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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眸中书街(7)

三十七、与首辅品茗

……王篆……起身告辞,只见游七(张家大管家)拎了一壶开水,后头跟着的一个约*只有十五六岁的女侍,提着茶盒来到六角亭外。

"水烧好了?"张居正问。

"是,茶具也都拿来了。"游七答。

"就在这儿沏吧,"张居正指了指六角亭中的雕花矮木桌,然后对王篆说,"介东,喝一杯密云*再走。"

说话间,那侍女已进到亭子来打开茶盒,取出一应备好的茶具、茶点及那一个玲珑锡罐盛装的密云*茶。游七亲自掌泡,点汤、分乳、续水、温杯、上茶一应程序,都做得十分细致认真。茶倒好了,两只洁白的梨花盏里,各有半杯碧绿的茶汤。游七这时退后一步侍立,女侍轻盈挪步上前,蹲一个万福,柔声说道:"老爷,请品茶。"

一直认真关注着整个沏泡过程的张居正,这时伸手向王篆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然后拿起一只梨花盏,送到鼻尖底下闻了闻……小呷一口,含在嘴中润了片刻,再慢慢吞咽下去,顿时满脸绽开笑意,说道:"泉水过滤之后,果然甘甜,这才应该是密云*的味道,介东,你觉得如何?"

王篆已是品饮完了第二杯,他咂巴着嘴唇,附和道:"这茶入口又绵又柔,吞到肚中,又有清清爽爽的香气浮上来,数百年贡茶极品,果然名不虚传。"

"好茶还须有好水。"张居正说着,又把这泉水的来历说了一遍。

王篆听着,心里便在琢磨:眼前这位次辅大人对事体真是苛求甚严,大至朝政,小至品茶,都这么细致认真。这么思量下来,忽然记起了一件事,慌忙放下茶盏,说道:"哎呀,差点忘了一件大事。"

"何事?"张居正问。

"卑职来这里之前,刑部送了一道咨文到我衙门来,要我和刑部员外郎一起前往东厂交涉,把那位妖道王九思移交刑部拘押。我想请示一下台辅,此事应如何处理?"

张居正答话的口气极为随便,

王篆本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角色,他从张居正的"随便"中悟到了什么,不禁诡谲一笑,说道:"卑职来的路上,碰到礼部的一个郎中,他说他刚从六科廊那边过来,今天,六科给事中上了三道手本参劾冯保,折子都从皇极门递进去了。"

"这些年轻的言官真是勇气可嘉,怕折子递不进去,齐齐儿跑到皇极门外猛敲登闻鼓,听说把皇上都惊动了。"

"辅台都知道了?"

"早饭后姚旷来送邸报,顺便把今天发生的这件大事告诉了我。"

"看来这一回高拱与冯保两人,不是鱼死就是网破了。辅台大人正好坐山观虎斗。"

张居正不动声色,想了想,又郑重其事说道:"你现在就去刑部,会同秦雍西一块去东厂要人。"

"还是去吗?"王篆不解地问。

"去,这个过场一定要走。"张居正盯视着王篆,目不转睛地说道,"不过,我猜想,这个王九思,十有八成已经死了,就是没有死,也活不过三天。"

"哦?"王篆一惊,"他怎么会死?"

"既要让贵妃娘娘满意,又不能把人交给三法司,介东,如果你是冯公公,你会怎么做?"经张居正这么一点拨,王篆才醒悟过来,说道:"冯公公历经三朝,又新登司礼掌印之位,恐怕不会缺少这种霹雳手段。"

回眸中书街(8)

三十八、王篆的能力

大明王朝,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儒家的传播、理学的发展日益广泛,仁义礼智信已经妇孺皆知,"存天理,去人欲"的高尚道德观念也已经被世人所接受,但一旦到了月上柳枝头、灯火初明时,京城的大街小巷中依然**林立、笙歌不断,与台面上的那些孔孟之道、仁义之理相比,灯火阑珊处的纵欲**就是极大的反差。

不过,坐在京城帘子胡同一家灯火通明的**的二楼一个雅间的太师椅上一边嗑瓜子、吃点心,一边望着楼下被宫灯照耀得如同白昼的大厅中正在演出的都御史王篆却丝毫感觉不到那种反差,因为他是内阁首辅张居正面前的红人,而张居正那个首辅因为是万历皇帝朱翊钧的老师,还得到李太后的信任、大太监冯保的配合,自然红得发紫。要知道万历皇帝对张居正很尊敬,对张居正张口"先生"闭口"先生",还亲自写了一副对联送给他,写的是:"忠可格天,正气垂之万世;功昭捧日,体光播于百年。"

作为张居正的心腹和红人,王篆明白自己需要做的就是完全彻底地为首辅**,用一句现代话说,就是重庆渣滓洞集中营外院墙上写着的那句训示特务的标语:"长官看不到、想不到、听不到、做不到的,我们要替长官看到、想到、听到、做到";也是那个林副统帅在谈到最高指示时所说的那样:"理解的要执行,暂时不理解的也要执行,在执行中加深理解。"

每一次的改朝换代,每一次的人事变动,都是权力重新分配、势力重新平衡之时,张居正在大明王朝的官场上搏击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在四十多岁成为了内阁首辅,首要任务自然是安插自己的亲信,排斥异己的旧部,而他所器重的王篆正是执行他全盘计划的得力助手。比如史料中记载的那个写过"人伦庶物间,天则不可违。要令常著察,内省免瑕疵"的诗句、受过高拱举荐、当过吏部主事的许孚远(公元155-1604年),就是因王篆的诬陷而遭贬的:"神宗立,拱罢政,张居正议逐拱党,复大计京官。王篆为考功,诬孚远党拱,谪两淮盐运司叛(应为"判"--引者)官。"

王篆不仅处心积虑的替张居正打击敌人,排除异己,还为他分忧解难,编织关系网。明人顾起元(公元1565-168年)在其《客座赘语》中讲述了这样一则轶事:"殷白野先生迈,万历初以太仆卿里居,负重名。时江陵(注:张居正)当国,有意引先生为己助。操江都御史王篆,江陵心腹也,过先生为其致款款,且曰:'公幸俞此言,暂出,少却当以大司马推公矣。'公默然不应,王要之甚苦,竟不出一语。久之,王曰:'坐久矣。我饥,公幸有以啖我。'公亦默然。王不怿而去。既去,其子庆咎公:'何以不答?且家幸有午餐,何不留啜,而介介如此?'公曰:'江陵横,终当有祸。王非端人,何可与作缘也?'后江陵推公礼部侍郎,掌南国子监事,会有小故,公遂力辞而罢。"

虽然自吹自擂有些夸张,却也说明王篆办事从来不遗余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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