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引子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187年夏。陕西三原县孟店村。

夏日的黄昏,残阳如血。

碧空里一丝丝薄如蝉翼的云,缓缓地飘过孟店村上空时,村子里几乎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它的存在和美丽。此时此刻,人们对食物的渴望已到了急不可耐的地步,谁还有心思去欣赏美丽的画面呢?孟店村的“乡饮正宾”周玉良,在黄昏里迈着方步,沿着自己宅内通道在散步。多年养成的习惯,已经根深蒂固了。七十三岁高寿对他来讲,已经是梦里长寿、人间寿星了。

周玉良一辈子活得十分开心,三十岁前几乎没管过家务琐事;三十岁后,日子蒸蒸日上。八个儿女和一群孙子孙女围绕在身旁,一家老少其乐融融,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高兴的呢?

他慢悠悠地走到儿子周海潮的宅院门前时,并未惊动任何人,而是站在门口,向院子里望去,他对儿子住宅内的一砖一瓦,闭上眼睛都能一一道清它们的各自特色和风格。对周氏十七座宅第他可谓日看百遍也看不厌,父亲生前曾对他说过:“再过一百年,三原县也不会有第二座周宅出现,将来它会变成宝呀!”眼下,自己活到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该把这片宝贝和生活重担交给孩子们管了。

周玉良有七房妻妾,为他生了十一个儿女,其中三个未成人;在活着的八个儿女中,他把周氏未来百年的希望,寄托在周海潮身上。因为周海潮天生聪明,多谋多智,是个从商为官的难得人才。全靠他不懈地拼搏,才保住了三原首富的荣光,因此,平时他往周海潮的宅院进出的次数就多于去其他子女的住处。今天,他又一次站在周海潮的宅院门前看着,脸上带着晚霞般的笑容。他返老还童了,伸手拍了拍门口西侧的石狮子,瞅着门内屏风正上方的横匾,笑出声说:“‘克襄内政’四个字好啊!海潮有福,娶胡氏为妻,一切家庭内务,都不用操心,比老爸我有福呢。”说话间,他想抬腿进门,小儿子周海斌走来,喊住了他说:“爸,回家吃饭吧。”

周玉良甩甩手说:“我咋没感到饿呀?”

周海斌笑道:“爸往饭桌前一坐,闻到那股香味儿,准能胃口大开。”

周玉良嘿嘿一笑:“有理,有理。咱们回家吃饭去。”

夜幕降临的时候,劳动了一天的孟店村人,刚刚走向香气扑鼻的饭桌,准备吃晚饭时,从村外传来的人喊马嘶声,把全村人重新引出了各自院门。

孟店村人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村四周的田野里,突然冒出黑压压一片手持刀枪棍

棒和火枪的人,一手挥舞武器,一手高举火把,向着村庄围过来。

孩子们的尖叫声、男人们的吼声、女人们的惊呼声,在夜空形成一股不断扩散开的声浪,迅速把孟店村淹没在惊恐、慌乱、六神无主的境地。

孟店村陷入令人寒彻肌骨的旋涡。

高举火把和各种武器的人群,包围住孟店村后,十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剽悍男人,在火把照耀下,策马驰进村中。一个满脸胡须的汉子,抬臂举起手中的单响火枪,向空中呯地打了一枪后,对站在各自家门外的村人吼道:“孟店村人听着,我是回民起义军第一百三十八骠骑队头领马三阳,今晚来向你们筹粮筹银筹措军服来了。限你们村在三更前交给我们一百石粮,五十万两官银,八十匹马,四百件上衣,四百条裤子,否则,我们将把孟店村夷为平地。”

孟店村是个有着三百多户人家的大村,村中周氏家族是三原县首屈一指的富户。马三阳率军围了孟店村,首先是冲着周氏家族的财富而来,所以,开出令人匪夷所思的价码,但在马三阳心里,这一价码对孟店村人来讲,仅仅是小菜一碟。

正在深宅大院里细嚼慢咽的孟店村村主周玉良,听完在门口探听音信的小儿子周海斌禀报,把手里筷子一放,忽地离开座椅,睁大眼睛自言自语道:“马三阳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这回咱孟店村要遭大劫难了!”

周海斌忙问:“爸,你知道马三阳这个人?”

周玉良叹道:“马三阳的爸叫马明康,同治元年陕西回民起义时他也拉了一杆人。马明康并不是回民,他是甘肃庆阳人,率军横扫渭北时,被皇上派兵围歼,兵败后逃往甘肃途中,迷路撞进咱孟店村。当时你二哥在村里主事,接待马明康时在饭菜里下了迷药,迷倒了马明康和他十五个结拜兄弟,然后报了官。马明康等人被官府处斩。暴尸第二天,马明康的儿子马三阳逃亡途中得知消息,连夜潜回,趁夜黑偷走了马明康的人头,临走投信给我,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为他爸报仇雪恨。当时爸并没往心里搁,以为马三阳只不过是一句话,岂料时隔十三年,马三阳真的来向咱们索仇了!”

周海斌一下怔在那里。他活了二十一岁,还是头一次知道这回事,急得满头流汗,说:“爸,咱孟店村怕是凶多吉少了。爸就是把一百石粮,五十万两官银,八十匹马,四百套衣服全给了马三阳,他也不会善罢甘休呀!”

周玉良说:“爸怕的正是这一点。”

这时,得到通知的周玉良四个儿子,从各自院子来到周玉良住的院子堂屋里,共同商讨对策。父子六人商量了足足一顿饭时间,也没能商量出个一致意见。赞成满足马三阳条件的三儿子周海潮说:“把马三阳这个瘟神打发走,不仅能保住周氏家族生命财产,而且能保住孟店村人的平安,否则,结局就难预料了。”反对向马三阳低头的二儿子周海清则说:“马三阳是惯匪,他爸马明康被斩后,他占山为王,当了土匪,杀人劫财,无恶不作。眼下又趁回民起义,打着起义军的旗号发国难财,咱们若满足了他的勒索,岂不是助纣为虐?退一步讲,眼下他就是不杀咱们,事后,让朝廷和官府知道了咱们资助马三阳的事,咱也逃不脱一个通匪的罪名,得砍头呀!”

周玉良听完二儿子的话,一拳擂在桌面上说:“大家别争了,事到如今,给是个死,不给也是个死!若让官府砍头,还不如让马三阳砍了咱们的头,将来官府知道了,咱也落个满门忠烈的名声。”

五个儿子见老爸表了态,同声说:“我们听爸的,爸说咋办都成。”

周玉良胸脯一挺说:“通知全村人,准备和马三阳对着干。告诉全家人抄家伙上房。马三阳的人马若攻进咱周家大院,所有金银财宝归他;他若打不进来,咱就是胜利者。只要咱们能守到天明太阳升起来,官府定会来为咱孟店村解围。”

周海玉、周海清、周海潮、周海水、周海斌五兄弟,按照父亲周玉良的吩咐,立即各回各院,把家丁庄勇和凡能上阵的男女组织起来,堵死了院门,上房的上房,伏墙的伏墙,准备与马三阳决一死战。

孟店村人等了一更天工夫,得知村主周玉良拒绝马三阳勒索,决定和马三阳兵戎相见后,把能用的家伙全拿了出来,上房堵门,进入临战状态。

马三阳在同治元年跟随父亲马明康起义失败,父亲马明康被周玉良的二儿子报官后,马三阳逃回陕甘边界山中,拉起一杆旗,经过十年苦心经营,聚集起三百多人马。回民发动又一次起义的第二个月,他便把联络到一块的十几支山大王聚集到自己旗下,打出回民起义军第一百三十八骠骑队旗号,一路杀出山来,一心想在浑水中摸到条大鱼,报父仇、发大财。

马三阳边打边走,专走小路,经过二十多天行军,在麦黄前夕,悄悄逼近孟店村。他本想来个一吓二拿三杀,报了仇,雪了恨,还不损兵折将,待官兵得知消息,他已鞋底抹油,溜回了老巢。所以,包围住孟店村后,他向孟店村人宣布了自己开出的条件。原以为孟店村人和周玉良父子为保命,会立马把粮食、银子、马匹、衣服一股脑儿送到他手里。不料,等了一个多时辰,不仅没收到一个麻钱、没见到一件衣服,连孟店村人也没一个出来向他回一句话。

马三阳知道自己一吓二拿三杀的策略失败了,脸往下一沉,回身对自己身边的山大王们说:“孟店村人不买咱爷儿们的账,咱爷儿们只有叫剑出鞘、刀见血、枪上膛了。”十几个大大小小头目,虽然举着起义的旗号,可骨子里仍是有奶便是娘的刀客、棒子客,听马三阳一说,唰地把手里刀剑一举,吼道:“弟兄们,把家伙亮出来!”

孟店村以周宅为中心,形成一个南北长、东西窄的建筑群,周宅占地一百六十亩,由东至西一字排开,建有十七座院落,一道砖砌高墙呈长方形将十七座院子围住。围墙北边设有三个大门,中间大门平时很少开启,家人出入时,规定主子走东门,下人与车马走西门,逢节日或重大事件才开启正门。街门至宅第中间空地形成扇状,铺有十七条砖砌甬道,甬道之间为花圃广场,各宅第门外两边为拴马桩、上马石,第九座宅第门前有周氏华表。围墙南边设有两个大门,门内为马厩、车棚、粮仓、猪舍、厕所以及下人住房。中间有一道矮墙将正宅隔开,矮墙内为各宅主子后花园与厕所。矮墙上开一门,平时上锁,只有主子用车马时才开启。围墙四角建有四座望月楼,平时为巡更人员值更处,遇紧急情况,则可起到抵御入侵者的功能。

一千多人马,围住一个孟店村,自然是声势不一般了。

马三阳耀武扬威,率马队在村中来回冲了一遍,见没人敢照面,便下令:“给我往院子里冲!”

这时名叫孙大巴的二头领,跑过来对马三阳说:“马爷,咱们心不能有一点软,干脆把孟店村捣平,放一把火,出了咱一口恶气再说。”

马三阳点头道:“兄弟说得对,凡敢抵抗的格杀勿论,叫不开门的,给我用火攻。二弟,你率三、四两队,把周家十七座大院先给咱端了,我和其他弟兄把穷鬼们给捂住,不让一个人跑出村去。一定要速战速决,要不天明官兵赶来,咱就没戏唱了。”

孙大巴把手中的单响火枪一抡,下令:“三、四队跟我来!”

三百多号人马跟着孙大巴向周家十七座大院扑过去。

火光中,喊杀声此起彼伏,火球如同夜空中的流星,不停地溅落在草堆上、房顶上、禽舍和牲口圈里。瞬间,狗吠、猪嚎、马嘶、羊咩、鹅叫、鸡飞、鸭鸣,乱成一团;孩子哭、老人骂的声音在空中回荡,向远处传播着;不时有从火中逃窜出来的家畜猫狗从匪徒们中间穿过向村外逃去。

火越来越大,火舌从村东到村西,再由村北到村南飞舞起来。此时已是三更时分了。

孟店村陷入血与火的深渊。土木结构的房屋一间接一间在火中倒塌,无法逃出火海的妇弱老幼发出的惊恐惨叫,无情地撕扯着孟店村男人们的心。火中有人高嗓门儿怒骂:“马三阳,你一点人性也没有呀!”

马三阳一听,火冒三丈,破口大骂:“孟店村杂种们听着,马爷爷我定把你们踏成肉酱,烧成白灰。你们等着,看爷咋收拾你们吧!”

退到老房顶继续抵抗的周海清对在院子里急如热锅蚂蚁般的周玉良喊道:“爸,咱们突围吧,不然全得被活活烧死。”

周玉良吼一声:“男人突围能成,婆姨、孩子们咋办?要死死在一块,全烧死了也不能让马三阳从咱们手里得到一钱银子!”

周玉良的父亲周一行活了六十三岁,四十二年用在创建孟店村上。

孟店村的真正创始人并不是孟姓人家,而是为逃避白莲教起义,从河北大名府逃到陕西三原县的周一行。

1796年,周一行逃到三原县后,在离城十里的西北一隅,一块林茂草丰土厚地肥的地方,花了四两六钱银子,买了孟姓人家十亩六分土地,经过四年建设,盖起第一座宅第。随着人口不断增加,他又花去八百吊钱,买进二十亩土地,扩建成三座宅第。到嘉庆十八年,孟店村由原来的七户人家,发展到四十七户。周一行把经商挣的银两,几乎都用在修建周氏宅第和购买土地上,结果形成一片占地三十多亩,又各自独立的十七座院落,奠定了孟店村最早的轮廓。

周一行生前,共娶了十七房妻妾,令他遗憾的是,十七房妻妾仅为他生了两个儿子,六个女儿。大儿子活到五岁时,不知咋的一个人跑出村去,让狼给叼跑了,因此,二儿子周玉良长到十五岁时,才准许他一个人外出走动。

周一行一生为人诚实忠厚,从商守信重义颇受同人尊敬拥戴。五十岁时,三原县让他拿出十万两银子,为他上下打点,给他捐了一顶官帽,后来头上就有了一个朝仪大夫刑部员外郎虚衔。周一行集官商于一身后,为了斯文,又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周梅村。他五十八岁生日前夕,亲朋好友和子女们为给他庆祝五十八岁大寿,放话要为他举行一次大的庆寿活动。他听到耳里,喜在心头,为给自己寿辰增加几分热闹,留佳话于后人,心血来潮的他,突击花了两万多两银子把他住的十七号院改三进二出的格局为四进三出的格局,并将新建小楼命名为“谦受堂”。五年后,周一行寿终正寝前夕,将十七号院分给了周玉良。周玉良在三儿子周海潮成婚时,把十七号院给了周海潮夫妇。

周玉良是个持家务农经商的多面手。继承父业后,里里外外一把手,在三原县城开酒楼、布庄、棉花行,在孟店村周围买进一百八十亩地,关着门过日子,从来不缺啥东西。周玉良耕读传家,在他手里,虽没有再扩建过宅第,但家里的银子在地窖里堆成了堆,多时,银库里堆到过十万枚铜钱,五百多锭银元宝。家里奴仆成群,整整一百二十六号人。

一辈子待人接物讲究一个诚字,本着和为贵三字处世的周玉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儿子为贪图一时名利,把马三阳的老爸马明康推上了断头台,给周家和孟店村埋下一粒仇恨的种子。

仇恨的种子要发芽。如今马三阳为父索仇来了。周玉良在进一步是死,退一步还是死的情况下,选择了进一步,率领全家老少和孟店村人,与马三阳刀对刀、枪对枪地干了起来。他不愿在临死前,把自己一世忠君爱国的良好声誉化为乌有。虽然他知道,当今清朝的皇上是那样软弱无能,但他要用自己的死来告诉儿孙们,忠君爱国是庶民百姓必须恪守的情操。没有了国,哪里还有安宁的家呢!

周玉良拿着自己几十年来防身的宝剑,命人搬来自己坐了四五十年的太师椅,正襟危坐在堂屋门口,面对院门。门外马嘶人喊,大火映红了天空,撞击院门的声音一阵紧似一阵,他高声喊着:“把房上瓦全揭了,给我狠狠地砸。”

院内,庄勇家丁们不停地把灰撒出墙去;房顶上的人,不停地向院外射着箭,抛着砖瓦。眼看就要坚持到五更天了,飞蹿的火苗烧上了房顶,成捆的柴草从院墙外抛进院内,石砌砖垒的院墙突然轰的一声倒塌在地。孙大巴手抡大刀,从火光中冲进院里。

周玉良银须飘动着,手中明光闪闪的钢剑一横,几乎在同一时间和孙大巴手中的刀撞击在一起。

火球从房上掉下来,太师椅被大火吞噬了。成群的匪徒拥进院内,一扇一扇门被踢开,女人们的惊叫和孩子们的哭喊,像刀一样扎在周玉良心上。他狂舞着宝剑和儿子周海清、周海斌并肩向孙大巴发动攻击。匪徒们蜂拥着扛着大大小小的包袱从火中窜出来,女人们的呼救声沉寂了。孙大巴想喝住抢到银子往院外跑的匪徒们重新投入战斗,没防周海清斜刺里一标枪刺来,枪头扎进肚里,就在他用手往外拔枪头的一瞬间,周玉良剑尖一抖,把孙大巴的头一剑挥掉半个,在收剑时,三名匪徒的标枪把周海清挑了起来,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马三阳率领三十多人,冲进周宅第九院,迎面碰上周玉良的四儿子周海水率领庄勇阻击,双方打在一块。没几个回合,马三阳一刀砍下了周海水的右臂,接着下令:“给我搜,凡周家的人,一个活口也不留!”

烈火一栋房连着一栋房地蔓延着,当马三阳杀进周宅第十六院时,周海清、周海斌已成了血人,火光中马三阳拦住周海清、周海斌冷笑着:“你周家要不想断子绝孙,就放下武器,把藏的金银财宝拿出来!”

周海清朝马三阳脸上唾了一口,大声说:“你休想从我们手里拿走周家一钱银子,有本事你自己抢去!”

马三阳恼羞成怒,左手一抬,照周海清就是一枪,周海斌挥剑向他刺去,马三阳右手一扬,滴血的大刀一闪,照周海斌肩头砍下。周海斌连吭也没吭一声,咕咚倒在血泊里。

火舌吞卷着房屋,在大火中跑出跑进的匪徒,直到墙倒屋塌了,才退到村中空地上。马三阳在混战中,刀劈了周海水,把周海玉抛进火中活活烧死,才纵马把十六座已变成火海的宅院看了一遍,狂笑声中下令自己的人马迅速撤出村去。

孟店村在烈火中失去了原有的庄重大气和美丽,周家大院里写着“福”字的照壁墙,一堵接一堵地坍塌了,原本为避免邪气入侵内宅的防线,崩溃成一堆堆焦黑的碎砖瓦砾。曾令周家人感到骄傲自豪的四座看家楼,变成了四座黑中发红的空壳,楼门口的石狮子在火中爆裂成一片片石屑,战死的庄勇和家人全被火烧变了形。往日出出进进的人群,此时已消失得一干二净,连个影子也难看见了。

孟店村除了仍在燃烧的火,便是满目疮痍和灰烬了。

大火的噼啪声,在黑夜中奏出令人恐惧的音符,火光照亮了树林和孟店村四周一里路内的夜空,田野里的兔子,流窜的狗,四处觅食的狼狐,纷纷向树林深处逃去。马三阳和他的人马,拦住了四十多匹从大火中逃出的马骡,拖出十几辆马车,五辆轿车,把从周家大院里抢劫到的金银珠宝,十几箱银两铜钱和数十捆衣物,在火光中搬上马车、轿车,然后把拉不走的物件,全部抛进火里,趁着晨曦掩护,迅速消失在田野深处。

孟店村从劫难与火中逃出的人,在马三阳率队走远后,陆陆续续回到仍在燃烧的村子里,他们想找到灭火的工具,可是一个个全失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抱头痛哭起来。

天刚亮,从三原县城匆匆赶来的官兵进入孟店村,从废墟里把死人的尸骨挖掘出来,摆在村中道路上,由于已烧得无法辨认出模样,在征得村人同意后,只得就地起火,将尸骨火化,全部葬在村外一处干涸的池塘里。

周海潮从昏迷中醒来,被刺伤的大腿和下腹部仍在流着血。他没有死,他的妻子周胡氏没有死,四岁的女儿周莹也没有死。因为,马三阳在最后一刻,对他们手下留情。

马三阳随自己手下人马冲进周宅第十七座院时,下令说:“给周家留下这座宅院,院里没死的全放了。”

马三阳手下人马不明白地问道:“为啥?”

马三阳哈哈大笑道:“这你们就不懂了。我要让周家活着的人知道,种下仇恨的人,得到的回报是生比死更惨。”

马三阳把十七号院内所有财物洗劫一空,连周氏族谱也没有放过。临出门下令:“把周家祖先牌位全抛进火里。从今后,他周家先人是谁,让他们去苦思冥想吧。”(未完待续)

『添加到书签』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热门推荐

相关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