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六十四章 公园之夜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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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小利一开始的确中了魔,但并没成妖。喜欢一样东西可以入魔,讨厌一样东西也同样可以。胡小利是厌学,厌到入魔的程度,一想到老师就口吐白沫,一想到教室就屁股发抖。于是眼珠翻白,头脑雾罩,带着女友和同学直奔深圳。他不清楚自己去会干什么,能干什么,深圳是活力四射的城市,人一进去就能沾上那种活力,发出自身光芒。火车昼夜行进,穿山越岭,里面填满了昏昏欲睡疲惫不堪的人。胡小利和他的同学打了一路,打牌又打闹,抱了一路,抱女友又抱脑壳。牌没散女没倦,火车就到站。他们精力充沛,一脚跳进这个熙熙攘攘的城市。

中了魔的胡小利淹没在这个喧嚣的城市里时,很快就变成了妖。深圳有很多工作,但并没有工作来找他们,而是得他们去找工作。工作找和找工作是不一样的,待遇不一样,报酬不一样,身份不一样,尊重不一样,那么多不一样,胡小利们全都体会到了。所以他们觉得一定得让工作来找他们,他们能做的是等,白天在繁华的大街上等,晚上在美丽的公园里等。做保安的事情是假的,那是他们给家里人的一颗定心丸,纯属假药。假药治不了生理但是能治心理,无毒副作用,有百害无一利。

深圳是现代化城市,比家乡那个小城市强大威武,让人大开眼界。所以工作他们可以等,反正空余时间他们也不闲着,到处领略一下深圳的繁华和现代。白天在大街上穿行,晚上在公园里藏身,熙熙攘攘喧哗嘈杂的城市里,无人认识他们,无人看见他们,所以就成了妖,妖能看得见繁华,繁华却看不见妖,妖在游荡,在吼叫,在亢奋,但这一切与那些匆匆忙忙的人流没有关系。他们活在妖的世界里。家乡小城市的酒店酒吧歌厅娱乐场所虽然很小,但是属于他们的,是他们经常光顾的地方。深圳到处都是娱乐场所,灯红酒绿,奢华气派,但与他们无关,他们消费不起,顶多在门口看看,在梦幻般的彩灯下如同妖一般缥缈。

魔不可怕,妖也不可怕,它们甚至有点可爱可笑。但是当魔遇上妖,变成妖魔,那就可怕万分。他们可以等工作,但是钱如流水,流水匆匆,流水易逝,钱不会停下脚步等他们,他们忽然发现身上的钱流失殆尽。其实过不了一宿就会空,他们花钱如流水,一池的水流不到一宿。这一宿很难过,华灯依旧灿烂,星光依旧闪烁,公园的夜依旧安静,胡小利们在公园的长凳里没有了浪漫缠绵。

胡小利的男同学叫夏游,胡小利和夏游身为男人,肩负保护女友的重任,每天累得早,睡得也早。幽暗的树林里,并排两条长凳,那就是他们的御床,公园是他们的寝宫,繁星闪耀,那是他们的兵马。胡小利的女友叫小萌,夏游的女友叫小莎,小萌和小莎身为娘娘,肩负侍候男友的责任,她们总是睡得晚,等胡小利夏游睡着了,才在他们身边躺下。

公园树影婆娑,幽暗深远,包含无穷无尽的故事。路灯只照亮跟前那一块,别地能否看见跟它们没什么关系,那不是它们关心的事情。光其实并不博大,跟人一样自私。小萌抓着小莎胳膊,在光影中时隐时现。公园里安静得有点吓人,树林深处幽深得有点恐怖。但不是一个人都没有,仍旧有行人,路过的人,偶尔出现一个,但是越来越稀少,几乎到绝迹。

很晚了,远处一个男人走来,不匆忙也不悠闲,像人也像鬼。小萌紧挨着小莎,迎过去。大哥,问你件事?巨大的树影罩住了她们。

男人忽然被人拦住,吃了一惊,有点疑惑。面前两个女孩,并不是女妖,脸上有浮光掠过,有点楚楚动人,让人想入非非。

大哥,您别怕。我们想求你一件事。

男人不怕了,站住,很想听听女孩说话。女孩声音惹人怜爱,美妙动听。

我们来深圳没找到工作,没钱回家,您能不能帮帮忙,借我们一点钱?回去我们一定还给您。

男人有点犹豫,不知是真是假,该借不该借,想要走。小萌拉住他袖子:大哥,是真的,行行好吧。

男人笑了,笑得有点深奥,跟公园的树林一样幽暗。不能白借吧?

会还的。

不要你还。

那谢谢大哥您了。

可是也不能白借。

那您想让我们怎样?

男人想想,不知想的问题是否正确,还是征求一下意见吧。让我玩玩?

小萌扯住男人袖子摇摆:不好吧?

那就算了。有点想溜。

她是说这地方不好。小莎说。

公园里到处都是幽暗,好地方多的是,随便往树林深处走就能找到地方。小萌的目光很柔情,如秋水,在朦胧的光影下泛起涟漪。男人在涟漪中沉浮、漂流,漂到近处一条长凳,长凳空着,周围冬青树将它遮掩。男人在涟漪里奋力一搏,抱住了小萌,仿佛抱住了救命浮木。

大哥,你想干嘛…?声音微颤,似乎恐惧把最后一个字掩盖,“嘛”字微弱如丝。

想干。

小萌有点喘不过气,胸口伸进去一只大手,胸罩有点抵挡不住。大哥,你想干嘛…?

想干。

我是问你想干嘛…?

想干啦。

没得到正确答案,还想继续发问,可是一张大嘴压过来,把娇嫩的唇含了去。大哥,别这样好吗?

男人身子压过来,像棵大树。有点支撑不住了,不能倒,倒下去就危险,最危险的事情就会发生。小萌其实并不在乎被男人压,胡小利压过很多次,压一次就是一次成熟,小萌已经很成熟了,熟得有点透。但是被陌生男人压还是头一次。以小萌的成熟,谁压都是压,多一次不多,少一次不少。被陌生男人压和被胡小利压到底有什么区别,她实在没想明白。但是肯定有,因为大家都觉得有,众人的意见总是对的,所以不能被这个男人压。眼看要倒下去,倒下去就意味着被压,被陌生男人压了,从此那个区别永远留在自己身上,永远就是块癣,长在脸上,难看,痒痒。

小莎在哪里?难道在一旁袖手旁观无动于衷?原来周围空了,不见了她身影,现场就剩自己和这个拼命要把自己压倒的男人。大哥,别这样好吗?

你想怎样?男人气喘吁吁。

我要倒下去了。

你是想要倒下去吗?

我是说要倒下去了。

我也想你倒下去,倒下去吧,倒下去吧。

倒下去就被你压了,哪能那么便宜让你压住。可是不让他压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就目前?她支撑不住了,扛不住男人的拼命挤压,那就得倒。倒下去不是她的错,是那个男人的,是他一手造成,一嘴造成。手不安分地在小萌全身乱抓,嘴不嫌脏地在小萌嘴里舔。小萌将倒未倒,未倒快倒,终于倒下去了。正好倒在长凳上,正好被男人压着,正好被男人压了一个很舒服的姿势。

我操你妈!男人背后忽然重重被人踹了一脚。这一脚来得有点早,男人连自己的裤子都没解开。至少等有了肌肤之亲后再挨一脚,那样才值得。

小莎终于回来了,带来了胡小利和夏游。胡小利和夏游按住男人,让小萌从男人底下抽身出来。男人脸贴在地皮上有点紧,嘴巴只能和草叶亲吻,头不能转动,连来了几个人是些什么人都没看到。刚才自己压着小萌,现在身子却被别人压得死死,刚才他不让小萌动弹,现在自己动都不能动,刚才他不让小萌问干什么,现在自己想问却张不开口,身体从头到脚,遭受一顿胖揍。口中不能哼哼,只能喊哎哟!

我操你妈!敢强奸我马子?

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大哥就饶我这一回吧。哎哟!又挨了胡小利的飞脚。

男人四十来岁,口口声声称自己是本分人,犯了本分人不该犯的错。本分人的生活就是:从来没尝过腥,好不容易碰着个机会,想尝一口,快到口了,结果被人逮住,当作流氓揍一顿。腥没尝到,尝到一顿饱拳飞脚。本分人见的东西有限,平时就家常味,腥和拳脚基本没尝过,对腥有些想象和渴望,对拳脚就是怕了。如今无法抵挡,喊哎哟是最无奈的防御方式,是某种方式的呐喊,某种方式的告饶,某种方式的迎合,满足对方泄恨的需求。

拳脚很可怕,但是当最可怕的东西亮出来时,男人倒宁愿经受一顿拳脚。昏暗中本分人看到一道寒光,夏游抽出把刀子,晃到本分人面前。哥,他今晚要是搞我女朋友,我当场就捅了他。

别啊别啊,我求求你们了,你放我一马,让我干什么都行。

不能轻易放过他,你们刚才没看到这家伙有多坏。小莎不答应。

女孩子的话有时比男孩子的管用,特别受重视,效果不一样,有某种刺激性。俩男孩倍受激励,愤怒之火忽然更旺,随之就是更猛烈的暴揍。

本分人说我真的是本分人,真不想干坏事,一时糊涂,就饶了我吧,我赔罪,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小萌怕把人打坏了,忍住抽泣说咱们要把他打死了,也会犯罪的。要不把他交给警察吧。

这是个好主意,大家基本上都同意,对本分人也是一种保护。可是本分人本人反倒不愿意,落在警察手里和落在这帮人手里比较,本分人觉得前者更可怕。自己宁愿被打一顿,顶多受点皮肉之苦,没伤害到本质。如果是前者,连本分人都当不了了,直接触及灵魂,伤害太大,很难让人接受。

你这是找死的节奏。把你送到警察那里是为你好,愿意死那帅哥们就成全他。本分人觉得这个小莎的语气好像她就是个领头的。虽然他想保持本分人的名节,但也不愿意死,为保持名节丢了性命,这个代价实在太大。其实选项有很多,不必非得在警察与死两者之间挑选,他更愿意选择别的答案,比如经济补偿。大哥大姐们一句话,补偿多少都可以,只要我拿得出。

这是建议也不错,起码值得考虑。本分人觉得只要小莎说话,大概基本上可以定下来,所以他不看别人,专盯着小莎。那你能拿得出多少?

这个建议看来得到尊重,本分人立刻不迟疑。这是现金,全掏出来了。

五百,少了点。有卡吗?

卡里的钱就多了,不能全取走吧,真舍不得啊。不能说有。虽然是本分人,但不是傻子,不能本分到傻的程度,什么实话都说。

五百太少,怎么也得一千,受这么大羞辱,要来迟一点就被强奸,这辈子都毁了。难道女孩子的名节和人的一辈子就值五百?一千都是少的。

五千还差不多。

算了吧,看他还老实,就一千。

既然谈好了价钱,就不怕卡被掏空。本分人就在几个人的押送下,到就近的ATM机上又取了五百。可以了吧,大哥大姐们,让我走吧。

走?那么容易,让我们每个人踢一脚再走。于是大家分别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哭哭啼啼羞羞答答的小萌在众人的劝说下也这么干了。这一脚不白踢,是让你记得,以后别再欺负女孩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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