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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搭背毒疮

天香后来又给甄家富生了个女儿。甄家富是女儿生下来第十天才回家的,他看见女儿并没有多少高兴,一点也没有亲热的感觉。

甄家富有点奇怪,常常纳闷,自己与许多女人有过肌肤相亲床第之事,其中有黄花闺女,也不乏生养过孩子的少妇,没有一人为他生下一男半女,而天香却不但生了儿子甄耀祖,如今又给他生了一个女儿,这不得不令他心中起疑。但他一时抓不到把柄,即使抓到了把柄,他也不会吵吵嚷嚷大张旗鼓地行动,最多也就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不声不响动作。一则他要护住甄家脸面,正房太太红杏出墙那是十分丢脸的事情;二则他还要儿子甄耀祖,不管如何说,甄耀祖是甄家的传人。他甄家富与别人再也生不出儿子了,只有天香生的甄耀祖。至于女儿是不是他的种,他自己心里有数就是了。

天香让甄家富给女儿取个名字,甄家富不耐烦地说:“生了个丫头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她排行老二,就叫二丫头吧。”

天香觉得这样的名字太草率了,完全没有大户人家的贤淑金贵,有心让甄家富重新取一个,看看甄家富板板的脸,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甄三也觉得太过随便了,便说:“二丫头这个名字在家里叫叫还行,也就是个随口叫叫的乳名,若到外面就拿不出手了,以后进学读书、定亲出嫁,贴子上写二丫头恐怕会让人耻笑。”

甄家富横了甄三一眼,喝道:“你懂什么!”

甄三又讨好地说:“老爷这几天若是累了,一时想不起妥贴的名字,不如请寒山先生取一个。寒山先生古学好,什么窈佻淑女君子好逑他都懂,取个女孩名字当会妥贴。”

甄家富狠狠拍了一记桌子,骂道:“你懂个屁,我说二丫头就是二丫头,我给女儿取名字要你多什么嘴,又不是你女儿!”

吓得天香和甄三再不敢声张。

寒山先生自从辞了帐房先生,在家里闲得浑身骨头长了毛,到南京儿子处去住过一段时间。儿子儿媳倒也孝顺,殷勤招待,但寒山先生总是不自在。不说别的,单说儿媳妇吧,也算大家闺秀千金小姐,整天穿着件紧身的旗袍,露出二条圆滚滚白嫩嫩的胳膊,挺着高高隆起的胸脯。旗袍开叉到大腿处,走一步白白的大腿闪一闪,要多晃眼有多晃眼。媳妇倒无所谓,在公公婆婆面前走来走去,寒山先生却眼睛都不敢抬起来。住了不到一个月,寒山先生对夫人说:“南京不是我们呆的地方,还是甄家湾亲近自在,我们回甄家湾吧。”

寒山先生回到甄家湾,闲得无聊,忽发奇想,利用空余的厢房,办了个寒山私塾。每日里手持古藉一二卷,品味黄酒三四盅,教授顽童五六个,七八分醉意,真是十分自在快活。

可今年进入夏季,寒山先生觉得心浮气燥、皮焦骨热、腰酸腿软,西湖龙井茶没有以往香,绍兴加饭酒也没有往日醇,饭量减少了一碗。这是为何呢,也没有什么烦心之事呀,寒山先生心中甚为疑惑,百思不得其解。换衣服的时候觉得背脊发麻,有时还一抽一抽地疼痛。他想用手摸摸,但又摸不着。想想就在几年之前,寒山先生一支胳膊从颈后往下探,另一支胳膊从背后往上伸,二支手能在背后相拉,如今二支手却相隔半尺之遥。寒山先生只有苦笑,无奈地摇头叹息。

寒山先生趴到床上,吩咐夫人:“给我看看背上究为何事,是不是被虫蝎之类咬了。”

夫人掀起寒山先生细白布短衫,细细观之,不禁吃了一惊,喔唷了一声。

寒山先生不由一惊,但故作镇静,责备夫人:“有何大惊小怪,你实实告诉我即可。”

夫人替寒山先生盖好短衫,说:“背上红红一片,肿起洋钿大一块圆,周边坚硬,中间微软,只怕是生了个疮了,这可如何是好!”

寒山先生纳闷,自己不晒太阳不出苦力,每天喝茶饮酒、擦洗身子,怎么会生了疮呢?只有出苦力淌大汗,周身脏兮兮臭哄哄的人才会生疮呀。

夫人说:“只怕是要看大夫了,不看大夫是断过不去的了。”

寒山先生喝斥:“妇道人家话多!”

寒山先生笃信女子无才便是德,从不允许夫人多嘴,而寒山夫人自从跟了寒山先生,也从不多事,一切夫为妇纲。但背上生疮寒山先生自己看不见,夫人看见了,寒山先生不信也得信。第二天,寒山先生起了个早,匆匆赶到河门镇找好朋友孙大夫。

孙大夫在河门镇上开了一家中医诊所,擅长中医外科。寒山先生进门时孙大夫正在忙碌,抬头发现寒山先生,赶忙抱拳寒暄:“喔唷寒山先生来了,自从辞了帐房一职比较少见,今日如何有空光临寒舍,快快请坐。”

寒山先生摆摆手示意不必客气,一屁股坐到孙大夫的诊凳上,说:“老兄快给我看看,背上甚为不爽。”

孙大夫轻轻揭开寒山先生后背衣服,与寒山夫人同样喔唷了一声。寒山先生连忙问:“先生如何惊奇,此疮很厉害吗?”

孙大夫说:“此疮非同寻常,看似生在表皮,却病在奏理。此疮名叫搭背疮,初期势头较猛,红肿热痛,后期皮肤发黑,溃烂流脓直至肌层。背上皮厚肉薄,病情严重呵。”

寒山先生急了,惊出一身冷汗,问:“先生可有良方,此疮难道要伤我性命不成。”

孙大夫说:“先生不必惊慌,你找到我算是找对人了。本人专攻中医外科,家有祖传秘方,配有搭背膏药。此膏药可拔毒生肌、消於止痛、清热利湿、散坚消肿。每日清疮之后,敷以此膏,当有神效。”

寒山先生松了一口气,叹道:“这就好了,这就好了,还望先生为我解除病痛。”

孙大夫说:“那是自然,当不遗余力。不过此疮也并非三二日便可痊愈,快则一月,慢则二三月不等,先生不可操之过急,心急医不了慢病。”

寒山先生摇首叹道:“这个夏天算是倒霉了。”

孙大夫说:“是的。若要医好此疮,除了每日清疮敷药,先生还需依我三件事,缺一不可。若依得,本人便能医好此疮,若依不得,你我虽然素有交情,但也还是医不得,只能请先生另请高明。”

寒山先生素闻孙大夫为人梗直爽快,若不是病情需要,他断不会如此表达。便说:“你的医术我素有耳闻,你都不能医了,河门镇上还有谁能医得,哪里有另请高明一说。你不妨说来听听,我依你便是。”

孙大夫竖起一根手指:“第一,每天换药,不可延宕。”

寒山先生点头:“依得。”

孙大夫竖起二根手指:“不可晒太阳,不可流大汗,并换宽大袍褂,保持背部通风。必要时我会给你背部安一小支架,撑开衣衫,以防与疮面粘连。”

寒山先生想自己安歇在家,哪里会晒太阳流大汗呢,当然点头依允。

孙大夫竖起三根手指,慎重地说:“这第三条比较难办,需要有坚持的毅力。”

寒山先生说:“你说。”

孙大夫说:“治疗期间你当戒酒。酒乃行血通气之物,血脉畅通,疮面溃烂期间尤不利。不吃鱼虾等腥味发气之物,多吃蔬菜,以清淡饮食为主。若你依得这三条,我包你无大碍,若依不得,或半途而废,我便无能为力爱莫能助了。”

寒山先生一一点头答应,说:“若与性命相比,坚持此三条又有何难。”

孙大夫为寒山先生清了疮面,敷上药膏,并捧上香茗一杯,待寒山先生稍作休息,亲自送寒山先生出门。孙大夫抬头看日已中天,烈日当空,地面热气蒸腾,恐寒山先生步行回家受热流汗,便雇了一条带席棚的小船,送寒山先生回家。

寒山先生回家后如此这般向寒山夫人述说了,夫人听了寒山先生的话,面露难色,说:“孙大夫所说三件事,看似简单,实在不易。一三二件只要坚持不懈能够办到,只是第二件难度较高。你想不晒太阳平日里可以,但你每日需前往河门镇换药,哪里又能避得开太阳呢?”

寒山先生也觉为难,摇头叹息,一筹莫展。若用船渡,甄家湾没有船,只有甄老爷家有一条大香船,难得借用一次可以,每日往返就不好开口了。再说跟甄家借船,以寒山先生的脾气,有求于天香与甄三,那是千难万难的事。

夫人沉思良久,征询寒山先生意见,说:“不若到南京住一时期,那儿地方大,良医必多,让儿子奔忙奔忙,或许能好得快些?”

寒山先生沉吟片刻,说道:“南京地方虽大,然以西医为多,动刀动剪,实在害怕,而效果还不如中医。而且让儿子儿媳服侍,实为不妥。”

寒山先生不禁想到儿媳那紧身的旗袍,面露难色,频频摇头。

夫人又说:“不然在河门镇上借住一段时间,免得你来回奔波,也方便孙大夫诊治。只是借住谁家须得慎重斟酌。”

寒山先生还是摇头,说:“借住一段时间容易,但夫人你想一想,一应物件如何处理,总不能随身而带,那不是像搬家一样了吗。睡觉容易,可每日饭菜如何料理,茶水书籍如何料理?”

夫人叹道:“你这也不行哪也不行,可你这搭背疮如何治疗噢。”

夫妇俩正在唉声叹气,黄金山给寒山先生送新鲜鱼虾来了。寒山先生喜酒,常常浅酌慢饮,喜欢鱼虾下酒,故黄金山每日必送上一些,过些时日寒山先生给他结一次帐。

黄金山照例将鱼虾放门口木桶里,说:“先生夫人,今日的鱼虾送来了。”

夫人走到门口看了看鱼虾,对黄金山说:“金山呀,从今往后你不必送鱼虾了,先生近段时期不再吃鱼虾。”

黄金山迷惑不解,问:“先生不是喜好这口吗,我的鱼虾日日新鲜,为什么不吃了呢?”

寒山先生说:“你有所不知,我近日背上生了一个搭背疮,大夫吩咐痊愈之前不得再吃腥味发气之物。”

“哦,”黄金山恍然大悟,点头称是,关切地说:“那疮可是厉害,先生千万要静养才是。”

夫人叹道:“正在为此事着急呢。”随即把事情向黄金山简单说了。

黄金山听后垂首片刻,抬头对寒山先生与夫人说:“这事要说难也难,要说不难也不难。”

寒山先生说:“你倒说来听听。”

黄金山说:“我有一条捕鱼小船,只是船小破旧,若先生不嫌,我可将船清洗干净,用油布搭一凉棚,仓内安放藤椅一把供先生安坐,每日接送先生便可。不知先生夫人意下如何?”

寒山先生大喜,拍着桌子说:“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你好好用心接我送我,待我痊愈后当会谢你!”

自此黄金山每日接送寒山先生,这一接送到是接出了一桩天大的好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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