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峪村的正东方有座崮峰,村里的人习惯叫大古,大古顶端有两个像少女乳峰一样的山尖,这两座山尖每到清晨太阳刚刚升起来时,两座山尖雾气腾腾。极目远眺,雾中的山尖在朦胧中透落着迷人的神彩。

每到这时,父亲就揭掉盖在华栋身上那床破被,照着屁股一巴掌：“苦儿,起床了,”华栋翻一翻身,朝里又睡着了。

养母与养父不一样,她慈善地把华栋推起床来,帮他把衣服穿上,和风细雨的说到:“去吧,牛与人一样,需要吃草喝水，才能干活,主人懒惰,牛也不会干活,你要做个表率吆。”

陈华栋怀揣一本苏联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赶着生产队里的五头牛往山坡上走去,一层层的梯田,一层层庄稼把个山坡装饰的五颜六色,陈华栋的心情格外晴朗。长期压抑在心头的阴影一扫而光。

他把牛群散在山坡上,肥嫩的青草挂满了晶堂的露珠,饿了一夜的牛贪婪的啃噬着鲜草,陈华栋找了个背阴朝阳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的小说,随着故事情节,他一会流泪，一会傻笑,特别看到主人翁因贫困被他女友甩掉后,他愤愤不平,为主人翁抱打不平。

山坡西边有座沙土崮,沙土崮的土质松软,很适应种植花生,生产队里就把这片沙土地全部种植了花生。绿油油的大面积花生长势特别喜人。

陈华栋沉醉在书中故事情节中,忘记了放牛这档子事,牛群漫过山坡一边啃草一边漫漫赶路,不多时就进入了沙土岭。花生鲜嫩甘甜,是耕牛最爱吃的食物,五头牛在头牛的带领下全部进入了花生地,一阵大吃大嚼把一整块花生秧啃了个净光。

五头牛吃饱以后都趴在花生地里搅磨。搅磨是耕牛将草吃下去以后,又从胃中重新倒出来在嘴里嚼细后再下咽。

陈华栋从书中仰起头来看了看太阳,太阳像一个巨大的火轮挂在中天,他把手遮在额头上；顽皮地对着太阳公公作着鬼验,嘴里大声地叫着:“太阳公公,你好吗?”

他自嘲自乐的跳了几个高,突然间,他想起了什么,他用手拍了一下后脑勺,坏事了，牛到哪去了?他赶紧登上身边的一块大石头四处打探。这一看不要紧,把陈华栋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抓紧向牛群跑去。

由于内心急躁，半道上摔了好几跤,把个膝盖磕的血淋淋的,盛怒之下,他抡起手中的木杆向牛腚门用力**,一根长长地木杆被他插进牛肚里。他还是不解气，他又冲着牛拳打脚踢，说来也巧，一处两米的地堰处在牛的后侧。这牛向后倒退，一失脚掉了下走。噗哧一声，这耕牛四仰八扎摔在石链上。其他四头耕牛没命的乱跑,本来就被牛啃的不成体统的一块花生地又被牛糟蹋的乱七八遭。

陈华栋跳下地堰想看看受伤的牛，这牛坚强地站立起来，疯了一样满山遍野地乱跑,直到跑的口吐白沫,躺在地上直翻白眼,浑身抖动着死去了。

陈华栋赶着其余的四头牛回了家中,他把四头牛关在牛栏里,就战战兢兢的回到家里,他不声不响的吃了一张煎饼,把头一蒙就躺在床上。

妈妈见华栋与平日里不一样,以为这孩子生了病,就坐床沿上询问华栋哪里不舒服,这一问不要紧,华栋没说话就先哭了起来:“妈妈,俺闯祸了。”妈妈急躁的问道:“闯啥祸了,别急躁慢慢与妈说。”

华栋是一个不爱说谎的人,他把来龙去脉,前因后果,一五一十的向妈说了个明白,妈一听,眼直勾勾的半响没有说出话来,妈心里明白,这头牛是全队人的命根子,陈华栋不知轻重的就把牛弄死了,不是队里不让,就是华栋的父亲也不会让,再说了,全家人砸锅卖铁也赔不起这头牛。

妈妈伸出巴掌照华栋的头就是一巴掌,“你这个败家子,俺哪一辈子欠你的,你上学闯祸,去放个牛你把牛弄死,你说你啥时候懂事?”

华栋的养母从来没有对儿女发这么大的火气,她把华栋照实的打了一顿,就一遍一遍数落华栋:

“你这孩子一生下来就把爹妈妨死,把你收养到咱家,俺与你爸,你奶奶不吃不喝也要省着让你吃饱,可是你越长越不争气,让你上学你闯下了天大的祸,如果你不是孩子,一准再去做牢,学校把你开除后,你应当好好学干活,帮助你爸妈操持这份家业,可你又闯下这塌天大祸,你说咱这日子昨过吧?”

养母越说越来气,她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痛哭流涕,华栋双腿跪在养母的膝下哀求道:“妈,俺错了,你打吧,俺再也不做傻事了。”

养母看着孩子认错,知道这事不能了结,她拖起华栋把他领到生产队部,刚巧生产队长和会计都在队部,养母拉着华栋双膝跪在了生产队长面前,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叙说了一遍。

这生产队长是个直爽的汉子,嗓门很高,内心仁厚,他一听这事心里火冒三丈,他骂骂咧咧的把陈华栋一顿臭骂:“狗日的,人不大,心不小,好好的庄稼破坏了不说,咱庄稼人的命根子你也把它弄死,今天俺要活扒了你的皮。”说完,他把一只大手拍的桌子震天响。

养母跪在地上,叩头如鸡啄米不住声的替华栋求饶,“队长您消消气,孩子小，不懂事，这头牛俺不吃不喝也要赔给队里。”

事情总算有个了结了,队长派人把牛抬回队里,派了两个人把牛皮剥了下来,肉打价分给了社员吃了,不够的部分折合工值日由养父家分期分批还上。

队里再也不叫陈华栋放牛,队长说这孩子胆大包天,队里这四头牛再也不能有一点闪失。

十四岁的孩子到底能干啥，到厂里去做工?桃花峪村别说有工厂,就算像样的作坊也没有。

父亲总想让孩子干点活,帮他挣点工分,贴补着多分点口粮。可这孩子啥事不能干，说他啥事不能干的确是侮辱他的人格,眼下这孩子干啥啥不行,干啥啥出事,在全家人的眼中这该子是个败家子，如果不尽快调教,将来不定给家中带来什么样的灾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