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金钱开道

太阳下山的那一刻，杏花沟沉默了，寂静笼罩着山沟。黄三光坐在院子里，嘴里叼着烟袋锅子，吧嗒吧嗒的抽着。他喜欢坐在黄昏里，眺望远处连绵不断、高低不平的群山。它对这些山太熟悉了，哪个地方是集体的，哪个地方是谁家的，哪个地方砬子陡峭，哪个地方有蘑菇，哪个地方有野菜，甚至哪个地方长着什么树，他都一清二楚。

一群鸭子从门前的河套往回走，它们站着排，很有秩序的走着，还不时用长长的喙梳理被河水洗的干净的、洁白的羽毛。它们迈着方步，慢悠悠的，悠闲自得的向自己家走去，路过黄三光眼前，还‘嘎嘎’的打着招呼，像一群很有教养的绅士。

黄三光嘴咧的很大，从心底发出喜悦，笑容挂在他那满是皱纹的脸上。每当这时，心底都油然升腾起一股自豪感，觉得自己就像一个首长，检阅着自己的部队。他正在得意之时，就见大兰子跟在鸭子后面进来了，她走路和鸭子一样，总爱扭搭屁股，可鸭子扭搭有一种曲线美，而看她扭搭怎么就像是故意张扬，显得自己腚大。黄三光立刻失去了刚才的好心情，脸一沉，骂道：“去，一群畜生，天黑了还不赶紧回窝，到处嘎嘎什么？”谁都能听出来，他这是话里有话。大兰子可不是善茬，接上话茬说：“呀，三叔，你这是吃鱼不吐骨头，骂人不带脏字。”

“我骂那些不懂事的畜生，谁想到让你给赶上了。我黄三光可是个正派人，什么时候骂过人，我更不会去骂晚辈，骂女人。”黄三光话里带刺。

“三叔，你不用拐弯抹角的骂，你就直接骂我也不敢把你怎么着。你是三叔，是我的长辈，骂几句也掉不了肉，小的要是做错了什么，你尽管骂，只要你老别气坏了身体，怎么都行，有委屈别搁在肚子里，憋出病来我可担待不起。”

两个人这就接上了火，较上了劲，黄婆听到说话，赶紧出来打圆场，说：“大兰子来了？快屋里坐，别听那老犟种的，没大没小，没老没少，没里没外。”这农村人说话都一语双关，大兰子也分不清这是说三叔呢？还是说她，赶紧回答说：“婶，没事，都是自己家的人，没有隔夜的仇，说开就好了。”

“这么说你是来讲和的？”黄三光问。

“是，咱自己家，不能窝里斗，让人笑话。”大兰子说。

“这么说你不参选了？”黄三光急切的问。

“不，我是劝你别参选了。”大兰子肯定的说。

黄三光气的眼珠子差点没蹦出来，肚里的火化作愤怒的目光，像一把利剑一样射向大兰子，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大兰子没有看见他的表情，再说天已经暗了，她也看不清三叔的脸。

“咋样？能给侄媳妇一个面子么？我大兰子不能让你白让位。”大兰子开门见山。

“你滚犊子去。能滚多远滚多远。”黄三光吼道。

“怎么了这是？有话好好说，别激动啊。”大兰子不解地问。

“和你没话，请免开尊口。”黄三光态度坚决。

黄三光说完，忽地站了起来，甩手进屋了，把大兰子一个人凉在那里，大兰子不是那省油的灯，跟着就进去了。

“三叔，你总的让人把话说完吧，我是为你好，我觉得吧，你这么大岁数了，为大家操劳了一辈子了，也该休息了，你说你就当这个组长，又能蹦跶几天，再说了，这个组长也不是能挣多少钱，一年一千元钱，都不够你跑腿的，你说你跑破一双鞋得多少钱？”大兰子好心相劝，不过这话难听，她到不是成心戏弄三叔，可好话经过她嘴，就变味了。

“大兰子，怎么跟你叔说话呢？什么叫跑破鞋？”黄婆不愿听了。

“婶子，我没那个意思，就打个比方，我叔作风正派着呢，这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大兰子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打圆场。

“你有话就直说，别放屁掺沙子。”黄三光气呼呼的说。

“我真没有别的意思，真觉得这个官出力不讨好，你就让我为人民服务一把呗。我受苦也比三叔受苦强呀。”大兰子说。

“哎呀，大兰子，跟谁学会说话了，跟你家打鸣母鸡学的吧，说的比唱的好听，可会说的不如会听的，既然是苦差事，你怎么还要抢着干呢？”黄婆问道。

“婶子，我这不是闲的没事干么，整天闲的迷了摸了的，五脊六兽的，浑身不自在，你就成全了我吧，我就想给大家办点好事。”大兰子诚恳的说，几乎要打动这老两口了。

屋里一时沉默了，黄三光大脑急速思考着，他在琢磨如何回答。大兰子首先打破了沉默，开口说话了。

“我也不让你白让，这里是三千元，算是给你补偿。”大兰子说完，掏出一沓钱放到炕上。

“把钱拿走。”黄三光吼道。

“你先别拒绝这么早，你在考虑考虑，你干三年也就挣这些钱，还得三年才能拿回来，现在只要你跟大伙说你不参选了，这钱就是你的了。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我，那时我就把这些钱砸到选民头上，到时鸡飞蛋打可别说我没提醒你。”大兰子说完，起身往外走，边走还边说：“给你两天思考时间，不同意就把钱给我送去。”

黄婆把大兰子送到门口，扯着大兰子的手，自大兰子掏出钱，她对大兰子热情起来了。

“大兰子，你把三年的工资拿给你叔，那你当这个组长干什么？”

“婶，不是跟你说了么，我闲的难受，咱不缺钱，人有钱了吧，就想出来做事，想得到社会认可，想赢得社会地位。星光大道的老毕不是说了么，好这口，爱这味（位），我有这个隐，你就劝劝叔，成全了我吧，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佛面还得看钱面。是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