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诗中玄机

“秀才来了，我们让秀才给解释解释好不好呀？”张世贵大声说。

“嘿嘿。”秀才傻笑了一下，问：“让我解释什么？”

“秀才，你学问最大，又在城里念过书，可谓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你说说，大兰子家母鸡打鸣是什么意思？”张世贵问。

“对，你给说说，说好了大兰子让你亲一口。”有人起哄。

秀才脸红了，他瞟了一眼大兰子，低头沉思起来，屋里静了下来，大家都屏住呼吸，等待秀才思索。大家这种恭敬的样子，不只是出于对知识的敬畏，还是检验秀才到底有没有学问。过了一分半钟，秀才抬起头，怯怯地说。“好事。”

大家都瞪大了眼睛，静听下文。有人催促到：“秀才，什么好事？快说，别卖关子了。”有人说：“大兰子，快给秀才买瓶汽水，润润喉咙。”

秀才顿了顿，一板一眼的说：“母鸡打鸣不同凡响，妇女翻身要当组长，两个山头勾人魂魄，奶水哺育全组致富。”

秀才念完自己的打油诗，屋里沉静片刻，立刻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他说的“两个山头”大家都懂的。大家一致夸赞秀才好学问。大兰子更是乐得嘴都合不拢了，这是在为她做宣传，暗指她就要当组长了。小店这地方就是全村的新闻发布中心，这要是传开来，她大兰子要当组长的愿望可就要实现了。

“秀才，你说什么？你把刚才的诗再读一遍。”大兰子带着笑说。

“嘿嘿，母鸡打鸣不同凡响，妇女翻身要当组长，两个山头勾人魂魄，奶水哺育全组致富。”秀才又说了一遍。

“秀才秀才，就是有才，老有才了，来，姐请客。”大兰子说完，拿了一袋花生，一个面包，两个火腿肠，一袋饼干，塞到秀才的书包里，末了还给秀才二十块钱，秀才嘿嘿直乐。

“大兰子，你应该让秀才亲一口。”有人起哄。

“亲你妈个头，滚犊子去。”大兰子骂道。

大家哄堂大笑。

秀才看着鼓鼓的绿书包，满脸都是笑，他一边往外走，一边高声大喊：“母鸡打鸣不同凡响，妇女翻身要当组长，两个山头勾人魂魄，奶水哺育全组致富。”

秀才的声音在夜空里久久回荡，那声音既高亢、又有些悲伤。秀才都走很久了，大家才醒过神来，有人起哄说：“大兰子，你不能光给秀才好处，见面分一半，也让我们粘粘你的喜气，给我们也来点。”大兰子说：“行，只要你们谁能把刚才秀才说的背起来，我就给他一瓶啤酒。”大兰子话音刚落，大家就争着抢着背诵，就像课堂上的小学生一样，争着回答老师的提问。背四句话，就能得到一瓶啤酒，奖励够丰富的，所谓重奖之下必有勇夫，那一夜，大家把小店的啤酒都给喝光了，人人都把秀才的打油诗背的滚瓜乱熟。那一夜，很多爷们喝醉了，晃晃悠悠的往回走，一边走还一边高喊：“母鸡打鸣不同凡响，妇女翻身要当组长，两个山头勾人魂魄，奶水哺育全组致富。”

几乎一夜之间，全杏花沟的人都会背秀才编的顺口溜，也就是所有的人都知道大兰子要当组长，而且是命里注定就是下一届的组长。这宣传效果比正道新闻都好使，现在老百姓都用怀疑的耳朵听正道新闻，怀疑的眼睛看正道新闻，但对民间的顺口溜，却十分相信。不要小瞧了这些顺口溜，它也是一种文化，而且是最贴近老百姓的文化，当年李自成就到处散布，“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也正是这些谚语帮了李自成的忙，让他迅速瓦解了明朝。今天，秀才的顺口溜帮助了大兰子，为她日后夺得组长宝座打下了舆论基础。

夜晚是寒冷的保护伞，因为没有太阳，没有光源，气温很低。冬天虽已过去了，但寒冷不甘心，它们不会轻易的离开这个世界，它们还要和温暖进行较量，但春天已经来了，阳气上升，大地从里面向外面输送热量，温暖是春天的主旋律，是什么也阻挡不了的，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东方露出了鱼白肚，杏花沟还在酣睡中，芦花已扯开嗓子打鸣了。“呜呜呜，呜呜呜。”那声音虽然没有公鸡那么好听，没有公鸡那么响亮，却叫醒了这个酣睡中的山村。大家都睁开了眼睛，静静的听着它不厌其烦的鸣叫。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一些人很为这母鸡的勇敢折服，觉得这母鸡责任心强，公鸡没有了，它主动担起了打鸣的工作。更多的人是相信了昨晚秀才的顺口溜，相信这母鸡就是为大兰子鸣的。

大兰子听到打鸣，更是心花怒放，昨晚秀才的打油诗，让她看到了希望，她对竞选组长充满了信心，她相信这母鸡打鸣预示着她要出人头地，她要成为这个杏花沟的最高统治者，权利和欲望在她的心里膨胀，她觉得母鸡打鸣特好听，比王菲的歌声好听。

和大兰子正好相反，张大脚一听到母鸡打鸣，就心惊肉跳，心烦意乱。她使劲推老黄。

“当家的，它又打鸣了。它又打鸣了。”

“打就打呗，碍着你什么事了？”

“吵得我心烦，你快去把它杀了。”

“你假装听不到不就得了。”

“废话，我长着耳朵，能听不到么？”

“你不好把耳朵捂上。”

“死鬼，你什么意思？鸡比我重要呗？”

“哎，你怎么能和鸡比？”

“什么？我连一只鸡也不如了？”

“不是，是鸡怎么能和你比，它是畜生，你和它一般见识干什么？”

“我还就和它一般见识了，怎么地吧？今天是有我没它，有它没我，你去不去杀它，你要不去杀它，我就绝食，我死，给你腾地方可以么？”

“你这说的啥话？真是狗戴嚼的——胡嘞。”

“不管什么雷，你说你去不去吧？”

张大脚来真格的了，老黄知道她决定的事，八头驴也拉不回来，不能和她硬呛着，得顺着她来，要不不定弄出什么事来。

“好、好，我去，我去还不行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