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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夜色阑珊

大兰子知道老婆婆心疼钱,花钱就如同要命。也难怪,她们那点钱都是从鸡定里抠出来了,是一分分攒起来的,别说五六百,就是花五六十也心疼得要命。平时不舍得吃不舍得穿,攒钱就是为了防老,为了死后能有一口好棺材,钱风风光光下葬,你说人都死了,风不风光有什么用。大兰子知道老婆婆心思,但她不想安慰她,到刺挠起她来。

“妈,没检查出毛病还不好呀?难道你希望检查出点什么来?”大兰子笑着说。

“哼,我看是你希望我检查出点什么来。”张大脚反击道。

“哎,你们俩不能少说几句,一说话就掐,针尖对麦芒。”老黄插嘴说。

“不说能憋死。六百多,一个半大猪崽子没有了,能报多少?”张大脚问。

“一分也报不了。”大兰子回答。

“什么?你们不说有合作医疗么?”张大脚又呼喊起来。

“住院了才给报。”大兰子说。

“不行,停,停车,我要去住院。”张大脚喊。

“妈,你要住院,再有一千也不够。”大兰子说。

“什么?还让不让人活了。我地娘啊,这是什么世道啊,检查个病一头猪没了,我不来不来你们偏叫来,这么多钱没了,我心疼呀,都是那该死的母鸡,害得我人财两空,你个死鸡呀,光吃不下蛋,占着茅坑不拉屎,你还不务正业,你打的什么鸣呀,看我回去不杀了你。”

张大脚骂了一溜道,大兰子脸都气绿了,她这不是指桑骂槐么。回家后,张大脚就让老黄把那只母鸡给杀了。

“你省省吧,就不能消停点。”老黄训斥说。

“反了,反了,你也反了,敢不听我话了,你们老的、小的都欺负我,连畜生也欺负我。”张大脚委屈的说。

“是你心态不好,心疑生暗鬼。”老黄反驳道。

“母鸡打鸣就是不好么?这不应验了?”张大脚坚持己见,这人一旦形成了观念,就很难改变。张大脚从小在农村长大,接受的就是乡俗文化的熏陶,很难转变过来。

“应验个屌啊,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你是无事找事,天祸不惹惹地祸,没有卵子找个茄子提搂。”老黄被惹怒了。

“好你个死鬼,你敢骂我,我告诉你,必须把鸡给我杀了。”张大脚态度坚决。

“你这么能耐都杀不了,我就能杀了?你也让我像你似的摔个腿断胳膊折的,谁侍候你呀?”老黄推脱说。

“你是不是个男人?”张大脚带着讥讽的口吻。

“在你面前,我早不是男人了。”老黄说了实话。他把这么多年被压抑的情绪终于吐露了出来。

“你觉得屈是不是?你觉得屈了,你再谁面前是男人了,一扁担打不出个屁来,你要是有血性还用我在外面冲锋陷阵吗?”张大脚直指老黄的短处,老黄不言语了。

张大脚是坚信了要杀芦花的信念,老黄好说歹说,这才同意明天再杀。他们哪里知道,这只鸡已经一鸣惊人,真正成了名鸡,动物和人一样,一旦出了名,就轻易动不了了。

夜幕降临到这个小山沟里,山沟又恢复了宁静,吃完晚饭,大兰子简单梳洗打扮一番,迈着轻盈的脚步,出门了。她踏在山间小路上,积雪闪着白光,显得并不太黑。从村委换届选举以来,大兰子每天晚上都到杏花沟唯一的一家小卖部,这里聚集着关心选举的村民,大家在这里唠着选举的事,国家的事,世界的事,从朝鲜核试验,到美国枪击事件,谈的都是津津有味。大兰子因为要竞选村民组长,每晚都来这里和大家打情骂俏,积累人脉。

今夜大家谈论的话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大兰子老婆婆家的芦花大母鸡,如何打鸣,如何智斗张大脚,把张大脚摔得前仰后合。有说这只鸡招祸,不是好兆头,有说这只鸡不同凡响,不是一般的鸡,是神鸡,名鸡,成精的鸡。还有的人学宋丹丹的动作。“打鸣母鸡,母鸡中的战斗机。”另一个马上接着说;“打鸣母鸡,母鸡中的养汉鸡。”逗得大家哈哈大笑,笑的前仰后合。

这时,大兰子开门进来,大家的笑声戛然而止。

张世贵走过来,阴阳怪气的问道:“大兰子,听说你家出了个名妓(名鸡)”,大家沉默片刻,立刻听出话里含义,都憋不住大笑起来。大兰子抬腿就给了张世贵一脚,骂道:“去你娘个腿的,你信不信我把你废了。”张世贵本能的一闪,正踢在他的小腿肚子上。他连忙告饶。“别、别、别,姑奶奶手下留情,我还指它传宗接代。”大家乐的更厉害了。

这时,门又开了,从门外走进一人,大家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向来人。

只见来人破衣烂衫,身上背着个绿书包,穿着一双绿胶鞋。此人身高一米七五左右,一头乌黑的头发,浓眉大眼,鼻直口方,相貌堂堂,只是头发焦灼,大概半年没洗了,脸上长满灰垢,身上散发一股异味,雄性味道加酸臭味。人还站在门口,味已跑遍全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杏花沟有名的秀才。这秀才姓张,是这个沟里学问最高的人,家住在杏花沟最里头,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秀才书读得好,考进城里的重点高中,父母为了供他念书真是没日没夜的干活,指望他考上名牌大学,光宗耀祖。可是,事与愿违,他高考失利,名落深山。

高考分数出来后,对他打击很大,他像范进一样,发了癔症,整天高喊;“我中举了,我中举了。”整天疯疯癫癫的,治了一段时间,也没治好。家里供他读书已经花光了所有的钱,老人还落下一身病,再也无力管他了。他倒成了自由自在的人,东游西逛、游手好闲,嘴里还振振有词,嘟囔些什么谁也听不懂。可沟里人还是挺同情他、羡慕他,觉得怎么说他也是这里最有学问的人,所以都叫他秀才,尽管有点挪揄的味道,但还是有几分敬意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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