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鸣向老人们保证,古井变浊变咸一事,政府一定会查出原因,毕竟事涉这么多人的饮水问题,政府不能坐视不管,真要是井水被污染了怎么办。龙脉这事只怕无能为力,查无可查,但查出古井为何变得古怪,政府还是可以做得到。百姓心安,政府同样心安。
黄昏映红了山涧,将周边的山岚都笼罩在一片绯红之中,山岚叠翠,美不胜收。
有声音在山涧间回响,是摩托车的轰鸣声,许一鸣打眼望去,只见一辆摩托车冒着黑烟出现在山路上,只一瞬,就到了许一鸣面前。不是别人,正是候石。
候石将摩托车一停,嬉皮笑脸:“这么巧,许县长也在。”
许一鸣笑,说还真是巧了,怎么侯家村的事情,候石都有参与,在哪都能遇到候石。
“没办法,谁让我是侯家村人啊。”候石笑,说侯家村鸟不拉屎,村里像他这个年纪的青年人没有别的出路,只能外出打工,留在家里的也就没有几个。这样一来,侯家村有什么事情,就只能是他往前冲了。他其实也不想这样,不想一天到晚被政府惦记,可村里就这么一种情况,他不出面谁出面,难道让这些老爹老叔?所以没办法,被政府惦记就惦记,该出面还是得出面。
“看来许县长不喜欢看到我这块石头。”候石笑嘻嘻。
许一鸣承认,自从在丹霞村见识候石手举炸药的“英姿”后,他对候石一直没什么好感,自然也就说不上什么喜欢。候石不在他面前晃来晃去自然是好,候石真要冷不丁地从哪冒出来,他也没办法。
候石笑,说许一鸣不喜欢看到他这块石头,那还不简单,随便找个理由将他拘起来就是,像那虎子一样,把他关进看守所里,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侯家村再有什么事情,许一鸣绝对看不到他这块石头。
许一鸣说现在是法制社会,政府不是想拘谁就可以拘谁的。虎子对客运站改造过程中发生的责任事故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其身陷牢笼,属不可原谅,咎由自取。至于候石愿意时不时地骑着个摩托车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对他还真是无可奈何,毕竟并没有哪条法律规定,不许候石骑着个摩托车窜来窜去。
候石笑:“我向政府坦白,我候石没有摩托车驾照,属无证驾驶。”
许一鸣笑,说候石能主动坦白,不错,值得肯定,但这个不属他管,候石可以自行到交警队去接受处罚,依照坦白从宽的政策,估计候石也就被批评教育,不会被罚款,所有更不用担心被拘留。候石这么愿意坦白,他倒是希望候石坦白点别的,政府肯定会从轻予以处理。
“我除了无证驾驶,还有其他需要向政府坦白的,我怎么不知道?”候石笑。
“没有吗?”
“当然没有,要不然哪还敢骑着摩托车在许县长的眼皮子底下窜来窜去。”
“没有就好。”许一鸣一笑,说既然志良集团委派候石管理采石场,候石就该将采石场管理好,狠抓安全生产。现在天干物燥,石头一碰就起火星,更不要说是采石场的那些炸药了,候石务必严加保管,这个可出不了任何问题,真要是出了问题,那只怕比客运站改造事故都要严重,那就不是什么无证驾驶了,不管是候石还是候志良,只怕都罪责难逃,一个个该上哪上哪去,不想去也得去。
“许县长放心,我不是虎子,去不了哪什么地方。”候石说。
“这样自然好。”许一鸣笑了笑,看了候石摩托车两旁的两个大篾篓一眼,“这是干嘛?”
“送饭啊。”候石笑,让许一鸣放心,他摩托车两旁挂着的两个篾篓,不会是炸药,只是一些刚刚做好的饭菜,他是来送饭的。候石将篾篓打开,还真是饭菜,“没办法,老爹老叔为了村子里的后代发达,这么拼命,我们这些做晚辈的,总不能让他们饿肚子不是。这不,一看到饭点了,赶忙赶来送饭。不过不好意思,不知道许县长在,没有给许县长多带一份。”
许一鸣笑,说这个就不劳候石费心了,工地管饭,虽然不能说吃好,但吃饱肯定没有问题。本来还准备管老人们的饭,现在看来用不着了,只能自个吃自个的。
“许县长不够意思,上次怎么不管饭,这次却管上饭,分明就是看不起人。”
上次是哪次?自然是说他带人上拌和站闹事那次。许一鸣笑,说候石那次需要他管饭,那还不简单,那天候石大可以把他的话当成耳边风,继续带着那些人在拌和站寻衅滋事就是。那他许一鸣即便是不想管饭,只怕也不得不管了,“拘留所肯定管饭。”
“看看,我就知道许县长看我不顺眼,说来说去,还是想让我进拘留所。”候石准备将篾篓提下来,许一鸣见候石有些不方便,微微一笑,让刘建强与自己一起搭手,将篾篓抬到刚才下棋的青石上。
候石看了青石上的象棋一眼,眉头一皱,眼睛瞪向自己的老爹:“又手痒了?想下棋回去下去,跑到这下什么下。”
候石爹没有搭理候石,走到一边,吧嗒吧嗒抽自己的旱烟去了。
许一鸣笑,问候石这是不许老人下棋呢,还是不许和他许一鸣下棋。
候石装傻:“我老爹刚才是跟许县长下棋吗?”
“看不出来?”许一鸣笑。
“我哪知道。”候石说。
候石张罗着老人们吃饭,问许一鸣要不要也来一盒。许一鸣摆手,说算了,候石一来就说盒饭定量,没他什么份,现在突然又有他一份,这又是为何?
“谢谢许县长刚才搭手啊。”候石说,他这人讲究江湖道义,许一鸣心里恨不得立即将他送进拘留所,可该搭把手的时候,还是愿意出手相帮,刚才要不是许一鸣眼明手快,其中的一篓饭菜肯定喂了土地公公,所以他准备把自己的那一份留给许一鸣。
候石说这话时,还是嘻嘻哈哈,让许一鸣看不出候石此话是真还是假。许一鸣一笑,说算了,他还是等会吃食堂,项目经理、刘建强、莫军他们都没吃,哪能一个人自己先吃上了,没有这样的道理。
“那许县长别说我候石没有邀请。”候石说。
许一鸣微笑,说自己有一事不明。候石笑,说看在许一鸣刚才搭手的份上,只要不是什么坦白从宽,有什么许一鸣尽管问。
许一鸣说这个季节市里市外到处都在修路,按说应该是采石场的旺季,采石场就该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作业,候石倒好,不在采石场看着,跑到隧道工地送饭,还真是难得。
“许县长就问这个?”候石笑,“没办法,谁让我候石是个孝子。”
许一鸣摇头,说不像,就凭候石刚才对自己的父亲又是皱眉又是瞪眼的,怎么看候石都不像是孝子。候石到这,送饭只是借口,到这里来一窥究竟才是真。
候石笑嘻嘻,说这地方到处都是乱石,有什么好看的,他在采石场一年四季看到的都是石头,哪里还会对隧道里的乱石感兴趣。如果这里是在开采钻石,那还差不多,他肯定会想方设法带几颗回去,没事玩玩。
“候志良呢?”许一鸣笑问。
候石摇头,说不知道,候志良是集团的董事长,在县城,他哪里会知道候志良在哪,就他这种集团中层,够不着。所以许一鸣要想知道候志良在哪,可以打电话给黄艳艳,而不应问他。
“在周洛,谁不知道我们黄主任和许县长的关系不错啊。”候石还是笑嘻嘻。
“是吗?”许一鸣笑。
候石点头:“反正都这么说。”
许一鸣笑了笑,说该给黄艳艳打电话的时候,他自然会给黄艳艳打电话。他就想让候石递个话,候志良想卖采石场的碎石,就该讲究个公平交易,而不是强买强卖。自己在县城吃香喝辣,逍遥自在,把这么一些爷爷奶奶使到工地受苦受累,是不是有失厚道,真要是中暑了怎么办?
“许县长这说的都是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候石说,这些叔叔伯伯上工地,那是担心龙脉,是自愿,跟候志良扯不上关系。
“就没有背着叔叔伯伯做点什么?”许一鸣说不管候石承不承认,也不管候石是真不懂还是装傻,这个都没关系。候石只要把话带到就成,玩火嘛,偶尔玩玩可以,玩过了对谁都没有好处。玩火者必自焚。说的就是这么一个理。
候石还是摇头,说他不知道许一鸣这是在说什么。许一鸣说这个不需要候石知道,只要候志良明白就行,不过以他对候志良的了解,候志良未必会对他的话在意。这个同样没有关系,时间会检验一切。
“检验什么?”候石嬉皮笑脸。
“玩火者必自焚啊。”许一鸣笑。
候石的脸色微微一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