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五十一回 除祸害女子逞能 诛强雄双尺合璧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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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东卿夫妇见了女儿突然归来,真是喜从天降,搂在怀中,问长问短。

莫问情却甚是淡漠,不肯将六年来在外的情形细说。只拿出一封书信来,交给父亲道:“祖父教父亲不要忘记异种人侵略之事。”

莫东卿看信中嘱咐,乃是教自己多带些财物,去两浙路各地,运动联络,为将来大举义旗准备。信尾说情儿的武功已成,将来必有建立功业的机会。莫问情所使的为一柄雌尺,他日若遇了使雄玉尺的儿郎,便是姻缘所在,不可错过。莫东卿看了,问道:“你学的如何,可否给我瞧瞧?”

莫问情举手拔出玉尺,弱小身体矫捷空际,如闪电流星一般。顿时空中寒气侵人,肌肤起栗。再向庭前梧桐树上飞去,只见白影绕树旋飞,枝叶纷纷下坠,与被狂风摧折无异。少顷魅影嘎然而止,亭亭玉立院中。

莫东卿问道:“雌雄有甚么分别?”

莫问情道:“辨别甚容易,雌是白光,雄是青光。与旁人的武器相遇,是分而不合的,雌雄相遇,是合而不分的。此宝物的妙处在有质有神,能伸能缩,随使用的心意。非内功招式大成后不能如此运用。通灵变化,全看练的工夫如何。若仅使用他的实质,充其量也不过能取人于十步之内,与顽铁何异?”说时,复从腰间拽出,迎风一闪,便是一柄三尺多长的玉尺。

莫东卿见自己女儿有这般本领,心里自是高兴。即日遵着父亲莫离的吩咐,束装往临安去了。半年后有信回来,说已在富春县东洲岛安营扎寨,各地方豪杰义士已联络了不少,暂且不表。

再说徽州府这年大旱,从四月到六月,不曾落过一滴雨水。当地农民,只急得求神拜佛,哭地号天。府台包伟铭,由两榜出身,为官甚是清廉正直,平日爱民如子。今见这般大旱,若再有十天半月不下雨,田中禾苗将全行枯槁,颗粒无收。便是河干井涸,百姓没得水喝,也得渴死。他只得自己斋戒沐浴,虔诚祈祷。两日无效,直急得无可奈何。就亲自做出一道表章,在山顶上立起一座祭坛,自己穿戴了朝衣朝冠,将表章当天焚化了,直挺挺的跪在烈日当中。表章上写著:一日不下雨,一日不起来。两日不下雨,两日不起来。宁肯自己死在烈日之中,代小民受罚,不忍眼见辖区百姓,相将就毙。

包伟铭虔跪两日,天空一点儿云翳都没有,太阳更火炭一般的,连山中树木都炙焦了。依他自己,硬要晒死在烈日之中,无奈左右的人苦劝。

有个绅士来对他言道:“普陀山普济寺的慧通禅师,于今游方到了徽州。他的道法高深,已享寿逾百多岁了,两浙路称他为活神仙。若得他来求雨,当有灵验。”

事已至此,只要有人能求得下雨,无论要包伟铭如何委屈都可以。闻听绅士言语,即刻步行寻找,当面求慧通禅师慈悲,救一府百姓的性命。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他觅得行踪,便将求雨之事相告。

慧通禅师得知来意,合掌皱眉道:“吾已到徽州一月有馀,怎不知此地大旱?若老衲有本事求得雨来,早已设坛施法救一府百姓了。”

包伟铭不禁流泪,匍匐地上磕头道:“老禅师道法高深,无论求得下雨,求不下雨,务必请您诚求一番,或者上天见怜,赐些雨水,也未可知。”

慧通禅师忙上前将他扶来,叹道:“贤府台如此爱民,老衲只好冒险做一番试试看。做得到,是府台和辖区百姓的福气。做不到,是大家的劫数。大守须知此番大旱,并非曦陽肆虐,上天降灾。只因徽州府境内,今年出了一个旱魃。此时这东西的气焰,正在盛不可当,没有能克制他的人。论老僧的道法,只能将他幽囚起来,不能制他的死命。而这东西,越幽囚越肆恶得厉害。

并且老衲童陽之体,若见早魃的面,以火遇火,自身先受其害。所以眼见这般景象,不敢出头替百姓除害,替府台分忧。今见府台如此爱民,老僧寻思再四,喜得徽州境内还有一件纯陰之宝,能将那宝请来,这事便有八成可做了。”

包伟铭连忙问:“宝在那里?应如何去请?”

慧通禅师道:“就在离城二十多里的黄山下,有个莫问情的小姐,今年才得一十三岁。只要请得他来,老僧就有几成把握了。”

包伟铭喜道:“既是辖境之内,本府亲去请他。她虽是一个小姐,可以推却不来,但在下一片至诚之心,无论如何,总得将他请到。不过这小姐年才一十三岁,如何倒有本领,能克制旱魃呢?”

慧通禅师道:“先将她请来了,到时汝自然知道。”

包伟铭听了这话,即时动身前往。

莫东卿之妻见徽州知府忽然造访,心里着实吃了—惊,以为是丈夫在临安府富春县事机不密,被人告发,犯下叛逆之罪,须连坐家小,已打算带上女儿自后山逃走。

岂料莫问情多有见识,释惑道:“若是要连坐家小案子,岂有知府亲自到来之理?且等见面问明原由,如有不测之祸,要逃也非难事。”

莫东卿妻子一想不错。莫家是黄山下原住民,非到万不得已,怎可弃家逃走。遂硬着头皮,出来迎见知府。包伟铭恭敬说明来意。

莫问情道:“小女并不知道旱魃是甚么东西,更不知道如何能制早魃的死命。不过慧通禅师是个得道圣僧,曾听祖父说过。既是他老人家唤我去,必有些道理。若果能为徽州一府除了这大旱,也是一件功德。”随即同到城里来。包伟铭直引到慧通禅师面前。

次日亭午时,慧通禅师披着大红袈裟上坛当中坐下,教莫问情坐在侧面交椅上。从寺院挑选出一个又聪明又壮健的小和尚,也立在坛侧。此时的太陽,如高张一把火伞,鸟雀都藏置得无影无踪,不敢在天空中飞行。无论体魄怎么强健的农人,一到那热烈的陽光底下做工夫,不到两个时辰,就得渴死。包伟铭带了一般属员衙役,拱立在坛下静候,一个个都晒得火烧肉痛,走又不敢走,躲也无处躲。

慧通禅师端坐在坛上神闲气静,只当没有这回事的样子。从容端起一杯清水,喝了一口,仰面朝天喷,喷起一片雾来,约有数丈方圆,遮住了陽光。

包伟铭和一班拱立在坛下的人,立时如同春风拂面。慧通禅师教小和尚伸出两只手掌来,提朱笔画了两道符在掌心里,并口授几句咒词,教小和尚牢牢的记着,去两里路以外,一座没一株树木的山底下,朝山上念诵这几句咒词,念到有一只遍身烈焰的怪物出来,就停口不念,回头便向原路快跑。那怪物必然追赶。等他追到切近,先将左手掌的符朝他一照。照后仍向前跑,再追到切近,再将右掌符照去。一跑到坛前,便安稳无碍了。小和尚遵命而去。慧通禅师才对莫问情道:“老僧要借重小姐的宝物,等歇老僧喊动手时,汝切不可迟疑。”

莫问情还是个贪玩的孩童,那知旱魃是甚么怪物。闻听磨拳擦掌,很想见识见识。

再说小和尚双手攥住两道符,一口气跑到那座山底下。只将咒词朗念两遍,就听得山上一声狂叫。接着便是呼呼的响声,与房屋失火被风刮着火啸的声音相似。朝山上仰望,只见一个数尺多高的怪物,浑身似火,两目如电光闪铄,血盆大口里伸出寸多长四个撩牙,像能将整个人囫囵吞下去的样子。

小和尚唬的心惊胆颤不由得不害怕,掉转身躯便跑。并不知道这怪物追来没有,亦不敢回头去瞧。才奔半里多路,耳里已经听得那呼呼的响声跟在后面来了。又跑出约十来丈远近,呼声更大。渐觉得背上仿有火烧得肉痛,再也忍耐不住。举左掌往后一推,不提防脱手就是一个霹雳。他惊得回首去看,只见那怪物已被震得倒地打滚。小和尚趁他没立起来,掉头又跑。又奔半里来路,听得那怪物在背后哇哇的乱叫。那声音无论在甚么人听了,必知是因很着急才那么叫唤。

他仗着右掌中还有一道灵符,胆量比先时大了些。旋跑旋回头看那怪物,身体似又高出二三尺。周身骨节仿佛木像,不能转动,两腿硬绑绑的,只能耸着肩头,一上一下的向前蹦蹿。头顶上乱丛丛的红发,分披在肩窝上,两只耳根上似乎悬挂一些纸锭。相差还有五六丈远,那怪物就朝前伸着两手,准备捉人的样子,两爪尖锐与鹰爪相似。

小和尚原打算等他追到切近,才放霹雳的,无奈火气太盛,隔四五丈远,就炙的痛不可当。勉强向前再跑了百十步,将右手掌向后推去。只见那怪物倒地打了一滚,有些现出累乏了的样子。他不敢停留,离坛十来丈远近。实在支撑不住了,扑地便倒。怪物赶上前,正待伸手捉小和尚。

慧通禅师举手向怪物一指,怪物登时打了个寒噤,便舍了小和尚,待扑上坛来。慧通禅师一拍戒尺,蓦地响了一个炸雷。怪物正要腾空而上,被打了下来。

忽听有人对莫问情喝声:“动手!”就见一道白光朝怪物迎头劈下。坛前雾盖登如春云舒展,转眼布满天空。再看那怪物时,已连头劈做两半。

旱魃既除,甘雨自潇潇而下。包伟铭非常感谢慧通禅师和莫问情二人,为民陈害。而徽州满城的百姓,听说莫问情是一个十三岁的闺女,生得貌美如花,又有这种惊人的本领,于感谢之馀,更都存着钦敬爱慕之意。有许多富绅病人,要迎接慧通禅师到家治病的。

就有许多富绅家的太太、小姐,想瞻仰莫问情。更有不自量的王孙公子,想娶莫问情做老婆,或妄想纳做妾的。

莫问情被纠缠得不耐烦,欲别辞归家。

慧通禅师对她言道:“此番借你纯陰之体、纯陰之器,诛除旱魃,救了一府人性命,这功德已是无量。不过这旱魃为害,祸苦还小。于今还有一个大怪物,就在老僧修道的普陀山普济寺附近,若他一旦成功,天下人都得遭他的荼毒。你牢记在心,将来那怪物也是要你驱除的。”

莫问情问道:“那怪物本领,比旱魃何如?”

慧通禅师道:“早魃有何本领?不能与那怪物相提并论。你只记在心头便是,将来老僧尚能助你一臂之力。”

莫问情问道:“将在甚么时候呢?”

慧通禅师摇头道:“不可说,不可说。”

莫问情遂不再追问,归家两年,并不曾听得人说普陀山有甚么怪物,也就渐渐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莫东卿之妻,因莫离信中曾说莫问情的姻缘,在使雄尺的儿郎身上,虽有许多富贵人家来求婚,皆用婉言谢绝。

光陰迅速,岁月如梭。

眨眼间莫问情已是十五岁了,那时徽州、两浙路一带风俗,普通人家女儿,若到及笄之年便出嫁了。越是富贵人家,越订婚得早。于今莫问情已是十五岁了,尚不知使玉尺的儿郎在甚么地方。

做母亲的心里,总不免有些着急,惟恐婚姻愆期,辜负了青春年少。她见盗银之人放出来的是青光,又与自己女儿的白光缠绕做一团,没有对敌击刺意味。更见他年轻貌美,心里即时触动那信中的言语。因此连喊住手,休得伤了自家人。及盘问来历,便悟到莫离是有意骗他与莫问情会面。当下莫妻言道:“姻缘前定,不能由你不愿。你师傅是活神仙,他老人家的主张,不会差错。他的孙女儿,你此刻已见着面了,并两下都已交过手,你还有甚么话说?”

展鹏飞原没有娶妻的意思,但此时当面看了莫问情这般比花还娇艳的姿色,又有这般的本领,不知不觉已将不愿娶妻的心理改变。只是口里说不出承诺的话来。低着头不说甚么,面上却表示欣喜的样子。

莫东卿妻子知道他年轻害羞,不便当面答应,心里已是千肯万肯。不过踌躇自己丈夫不在家,婚事不知应该怎生办理,应该定在甚么时候。忽然想起,莫离写给莫东卿的信来。即问道:“师傅给你送往东洲岛的信带在身上么?”

展鹏飞忙从怀中取出来看时,那里是一封写给莫东卿的信呢?上面分明写着:“展鹏飞拆阅”四字。暗自诧异道:封面上写的是这五个字,怎么师傅交给我的时候,竟没看出来呢?幸亏我在这里发觉了,若如愿相偿的偷了些盘缠,我一定径向临安进发,决不会在半途拿出这信来看,到东洲岛拿出这信来呈递,岂不成了大笑话?这里既写了教我拆阅,我且拆来,看里面写的是甚么?

随即拆开细看,不禁变色道:“这事怎么了?师兄胡尔少有难。我三年前受了他成全之德,论情理不能不去救。只是此去行程遥远,师傅教莫问情师妹和我同去,师妹却何去得呢?”

莫东卿妻子问道:“这信不是师傅教你进到东洲岛去的吗?如何写的却是这种事。”

展鹏飞将信递给她道:“我也正觉得诧异,师傅交这信时,分明说送给富春东洲岛那里,不知怎的,此时一看,封面上却写了教我拆看。”

莫东卿妻子接过一看,上面写道:深喜汝能了吾心愿。完娶之期,俟吾后命可也。胡尔少于汝有私恩,不可以不报。他现有劫难,非汝与莫问情同去救援,将不得免。亟去勿怠。她阅后点头道:“信上如此吩咐,不同去是不行的。只看你师妹的意思怎样?”

莫问情在床后已听得明白,当即想起慧通禅师在二年前叮嘱的话。心想:祖父教我同去,必就是为那怪物。展鹏飞与莫问情都是天真未凿的人,也不知道未曾完娶的夫妻,应当避嫌的俗套。当下就从床后转了出来,说道:“去即可会见慧通禅师,我愿意同去。”

展鹏飞听了这话,也想起当日在山顶上,受《紫薇真经》时,师傅所说话来,遂问道:“是普陀山普济寺慧通禅师么?”

莫问情喜道:“怎么不是?你也认识他,就更好了。”

展鹏飞道:“我并不认识。因曾听得师傅说过,所以是这么问问。师妹想必是认识的了。”

莫问情即将在徽州府诛旱魃的事,和慧通叮嘱的话,述给他听。

展鹏飞听了,也欢喜道:“我正着急去普陀山,也不知道师兄在那里被难。我本领不及他的,如何能救得了。于今有慧通禅师在那里,便不愁找不着,也不怕本领不济了。”次日,这一对未婚小夫妇,就动身前进。

途中不止一日,方到普陀山底下。刚待上行,只见前面来了两个和尚,朝着二人合掌笑道:“候驾多时了,祖师爷正在寺中等着二位呢。”

展鹏飞连忙拱手相还道:“岂敢,岂敢。两位师傅,可是普济寺的么?”两和尚点头不说甚么,夫妇遂跟着和尚上山。

少顷,到了普济寺。和尚引进里面见慧通禅师。二人叩头行了礼,展鹏飞正要说明前来的原因。

慧通禅师摇手止住道:“不用说,老衲已然知晓。你们长途劳顿,且去休息一会儿再说。”

两个和尚即将二人引到一间小小的房里。直等到黄昏向后,慧通禅师才走进来,随手将房门关掩。自袖中拿出一叠黄纸符来道:“将这符遍贴这房的四周上下。”两人依言贴好。老和尚又笑道:“此时我们可以开口说话了。你们今日正来得凑巧,若再迟十日到此,便有回天的力量,也无济于事了。我们在此地一言一动,假使不在这贴了符的房里,那怪物能一一捏算出来,他一旦生出防备之心,就大费周折了。”

展鹏飞心想:我是为救师兄来的,慧通禅师却向我说这些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正想着,只听得莫问情问道:“到底是个甚么怪物,有些甚么害人的举动呢?”

慧通禅师道:“这怪物也是一个人,已潜心苦练六十多年。只因大唐年间,方外隐士将一部《龙虎十象功》藏在对面石山之中,当时曾祝道:留待有缘人,得此无上道。二三百年来,没有能将这经取出来的。此人为想得这部经,特地在这山里寻了一处风水极佳地界,建成个小小的庭院。专心致志的修炼武功,已逾二十年。此时已经被他练成了,且等今夜亥子之交,就要将这经取出来。一旦落他手中,本领就无人可挡了。元廷得到两次密奏后,要遣武功高深的人,及早前去剪除,免成大患。元帝问何人能当此任,太师保奏新升府台胡尔少。朝廷便下一道密旨,命胡

尔少前去普陀山剪除妖孽。奈胡尔少的武功与这人皆非正道,不过胡尔少为人,心地还光明,所以不至在怪物手中丧生。”

展鹏飞问道:“胡尔少已经与怪物较量过了么?”

慧通禅师道:“若已较量过,就早已没有命了。胡尔少也定在今夜亥子之交下手,待一会儿,你就能见着的。”展鹏飞这才把心放下。

到亥初时分,三人出来向山顶上行走。天空一轮明月,如挂冰盘。

不多时,来至一片幽林,慧通说道:“此树林之中,便是那人修炼之所。院后有一座笔管形的山峰高耸,你们到那山峰上去,只凝神注目,在院前的石塔顶上。等怪物取经到手时,便下手诛他。到危急的当儿,自有老衲前来相救,不用害怕。”

展鹏飞问道:“胡尔少此时在那里?”

慧通禅师道:“那时你自见着,毋须再问。”

展鹏飞不敢多说,和莫问情同时飞上山峰。低头远眺林中庭院时,溶溶月色之中,有一团浓雾笼罩,仅隐隐约约窥有一所房屋在里面,寂静静的没一些儿声息。定睛看院落前方,一座白石宝塔,塔尖直耸云表,宝塔对面一座石山,不甚高大,形势与一个馒头相似。

正在观察四周情形,忽听得有声如裂帛在浓雾中响起。急向发声处看时,只见一道红光,从屋顶直伸而上,射到塔尖,便停住了。塔尖上登时现出一个影来。那人影足有**尺高下,宽袍大袖的道家装束。

展鹏飞低声道:“你看这人如此高大身躯,又苦练数十年,你我若是敌他不过,将怎么了呢?”

莫问情目不转睛的望着塔尖,答道:“此时才思量,已是迟了。快看,他在那里做手势。”

展鹏飞看那人在塔尖上,手足舞蹈一会,忽生出一道白色的光芒,朝着月光射去,到半空复收回来,接连又复数次,均比前次的更高。至第四次时,笼罩周围的浓雾,被几次白光冲得没有了。

天空明净无尘,月色清明,直与白昼无异。

两人从未曾见过有这等明亮,两三里能辨人雌雄。忙细看对面那山,竟是一块整石,没丝毫罅隙。心想慧通禅师说,《龙虎十象功》藏在那石山里面,没一点儿斧凿痕迹,怎生藏得进去?可见得方外隐士道法之高深了。于今这人,居然修炼出能从这无缝石山中取经的本领,我二人真不知拿甚么本领敌得过他。

正这么虚怯怯的想着,只见那人收回白光,猛然举手向对面石山上一指,口里喝一声“开!”,字才脱口,便是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二人立脚的山峰,就如遇了风浪的帆船,震荡得几乎立不住脚。再看对面石山时,从中炸裂一条大口,足有丈来宽。那人即飞入裂缝,少顷从中出来。一副高兴得意的样子,直是形容不出。

展鹏飞道:“是时候了。”

话才说出,猛听得半空中,哗喇喇一个霹雳,狂风顿起,大雨骤下。霎眼之间,将清明如昼的月色,变成黑越越的,伸手不见五指。但见无数金蛇电闪,围绕着那人乱射,左一个霹雳,右一个霹雳,只是在半空中打不下来。那人直挺挺的立在塔尖,从脑袋里面,发出一种洪钟之音,雷声渐渐的远匿,电闪也渐渐的稀少。

展鹏飞连忙将玉尺拔出道:“不好,我师兄斗不过这怪物了。”说时迟,那时快,这一道光,直向那人头面刺去。可是作怪,还离二三尺远,仍退了回来。

莫问情不敢怠慢,赶紧也将玉尺拽出。雌雄双尺如夹剪一般的,分左右横扫过去。眼见人左手向后一挥,才划一个半圆,就被两柄玉尺拦腰斩做两截,坠下塔去。

就在那人翻身堕下去时,展鹏飞、莫问情都被人提住胳膊,赛鹰隼似的飞下山峰。尚在空中不曾着地,又听得背后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砂石纷纷如雨点打下。

至落地看时,原来被慧通禅师一手提留一个。他放下二人吐舌摇头道:“好险,好险。”

展鹏飞暗付:怪物已被我二人斩杀,还有甚么好险好险的?

慧通禅师对莫问情道:“你若再迟些出手,此时你们已变成肉泥了。就是有老僧在此,也惟有叹息无可为力。你二人是童男女,又是雌雄宝器,所以能克制他。只一道雄尺,奈何他不得。只一道雌滴,也奈何他不得。你雌尺将放出去时,他已用深厚内功,将石山推动挥动,向汝二人当头压下,老衲不携你们从石山底下逃来,此时早已压成肉泥了!大害虽除,却断送你们两个性命,岂不悲伤可惜?”

慧通禅师复引二人到方才立脚的山峰观看,只见数丈方圆的山顶,被一块巨石压在上面,将原有的山峰压低了数半尺有余。

二人不由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同道出一句:“好厉害!”

慧通禅师忽然失声喊道:“不好了,快下去。”这一声惊,又将二人唬的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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