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十四章:上天柱峰小白鹤肉跳心惊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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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下大了,寒风吹到的地方雪立不住脚,吹不到的地方积雪深厚,远远望过去一片白一片黑,如狗皮膏药。梅雪站在雪地里练枪,视线里是雪,身上覆盖着雪,头上白花花,眉毛上结了冰,如石雕,间或呼出一口白气,才看得出是活人。早晨,四季红从热烘烘的被窝里爬出来,溜出清凉寺站在四天门边大石头上练习瞄准。她缠磨赛秦琼很久了,他终于同意她拜一颗瓤为师。一颗瓤教第一个徒弟十分用心,让四季红先练习瞄准和稳定。稳定就是胳膊不能晃动,要练到双臂伸出去一顿饭工夫不晃动为止,然后在胳膊上吊石头练,在屋里练,到外面练,在风霜雪雨中练,变换各种姿势练,练到针扎也不动才算成功。练习稳定枯燥乏味,四季红却觉得津津有味,早上一睁眼就扎架子练习。大夫人罗莲珍嘲笑说,女人家不学针线活学打枪,没有女人样子,不像话。那天砸活阎王的庄园,四季红也想去,遇到机会打两枪,试试本事。赛秦琼讽刺说,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差远了,枪一响就尿裤裆。队伍出发后,四季红一直提心吊胆,为丈夫和阮玉玥担心,幻想啥时候练成炮头了,也能带领人马砸窑,多威风呀,越想兴致越高,练枪的劲头越足,天刚亮就冒雪练枪去了。早饭做好了,罗莲珍来叫她,她装作没有听见,罗莲珍又心疼又生气,嘟哝几句,念经去了。雪下大了,一片白茫茫,分不出天地山林。一颗瓤送她的勃郎宁手枪冰凉,四季红握着像拿了一块冰,手冻成了红萝卜。

赛秦琼垂头丧气地回到山寨,爬上四天门只顾往前走,猛然见大石头上面站个雪人,吓一跳,见是四季红,气不打一处来,“快回去!”四季红乐了,放下酸痛的胳膊,笑眯眯地朝他笑笑,“棚子挑开了?①”见丈夫没回答,又问好朋友阮玉玥咋样了?赛秦琼没好气地说,不知道,快回去,石头上风大,别冻坏了。四季红倔强地说,不回去,再练一会。赛秦琼爱怜地望望四季红,见她冻得瑟缩不止,很心疼。赛秦琼在大夫人面前像孩子,在二夫人面前像大哥,把她当不懂事的小妹妹看,他觉得梅雪嫁给他是幸事,要是嫁给别人,倔强的性子少不了挨打受骂,漂亮的长相免不了被人调戏。“回去,听见没有?!”赛秦琼真生气了,口气凶狠,像狼。四季红没理会,扭脸抬胳膊继续练习,鲜艳的头巾上覆盖着雪花,只在脖子下面露出一片红,如雪地里绽开的梅花。赛秦琼盯着她看看,猛然跃上大石头,拦腰抱着她往肩膀上一扛,大踏步回清凉寺了。四季红头朝下脚朝上,两条腿在半空里乱弹蹬,叫嚷着要下来。罗莲珍从北楼里出来,撞见了,“阿弥陀佛,早该治治她的野性子了。”

赛秦琼把四季红放下来,拍打掉身上的积雪,把他摞到床上,恶狼般扑上去,粗暴地撕扯她的衣服。四季红嘴里嘟哝,身子扭动,极力想挣脱,但柔弱的羊根本不是野狼的对手,眨眼工夫被剥得干干净净,白皙的身子冻得通红,赛秦琼麻利地扒掉自己的衣服,钻进被窝,把她抱紧,如抱了一团冰

年越来越近了,债主忙着催账,杆子忙着绑票,每个肉票比平时要价高许多。扫清柱路通、东南风和狠心柱李大胡子等人天天下山绑票,山寨里忙得不可开交。

小白鹤一大早就在仁义堂忙活,快晌午了才有工夫站起来,出门溜达,活动筋骨。山寨里人少了,有的已经回家,有的正准备回家的东西,不管这一年挣多少钱,回家不能空手,给爹娘老婆孩子捎点东西,让他们高兴高兴。小白鹤心里暖烘烘的,再过几天也要回去了,和娘一起过个团圆年,娘肯定高兴哩。忽然想起一件事,近几天经他手处理的肉票很多,却没有去过关押肉票的秧子房,不如去那里转转。掌管秧子房的狠心梁位列外四梁第一,在杆子里是十分重要而又不同于众的角色。绑票的目的是弄榔子,能否从票子身上弄到榔子,弄到更多的榔子,就看狠心梁和秧子房弟兄的手段了。秧子房不在铜峰山上,孤悬于天柱峰。天柱峰不与任何山体相连,如高耸入云的塔,四周刀劈斧削,插翅难上,唯一的通道靠吊桥与百丈崖相连。狠心梁铁石心是心黑手辣性格孤僻的家伙,整天待在天柱峰不下来,很多人没见过他。铁石心出身极苦,刚记事娘就死了,爹被人绑了肉票,家里拿不出钱赎,被乱棍打死了,**岁才有人给他一条裤子穿,十岁才穿上鞋,受尽白眼和苦难,仇恨在他心里生了根,绑上山的肉票几乎全是富人,他对富人刻骨地仇视。

铁石心掌管秧子房多年,赛秦琼非常满意,他从票子身上弄线索的办法很多。有次绑回一个票子,家财万贯,却极吝啬,人送外号老尖酸。秧子房弟兄用尽手段,他就是不招,弟兄们气得不轻,想把他弄死算了,铁石心想,这是“肥票”,不能用大刑,也不能弄死,要是弄死了,弟兄们白忙活一场。他一边剥花生吃一边对老尖酸说,不招供就死了回去的心,宁肯“撕票”也不会放他走。老尖酸没打算招供,又一想,死了不要紧,家里藏的金银财宝没人知道在哪儿,死得不值,得想办法让家里人知道财宝藏在哪儿,又不能让杆子知道。他对铁石心说,家里实在没钱,拿不出钱赎他,反正也活不成了,临死前给家里写封信。铁石心说,中。老尖酸的儿子蠢笨,儿媳妇心眼儿多,他想,在信中写下隐语,儿媳妇能琢磨出财宝藏在哪儿。他在信中说,家里没钱不能赎他,他不怪儿子媳妇,反正他已经入土半截了,不要愧疚,以后小两口的日子长着哩,要勤劳节俭,好好过日子,爹在九泉之下心满意足了,最后写几句顺口溜,只当是笑话乐一乐,劝他们别伤心:南地一个獾,尾巴蹶上天,麦秸吃两垛,井水能喝干;四只小船,没有篷帆,十个客人,坐在船中,白天匆忙,晚上消停,夜深人静,客去船空。铁石心不识字,看不出名堂,让识字的堂将给他反复念,直到会背为止。他想,老尖酸临死前写顺口溜肯定有用意,不会无缘无故逗儿子儿媳开心。他躺在床上一遍一遍琢磨,吃饭睡觉也想,想了三天三夜,恍然大悟,急忙派人去挖老尖酸家的红薯窖。派去的弟兄连夜闯进老尖酸家,跳进红薯窖,找到了老尖酸的财宝。原来老尖酸在顺口溜里告诉儿媳妇,院子南边有个红薯窖,在红薯窖底下埋着两只桐油漆了十几遍的棉鞋,他积攒一辈子的财宝都换成黄脸婆①藏在里面了。得到财宝后,铁石心怒气冲冲,老东西不老实,让他费了几天心思,把老尖酸写字的手剁掉了。

爬上百丈崖,小白鹤对着天柱峰大叫几声,几个堂将请示铁石心后才放下吊桥。吊桥是二三尺宽五六丈长两三拃厚的木板,十分沉重,十几个人才能放下来。吊桥上没东西扶,下面是百丈深渊,小白鹤踏上去走两步,山峰和悬崖似乎也在挪动,头晕目眩,他想退回去,又怕堂将们笑话,定了定神,硬着头皮往前走。走到中间,木板晃悠得更厉害了,他更紧张,迈步更谨慎了。“大胆走,掉不下去。”不知啥时候铁石心站到了对面。小白鹤不敢回应,死死盯着脚下的木板。铁石心掏出一把花生,心不在焉地剥着吃。头一次过吊桥的人都害怕,票子来的时候被蒙上眼睛,一个堂将牵一个堂将推,等到回去时,吓得不敢走,只能爬过去。走了几步,小白鹤摸着了门道,金杠子①稍稍弯曲,像平时打太极拳一样,能屈能伸,能进能退,稳稳地过去了。铁石心没说客套话,也不问候,吃了一会花生,问小白鹤有啥事。小白鹤说随便走走,看看秧子房。铁石心往嘴里摞粒花生米,冷冷地说,都是些鬼哭狼嚎的家伙,没啥看头。

秧子房有六七间房子,在山坡背面,后边几间房子是堂将住的地方。离秧子房还有二三十步远,号叫声就传来了,小白鹤心里不觉颤动,票子肯定被折磨得不轻。又往前走几步,哭泣声和哀求声更响亮了,他脊背上直冒凉气,虽然有了思想准备,但屋内的惨状还是远远超出他的想象,秧子房就是人间阎王殿。正对房门支着一盘大石磨,一头蒙着眼的驴拉着磨转圈,屁股后面拖着绳子,绳子绑着肉票的双手,肉票痛苦不堪地跟随驴转圈,驴走肉票也走,驴不走堂将就拿鞭子抽打,驴累了再换一头,直把票子累得迈不开步,苦不堪言。这叫“拖票”,铁石心得意地介绍。那个被拖的票子闭着眼,面色蜡黄,汗水浸透棉袄,精神恍惚,除了机械地迈步,看不出活人的特征。小白鹤见票子被拖得半死不活,说:“他可能真没钱,要是有不会受这样的罪?”“日他奶奶哩,不给他们点罪受,他们不说实话。”铁石心咯吱咯吱嚼着花生米,嘴角冒白沫。吃带壳花生是他的习惯,秧子房常常不给票子饭吃,称为“饿票”,当票子饿得头晕眼花时,他就坐到票子面前剥花生,有意弄出很大的声响,既是炫耀又是引诱,花生的香味和剥壳的声音加剧了票子的饥饿感,往往在这时候招出了坚守好久的秘密。那边一个肉票苦苦哀求,口口声声说已经道出了家里的钱财,可怜可怜给个馍吃,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小白鹤听见,暗想,秧子房的弟兄太残忍了,人家交代了还不给吃的,问道:“那个票子招供了,为啥还整治?”

“人越有钱越会算计,日他奶奶哩,总想少说点家底瞒混过去,给他点罪受他才交实底。”铁石心说得很轻松。

呻吟声灌满顺风子①,小白鹤听得心惊肉跳,想不到秧子房里整人的花样千奇百怪,他想劝铁石心手下留情,又一想,这话不光铁石心不爱听,堂将们也会嘲笑他娘们儿心肠。在杆子里男人要有副娘们儿腔,会被人看扁。他想赶快离开这心惊肉跳的地方,猛然看见里面套间里明晃晃的,好像有火,秧子房弟兄咋有恁好的心肠,还给票子领甲②?他走过去,见一个票子背对着门口坐在板凳上,到跟前才看清,票子被绑在椅子上,椅子腿被埋在地下,动弹不得,票子大汗淋淋,棉袄湿得能拧出水,嘴唇干裂几道缝,却不给水喝……铁石心说:“这是堂将们想的办法,大冷天,堂将不受冻,又能整治票子,他奶奶哩,两不耽误,这叫‘烤票’。”

“你们这里能人怪多哩。”

“他奶奶哩,瞎琢磨呗。”

小白鹤看不下去了,走出门,“到底有多少花样?”

“太多了,‘冻票’‘渴票’‘走票’‘转票’‘压票’‘洗票’‘钻票’,日他奶奶哩,说不完。”

“都是你们琢磨出来的?”

铁石心扬手把花生米抛到房顶高,跨上一步,张嘴接住了,“有些是杆子里都用的办法,有些是各山头自己想的主意,要说起来,哪个山头也没咱山寨的主意多。”

“为啥咱铜峰的办法最多哩?”

“你想呀……”铁石心脸上泛起得意的神采,“哪个山寨有咱绑的票子多?哪个山寨有咱能人多?他奶奶哩,久病成医,经的事多办法才多。”

小白鹤憋不住想笑,久病成医和整治票子办法多有啥联系哩?出了门,见背阴处一个人双手紧紧搂着大树,手腕被缠着,身上只穿一件棉布褂子,鼻涕滴溜很长,嘴唇青紫,浑身发抖,小白鹤问:“这是‘冻票’吧?”铁石心不紧不慢地剥花生,鼻孔里嗯一声。路过一个房子时,堂将端着簸箕出来,里面盛满白晃晃的饺子,走到石板边往上摆。小白鹤说:“哟嗬,饺子都包好了,真像过年的样子。”

铁石心不动声色地说:“咋?眼馋了?给你下一碗吧?”

“不,我这会儿不饿。”

“给你吃你也不敢?”

“咋不敢吃?”

“走,过去看看。”铁石心引小白鹤走到簸箕前,“你敢吃么?”

小白鹤觉得拌上白面的饺子太瘪,又不像饺子,细看,大吃一惊,“咋像顺风子?”

铁石心脸上自始至终没有表情,像寒风吹在岩石,冰冷,坚硬,“是顺风子。”

“真的?这些全是顺风子?”小白鹤颤悠悠地伸出手捏起一只,软塌塌的,有肉感,的确是顺风子,“拌面干啥?”

“不是面,是石灰。”

“石灰?”

“拌上石灰不坏。”

“恁多顺风子都是哪来的?”

“从死票子和不听话的票子身上割下的。”

“有啥用?”

“给票子家里寄去,再不拿钱来赎就要命,奶奶的,他们家里人见了顺风子心就软了,掏钱。”干啥吆喝啥,铁石心和秧子房的弟兄天天琢磨,花费不少心思,想出不少办法。二人边走边聊,不觉到了铁石心住的小房子,屋里摆设简单,只有一张床,床头用石头支着暗红色的板箱,箱口上镶着黄澄澄的把手,黄铜大锁锁着,箱子面上摆着几只碗,其中一只剩半碗高粱面糊涂,旁边有吃了半拉的花卷馍。铁石心说,屋里没有板凳,就坐床上吧。床上又脏又乱,散发出茅坑里的味道,两床被子麻花般缠绕在一起,床单皱得像芝麻叶,脏乎乎,衣服、臭袜子胡乱堆放在床头,辨不出衣服被子的颜色。小白鹤是爱干净的人,狠狠心坐了下来,半拉屁股搁到床沿上,另半拉屁股悬空着。铁石心身上充满谜团,小白鹤问他的过去步入杆子的经历秧子房的情况与肉票斗智斗狠的细节,问啥他说啥,回答极其简略,他边回答边剥花生吃,也不让三架子吃。小白鹤知道他的脾性,他在大架子面前也是这样。

这时,门外进来一位堂将,说鱼做好了,上不上?铁石心用手指弹出一粒花生壳,射在门上,鼻子里哼一声。山区人习俗不吃鱼,只有小孩过家家,才会用泥巴裹着烧烧吃,就像狗肉上不得台面,不能招待客人,山寨伙房里厨子不会做鱼,天柱峰有自己的伙房,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会做鱼的厨子。小白鹤迷惑不解,“做鱼干啥哩?”

“给票子吃。”

“给票子吃?”给票子做鱼吃,肯定不是好事,小白鹤想到了将军惩罚士兵吃肥肉的笑话,但吃鱼不会令人作呕,说不上惩罚,铁石心专门从外面找个会做鱼的厨子,让票子吃鱼,花本钱不小,不知道又有啥花样,“给票子吃鱼干啥?”“走,看看去,一会你就明白了。”铁石心径自出门了。走到一间房子门前,铁石心示意放轻脚步,进了屋,扭身关上门,屋子里没有窗户,只有巴掌大小的洞口露出一点亮光,光线是从另一间大屋子里射过来的,大屋子里开有窗户,点几盏灯,亮堂堂,当中放一张明晃晃的八仙桌,桌上摆两盘菜,一盘炒萝卜,另一盘是清蒸囫囵鱼,鱼很大,头尾伸出盘子一截,桌子旁边坐着一个人,见饭菜端上来,从馍篓里拿出一块高梁馍,就着萝卜菜吃起来,对旁边的清蒸鱼视而不见。吃了几口萝卜菜,那人瞟一眼清蒸鱼,用筷子拨弄几下,夹起一小块鱼肉举到面前端详,慢慢填进嘴里。

看到这里,铁石心扯扯小白鹤,二人悄悄走出门外。铁石心摆手叫堂将过来,吩咐说:“去,让人把那个票子撵滚蛋。”他知道三架子不明白,主动说:“山区人不吃鱼,受不了鱼腥味,那家伙先吃萝卜,又拿筷子在鱼身上拨弄,才夹起来一点点鱼肉吃,肯定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要是他能受得住腥味哩?”“要是能受得住鱼腥味,一般先吃鱼头,鱼头是尊贵的象征,宴席上,大财主被人请吃鱼头,吃了鱼头其他人才能吃鱼,只有穷人才先吃鱼肉。”小白鹤点点头,怪不得铁石心煞费苦心地给票子做鱼,穷人口粗,鱼头肉少,先吃鱼肉多的地方;富人口刁,先吃鱼头,看票子吃鱼就知道他家里有没有钱。

“还有个票子我拿不准,你帮我琢磨一下。”

还有铁石心琢磨不透的票子?小白鹤以为他有意考验自己,苦笑一声说,你别拿我开玩笑了。

“真的,你经常下山,见识广。”

“见笑了,我那两下子你还不知道?”

“别客套,日他奶奶哩,再客套我就烦了。”铁石心说,“近来李大胡子绑上山一个票子,看穿着打扮很一般,与普通百姓没有啥区别,不过谈吐不一般,见多识广,说话头头是道,好像有钱人,把他押进秧子房里看票子受折磨,他不害怕,还给我讲大道理,说他是来参加抗日的。”

小白鹤立即想起那次抓获的一帮人,千里迢迢从延安来竹沟找王老汉,王老汉可不好惹,连赛秦琼都对他十分佩服,“赶快把他放了吧,他是王老汉的人。”“王老汉的人咋了?”铁石心白一眼小白鹤,“别人怕王老汉,我不怕。”话一出口小白鹤就觉得不该这样说,铁石心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刀架在脖子上也不眨眼,延安来的人是打赖毛哩,大部分都是穷苦人出身,哪里有钱?这样的人他肯定琢磨不透,“不是说怕王老汉,他们从延安长途跋涉来竹沟打赖毛,要是扣留他,显得咱不仁不义,你说是不是?”最近,铁石心不断听堂将说,很多地方都有赖毛,杀人如麻,强X女人,放火烧房子,该死的赖毛跑到中国土地上逞凶狂,既然打赖毛就是好汉,他不会干敲诈好汉的勾当。“走,咱们看看去。”小白鹤说。

山坡上一间小房子里漆黑,放亮子才看清楚,地上铺着薄薄的麦秸,麦秸堆里躺着一个人。小白鹤问他叫啥,他说叫宋锁,从延安去竹沟参加抗日,与同伙走散了,请求把他放了,到竹沟有重要事情汇报。小白鹤问他,你到竹沟找谁,他说找王老汉,又问他到竹沟干啥,他说打日本鬼子,听到这里,小白鹤转过身望望铁石心,让放了他,铁石心微微点点头。那个叫宋锁的人听说放他,站起来就往外走。“来人!”铁石心对门外大叫。宋锁以为铁石心反悔了,惊愣地盯着他。

进来两个堂将,铁石心冷冰冰地说:“给这个票子吃顿饭再走。”宋锁怕夜长梦多,不敢久留,连忙说:“不用。”铁石心口气生硬地说:“不能走。让伙房里做顿好吃的,款待这个票子。”宋锁十分感激,抱拳深深施礼,“日本鬼子在中国的土地上横行,每一个有良知有血性的中国人都不甘心做亡国奴,咱们要团结起来,同心协力……”“中了,中了,别啰嗦了!”铁石心不耐烦地摆摆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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