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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四处碰壁

甄三是何等精明之人,从河门镇甄耀祖处回来后,关起门思考了半天,觉得在甄家富欲娶石荷花这件事上自己千万不能出面。自己若是出面了,不管事情成败与否,最终三面不讨好,总有一方怪罪自己。甄家富是一方,天香与甄耀祖是另一方,这二方自己谁也得罪不起,何况还有石屠夫石荷花一方,虽说自己不怕他们,但怨积深了保不齐他们不会在暗处给自己一刀,为甄家富娶二房得罪天香甄耀祖,吃石屠夫一刀丢了性命,那样的赔本买卖甄三绝对不做。但如何回应甄家富呢,甄三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甄三找到甄家富,绝口不提曾经找过甄耀祖,说:“老爷娶二房是件大事,千万不可马虎,若马虎了事日后的二太太定然心情不愉快,二太太心情不愉快了,老爷的兴致便会大受影响。以我之见,我们还是以乡间规矩办事为好。老爷应该请一位能说会道名高望重的媒人,与石屠夫说定后再下聘迎娶。如此既隆重又喜庆,定然又是甄家湾的一场热闹。”

甄家富说:“那有如此罗嗦,如此绕一圈下来要等到什么时候。我看你带些银钱过去交予石屠夫,让他定个迎娶的日子就行了。他若定不下来,我随便说个下月的黄道吉日也算对得起他女儿了。”

甄三说:“老爷您有所不知,那石屠夫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况且他只此一女,马虎了事他定然不依,闹将起来反而把事情搅黄了。再说老爷是何等身份的人,即使娶二房也必得媒人说合,下聘迎娶,传扬出去风光体面。”

甄家富想了想说:“那么你就是媒人了,你不是能说会道吗。”

甄三笑道:“我恐怕不行,难以胜任。”

甄家富说:“你不是甄府的大管家吗,多大的事你都能胜任,此事为何又难以胜任了。是不是太太阻止你了,背着我威胁你了?”

甄三连连摆手表白:“没有没有,您让我通知太太后,太太唔了一声,并没有反对,只是问老爷准备娶谁家姑娘。我告诉她老爷准备娶石屠夫的女儿,太太说那女子倒也长得娇嫩,并未多问其它。”

甄家富说:“算她聪明。那么你为什么不愿做媒人呢?”

甄三说:“不是我愿意,是我根本不合适。老爷您想,黄金山的儿子现在是石屠夫的儿子,想当初他顽劣不化,趁我不备居然将我推入粪缸,我一怒之下烧了他家草房,后来石屠夫收他为儿,我又极力反对,从此积下了怨恨。后来那小子与少爷打架,竟然将少爷打落半颗门牙,我替少爷不平,牵了他家毛猪,逼石屠夫将儿子扔进河里,如今我去说媒,只怕尚未开口便被他们骂将出来,岂不误了老爷的好事。”

甄三说完眨巴着眼睛观察甄家富的反应。

甄家富沉默了半晌,无可奈何地说:“这便如何是好,派谁去说媒呢?”

甄三赶紧说:“老爷不必烦恼,我这里倒有一个十分合适的人选,若他肯去说媒,十分倒有七分成了。”

甄家富精神一振,问:“谁?”

甄三说:“寒山先生。他在甄家湾口碑颇好,而且曾经又是石荷花的先生,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好!就是他了。”甄家富立起身说,“我亲自去找寒山先生,想来他看在我的面上不会推辞。”

甄三心中暗暗高兴,心想这下有好戏看了。

甄家富转了一个圈子重新站停脚步。寒山先生虽然口碑颇好,但他的臭脾气甄家富一清二楚,而且也领教过多次,仅为了甄耀祖读寒山私塾,就闹了好多的不痛快。如今求他说媒,他若应承,自然是好事,但他若反对,必定严词拒绝,弄得自己下不了台,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如自己暂不出面,让甄三去转告,不管他是否应承,自己还有个转圜的余地。

甄家富对甄三说:“还是你去辛苦一趟吧。你去若不成,我再想办法。以你大管家的身份,想来他也不便推辞。”

甄三本来想说,我曾经砸了他的寒山私塾你怎么忘了,想想不说也罢,如今的甄家富已经昏了头,根本听不进自己的话,一心思想着石荷花,恨不得当晚就把石荷花压在身底下,等着热脸贴冷屁股,吃闭门羹吧。本来想让他被寒山那老东西数落一顿,如今他倒学乖了,让自己当炮灰冲在前头,他倒当了缩头乌龟。

甄三临出门,甄家富在后面提醒:“你告诉寒山先生,他儿子以前在南京政府,如今随南京政府到重庆去了,这些老爷我是知道的。”

甄三想别看甄家富平时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一旦出手快准狠,这一记辣手,捅到了寒山的要害处。甄家富此番是认真了,看来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甩出了这一招,看寒山如何招架,看寒山能不胆战心惊。

寒山先生蛰伏于甄家湾,就像一只冬眠的青蛙,不再动弹,再不争以往的风光与张扬,与世无争默默无闻地生活在世间隐蔽处。其实以寒山先生的性格,本不甘心如此,实在是出于无奈。以前无论上镇进城,寒山先生逢人必谈儿子,以儿子的出息为骄傲。镇上城里那些头面人物,深知寒山先生儿子的地位与寒山先生的性格,曲意奉承。如今世道变了,日本人占领了中国半壁江山,此地成了日本人的天下,真是国破山河碎,寒山先生们俱都成了亡国奴。寒山先生的儿子跟着南京政府迁到了重庆,原本欲带寒山先生夫妇同往,寒山先生考虑到儿子到重庆尚居无住处生活维艰,自己夫妇同去岂不给了他莫大的拖累,只怕连吃饭都成了问题。再说他不想将一把老骨头扔在重庆那种地方,也放不下甄家湾的田产祖屋,几辈子的心血哪里能说放就放了,自己老夫老妇,一介书生,只要苟且偷生,想来日本人也不会拿他怎么样。所以他事事小心,处处谨慎,连河门镇也不去了,每日只在家中侍弄花草,念书饮酒,再不提儿子。若有人问起,只是说战乱年代,人们流离失所,儿子早已不知去向,是死是活也不知道了。

甄三来找寒山先生,寒山先生吃了一惊,情知甄三无事不登三宝殿,必有麻烦事来了。以寒山先生的脾气,像甄山那样的人物他是不肖一顾的。别说甄三,就算甄家富,寒山先生脾气上来了也是爱理不理,弄不好数落一番。如今不同以往了,寒山先生收敛到了极点,看见甄三也是笑脸相迎。

甄三对寒山先生说:“先生近来可安好,一向少来问候欠礼了。先生德高望重,今日是受老爷差遣前来,有一事相求,还望先生鼎力相助。”

寒山先生心中一紧,道:“大管家客气了,何事?”

甄三就将甄家富欲娶石荷花为二房,央求寒山先生做媒的事说了,笑眯眯观察寒山先生反应。

寒山先生又是一惊,万没料到甄家富会产生如此荒唐的念想,放在以前他早已拍案而起,而今是忍了再忍才勉强没有失态。

寒山先生沉吟许久,想最好的办法是婉言推托,便说:“此事难办了。大管家你看,老朽只知吟书饮酒,作媒的事从未做过,若办砸了差事,岂不辜负了甄老爷一片美意。大管家还是另请能言善语之人,以女性为好。”

甄三说:“这不是我的意思,此乃老爷的意思。老爷还说先生的儿子有出息,现在重庆政府做事,所以先生德高望重,口碑又好,是作媒的最佳人选。先生就不要推辞了,免得我等下人来来回回跑断了腿。”

寒山先生胸中的岩浆汹涌奔腾,他强压住不让它喷薄而出。他知道甄家富这是在要挟他,逼他就范,他连反击的力量也没有。

看着寒山先生尴尬的脸色,甄三心中暗暗好笑,心想你这老匹夫以往趾高气扬,现在知道吃份量了,且看你出丑吧。于是拱拱手道:“拜托先生了,我这就去向老爷回禀。”说罢扬长而去。

寒山先生左右为难,而今他是谁也不敢得罪,更不敢得罪甄家富,何况他已经在拿儿子要挟他了。寒山先生真想将甄家富大骂一通,出出心中闷气,什么荒唐念头,简直是坑人。寒山先生实在拉不下自己老脸,去说合甄家富与石荷花的事,让石荷花做甄家富二房,这不是拿她往火坑里推吗。石荷花能同意吗,石屠夫能同意吗,还有石大勇能同意吗?自己只要如此一说,几十年积累的名声德行就像摇摇欲坠的破墙壁一样,稀哩哗啦坍塌个干干净净。但如若不去,如何回复甄家富呢?他的无赖脾气一上来,自己也招架不住,如若他将儿子的事捅出去,自己不死也得脱层皮。

寒山先生唉声叹气,还是寒山夫人有主意,推了推呆若木鸡的寒山先生道:“其中也有缝隙,甄家富欲娶荷花为二房,天香必不会同意,若天香同意了,也用不着甄三出面呀。也许走走天香的路,可以阻止甄家富,最不济让他另请他人作媒,我们跳出这个圈套。”

寒山先生摇头:“天香原不过是个戏子,能够做到甄府正室已是她的幸运了。甄家富认真起来她是阻止不了的,若能阻止事情也不会撂到我这儿了。”

寒山夫人又说:“想来甄耀祖也不乐意甄家富娶二房,若说得动他,也能够阻止甄家富。哎,他们家的事,倒要我们操心,其实我这是心疼荷花这丫头。当真让她嫁给甄家富,岂不是拿羊羔送入虎口。”

寒山先生道:“你以为石屠夫会同意,这根本不可能,不过是甄家富一厢情愿罢了。闹僵了石屠夫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二家会有性命出入。若能压下去,非但救了荷花,也救了他们一家。”

“阿弥陀佛!”寒山夫人催促道,“你还是赶快去会会甄耀祖,看看他的态度再作道理吧。”

寒山先生无奈道:“只能如此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但愿菩萨保佑荷花姑娘。”

寒山先生去了一趟河门镇,找到甄耀祖,说明了事情原委,静观甄耀祖的反应。甄耀祖心里明镜般清楚,寒山先生不愿做这个媒人,又不敢得罪甄家富,所以才把包袱甩给自己。对于寒山先生,甄耀祖倒也没有仇恨,明知他儿子在重庆政府,也不告发。甄耀祖自知日本人的天下长不了,中国最终的统治者必定是重庆政府,不得罪寒山先生,让他安安稳稳生存下去,必要时保护一下,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山不转路转,日后说不准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甄耀祖说:“石荷花与我一起在先生门下读书二年,算是同窗,日后若叫她二妈有失我甄家体面,此事荒唐。老爷要娶二房娶哪个不成,石荷花有那么好吗?”

寒山先生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只是低了头喝茶,静听下文。

甄耀祖说:“此事先生不必管了,好生回甄家湾生活吧,凡事尽量少出头露面,其中道理先生心中应该明白。”

寒山先生说:“多谢少爷照顾,老朽这厢谢过了。”又问,“可是老爷若是催问,我如何回答呀?”

甄耀祖挥挥手说:“你就说是我阻止了你,看他能有什么动作。”

寒山先生吐了口气,浑身轻松,觉得甄耀祖还是比较明事理的人,他当然思虑不到甄耀祖肚里的小九九。回家后过了些许日子,甄家富不见寒山先生回应,亲自上门催问。

寒山先生说:“老爷您那里不知是谁走露了风声,少爷得知了此事,特地将老朽唤去训了一顿,并警告说我若作了这个媒,他便一枪崩了我,吓得我茶也没喝逃回甄家湾,您看这事如何是好。”

甄家富听了怒火中烧,狠狠拍了一记桌子咆哮:“老子的事轮得到他管吗,翻了脸老子将他赶出甄家大门!”

甄家富走后寒山先生呸了一口,骂道:“荒淫无度,恬不知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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