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十九章做贼心虚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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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发现枕头上已经湿了一大片,而眼泪还在泛滥,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赶紧将头缩进被子里,偷偷擦干脸上的泪水。

很多人都说梦里梦见的事情都是假的,很多时候我对这种说法也深信不疑,尤其是做噩梦的时候。比如梦见自己被杀死了,这种时候我绝对相信梦里梦见的都是假的,或者说我希望它是假的。可有些梦又让人不得不相信几分,比如男孩子梦遗,就并非都是假的了,也有真的一些成分。梦境是假的,跑马可是真的。而且,有时候我们做的一些梦,在日后的某次偶然中发现某些地方还真的跟曾经在梦里看见的似曾相识。

有一次我和一个朋友去一个养殖场看望一个初中女同学。我们三个初中的时候是同班同学。不过,我跟那个女同学关系一般,平时很少单独说话,在路上看见了也故意拉开距离,除了有时候不幸迎面相遇,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也只能勉强打个招呼。朋友倒是跟那个女同学的关系还行,两家之间好像还有点沾亲带故。我们到她那里以后的第一时间我就感觉很眼熟,可一时间又不知道为什么。在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为什么第一次到这个地方来就感觉那么眼熟呢?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的场景就跟养殖场里的差不多,围墙、房间、就连女同学穿的外套的颜色都一样。而在做这个梦的时候,那个女同学在哪里我都不知道。初中毕业之后我们再也没见过面,也不曾联系过。因此,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流泪了,这让我不得不感到有些害怕起来。我害怕这是一种不好的预感。

当我从床上爬起来时,室友们已经全都起来了。就连平时起得最晚的朱胖子也已经起来了,正在卫生间门口排队上厕所,夹着双腿,身体左摇右晃的,跟个女生似的。朱胖子经常这样,尿急的时候就夹着双腿,身体左摇右晃的,我们经常笑话他是不是从小就缺少父爱。

其他的人当中,有的正在洗漱,叮当作响,有的正在收拾文具、课本,准备去教室,而李阳的“徒弟”早就没了人影,不知道在那个角落或是哪条路边疯狂。不过对我来说这样更好,他们各忙各的,就不会有人注意到我脸上的泪痕了。

我悄悄爬下床,感到前所未有的心神不宁。

我一边走路一边假装哈气连天,张开五指,用手不停地轻轻拍打着嘴巴,表面上是一副永远睡不醒的样子,可实际上,是不想让人看见自己失魂落魄的样子。

看见我的到来,室友赶紧把他的脸盆移到一旁,然后继续洗脸,没有任何言语。我随便捧起一把水,往脸上胡乱抹了抹,然后就匆忙离开了宿舍。

走在路上,我一边走一边努力想忘记梦中的情景,可我越是挣扎,那些梦境却越是清晰。

当来到教室外面的走廊上时,我停了下来。我不希望有人看出我失了魂的样子,教室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了。有的正在埋头写写画画;有的正盯着书本看,嘴里嚼着东西;有的在窗前,看着窗外来回渡步,嘴里念念有词,好像在背诵课文。

在教室外面观察了一会儿之后,我从后门悄悄溜进去,再蹑手蹑脚走到自己的座位,好像深怕有人发现自己似的。

书桌上没有“三八”线,一切都还是昨天的样子,就连王旋书桌里整齐堆放的书本都是老样子。为了确定那些书的确是王旋的,而不是某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女生的,我下意识的伸手从中抽出一本书。我翻开书本的第一页,“王旋”两个字赫然映入眼帘,一笔一划写得规规矩矩,而“旋”字的最后一捺也写得很短。这是王旋的字无疑,跟她的作业本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王旋没有调到其他的座位,也没有从我的世界里消失,这让我的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

秋天的小城,虽然正午时分太阳高照时依旧感觉到酷热难当,但早晨却凉的足以让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仿佛所有的热量都被浓浓的秋雾吸走了似的。

王旋又是那身装束出现在教室门口。我第一次发现这个美得让人心碎的女孩,美得让窗外聒噪不止的秋蝉闭嘴时,她就是这一身装束。下身穿着一条泛白的牛仔裤,脚上一双帆布平底鞋。上身一件白底的T恤,上面有一些颜色很浅的粉红小花朵。唯一不同的是,那天她是披散着头发的,而今天她已将头发扎成辫子。

说到王旋的辫子,绝对是全班独一无二的,虽然很简单,但却美不胜收,这或许是得益于她那张美丽的脸蛋吧。后来我也曾多次看见过留那种发型的女人,但已全然体会不到当初的那种感觉。我不知道这是因为换成了别的女人,还是我已非当年的我。

当王旋走到我身边坐下时,我假装出于礼貌抬头看了看她。王旋脸上没有明显的妆痕,脸上干干净净的,干净得能看见她脸上靠近鼻梁的地方几处零星的雀斑。由于匆匆赶路,王旋的脸上微微泛红,鼻尖渗出一些细小的汗珠,在教室里的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晶莹剔透,甚是可爱。

一股淡淡的香味飘进我的鼻子,然后慢慢沁入我的心脾,我不由得又飘然起来。

虽然课桌上没有“三八”线,我不用担心自己会越界,但有时候我们的手臂还是会不小心碰到了一起,只是今天王旋不仅不躲不闪,反而将我的手臂推开,然后像个没事人一样。王旋越是这样,我就越是心情澎湃。所以,我经常装作无意将手臂放过去,碰到她的手臂,那种麻麻的感觉又袭上心头。

我们就这样,在你来我往中像个熟人一样,仿佛一觉醒来后我们都变了个人人似的。

当我又再一次故意将手臂放过去时,王旋还是不躲不闪,也不推开我的手臂,而是狠狠地掐住我的小臂。我立刻握紧拳头,让小臂上的肌肉紧紧地绷着。王旋的指甲掐不进我的肉里,我也感觉不到疼痛,我心里暗暗得意,像个小人一样。最后王旋被逼急了,狠狠地踩了我一脚,疼痛感立马就从我的脚传遍全身,我一直憋着的一口气也瞬间泄开了去。就像几乎所有武侠剧里的厉害人物被人攻击了身上的命门一样,即便是拥有再深厚的内功,再厉害的金钟罩也护不了体了。

我感觉到小臂有些生疼,我立马将手臂抽了回来。可是,我的手臂上已经被王旋掐掉一小块皮,里面正渗出鲜红的血。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一点悔意都没有,反而心里似乎还有一丝得意,很有一种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无耻。

看见我出血了,我想王旋应该会惊慌得不知所措吧。我正想安慰自己,想象着各种白日梦般的情节。可是当我转头看王旋,并期待她有所表示时,王旋却淡定得很自然,就像个没事人一样。不,她脸上似乎也正泛起一丝得意,得意得连一张面巾纸都忘了给我。我只好撕下一小片的练习纸贴在伤口上,心想还好自己从小就受伤惯了,否则这得在我心里造成多大的创伤呢!

晚上回宿舍以后,看着手臂上结的痂,我竟有些兴奋起来。我轻轻抚摸着那些紫色的痂块,仿佛还能感受到王旋的气息,就好像她在我手臂上的伤口处施加了某种魔法似的。而这种魔法还在夜晚的掩护下疯狂地向我身上的每一颗细胞扩散,我也因此而兴奋得久久不能入眠,即便是夜已沉默了很久,很久。

翌日从迷迷糊糊中醒来,感觉那股兴奋劲还萦绕在身体里,就像山谷里浓浓的晨雾一样,直到下午才在太阳温水煮青蛙式的烘烤中慢慢退去。

由于夜里太兴奋,没睡好觉,下午第一节课上了没一半,我就感觉到睡意昏沉,我的眼皮变得异常的沉重。如果不是靠着一些小动作分散注意力,我相信我的眼皮随时都会塌下来。

下了第一节课后王旋又去教室后面跟其他的同学打兵乓球了。一直到第二节课的铃声响过了他们还是玩兴正酣。

上课的铃声过去已经有一会儿了,还没有看见老师的身影。不过,话又说回来,进入高三以后,有没有老师来,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虽然高三上学期也发了教科书,但老师上课并没有讲教科书上的内容,大多数时候是讲评卷子,或者是学生自习。

一般在铃声响过之后依旧还看不见老师来,大家就已经心中有数了,该干嘛干嘛。有人安静自习,有人在教室后面的那块小地方玩耍,也有的人在睡觉,在睡觉的那个人是我。

我在迷糊迷糊中感觉有人在我身边坐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又感觉有人在我的手腕上写写画画,可是我太困了,根本不想睁开眼睛,即便我睡得并不深。

当有人提起我的手腕时,我终于醒了过来。说实话,我挺生气的,我最讨厌有人把我吵醒,当我正在睡觉的时候。可当我发现是王旋时,心中的怒火立马就烟消云散了。

王旋正在我的手腕上画画,脸上因为自己那种小学生式的恶作剧得逞而荡起一层一层得意的笑容。浅浅的酒窝就像一朵花一样,美丽极了,让人忍不住想把鼻子凑过去闻一闻。我的心也飘上了云端,又在云端上开满了花。

当王旋画完以后,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一边要我给评价,一边饶有兴致地欣赏起自己的杰作。丹唇轻启,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在没有对王旋的画给出我的评价之前,我很小心地问了一下她在我手腕上画的是什么东西。当王旋告诉我说那是一块表时,我只能告诉她:“画的很抽象。”

说实话,王旋的画画功底真是糟糕透了,一看就知道她小时候一定是没有被她妈逼去学画画。

在后来的日子里,王旋经常在我的手腕上画手表,当我又趴在桌上睡觉的时候。虽然如此,可王旋的画画一点都没有长进。那些出自于她手里的手表,一点都不像是快表,看起来倒像是一只乌龟。这或许是因为她喜欢乌龟的缘故吧!在一次聊天中,王旋说她很想养只乌龟当宠物。

按理说,王旋的条件比我好很多,既然喜欢那为什么不买呢?可我并没有问她,我第一次自认为自己理解女生所说的话所隐含的意思。

我开始节衣缩食。

或许节衣缩食对我来说有点夸张,因为我本就是出身贫苦人家,已经没有什么可节省的了,也没有什么可缩减的了。

我经常去百子桥附近卖小乌龟的小商贩那里询问价钱,可我并不买。久而久之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只好对他们谎称自己是在做市场调研。所幸,市场调研这个词,那些小商小贩好像并不是太了解。当然,市场调研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我终于攒够了钱,我心里兴奋极了,每天频视日晷,恨不速移。

在某个周日,中午下了课我就迫不及待地去百子桥那里等候卖家,连饭都来不及吃。一路上,我都觉得自己走起路来轻飘飘的。我不知道这是因为太紧张还是没有吃饭肚囊空空。

我在百子桥附近等了很久,可那些小商贩好像并不知道我在等候他们。我密切关注着周围的一切动向,仿佛自己将要做的是一件违法违纪的事情。

我虽然饥渴难耐,但我不愿离开,我急切渴望成交,好像生怕会夜长梦多,生怕哪怕耽搁一秒钟交易,我兜里的钱也会变得一文不值。

当小商贩踢踏着拖鞋姗姗而来时,我差点因为激动而跳起来,但我还是假装很镇定地与他们打招呼。虽然接触了那么久,我做“市场调研”了也做了那么长的时间,对于价格大家心里都有数,但双方还是你来我往地讨价还价,仿佛这么做是对买卖这件事最起码的尊重。

在交易的过程中,我特意买了两只小乌龟。一只公的,一只母的。当然,我也不知道是与不是,因为我对乌龟的性别根本就没有辨别的能力。或许只是那个无良的小商贩忽悠我的。

小乌龟的价钱谈好之后,我又跟那个小商贩软磨硬泡要了一包饲料。最后那个小贩虽然也答应了给我一包饲料,但前提是我必须买他的一个鱼缸。而且,那个小商贩说的话我都觉得挺有道理,他说买了小乌龟没有鱼缸,那怎么行,总不至于放在脸盆里或者洗脚盆里养着吧。于是,我听了小商贩的话,买了一个鱼缸。不过,我只能买最小的,因为我的钱只能够买最小的。

我把小乌龟放进鱼缸里,又用外套把鱼缸包裹起来,然后算准了室友们去网吧上网的时间回宿舍。

我那几个室友,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除了上网。只要一有机会,他们就去上网,尤其是朱胖子。有时候,他上网忘了时间,连晚自习都不上,一直到宿舍快熄灯的时候才回来。高三的时候,周日晚上虽然学校要求上自习,但并不是太严,有时候少个一两个老师也不过问。

在走回宿舍的路上,我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生怕被人发现。走起路来也是匆匆忙忙的。一路上我觉得所有人看我眼光都是怪怪的。我甚至怀疑有人一直在跟踪我。我的脸烫得厉害。回到宿舍后,我又赶紧将小乌龟藏起来,仿佛给女生买礼物是一件极不光彩的事情。而且这件事还给我留下后遗症,在多年后的今天,当我给女孩子买礼物的时候,我还是感觉很不自在,因此,我也很少给女孩子买礼物。

把小乌龟藏在衣柜里之后,我又把衣柜上了锁,然后才去学校门口吃饭。

我记得宿舍里的衣柜已经很久都没有上锁了,除了刚刚搬进来的时候。刚搬进宿舍的时候,彼此之间都还不熟,每个人都买了把锁,把自己的衣柜锁起来,仿佛里面放着的是什么宝藏似的。其实,高中生的衣柜里哪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呢?别人的衣柜里都放了什么值钱的东西我不知道,反正我自己的衣柜里放的都是单件不到五十块钱的东西。哦,对了,最值钱的应该一些书本吧,因为书中自有黄金屋嘛!

晚上我早早地就去教室,还是跟白天的时候一样,用衣服将鱼缸包起来。走到教室以后,又赶紧把鱼缸藏进王旋的书桌里,又用一些书把鱼缸挡住。做这一切不是要给王旋一个惊喜,而是我深怕班里的同学知道我为王旋做这样的事情。

做完了这一切并确认不会被人发现之后,我才坐下来看书,可是却一直都没办法静下心来。脑子里总是忍不住在胡思乱想。我想,如果王旋不肯收下那我该怎么办?那我岂不是像个舞台上没有得到观众回应的小丑?

越是这么想,我的心就是跳得厉害,连翻书的手在颤抖。还好,王旋收下了。虽然她并没有表现出多么惊喜,但这也整合我意,我就是深怕有人知道我给她送东西。

后来听王旋说有一只乌龟死了。我不知道死的是公的,还是母的。不过,我想应该是公的吧,就像我一样,曾经出现在她的世界里,只是后来死掉了,从此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无踪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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