受新浪潮培训,学习计算机编程。后去武汉大学新闻系深造,又去改革前沿的温州进行社会实践,积累了大量市场经济环境下的工作经验。而你父亲,韦敬,是我们中国文化界一著名人物。你是一个有大背景的人,这个,我要让耳目私下散布出去。……现在,韦雄黄,你可以出场了,主持全盘工作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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