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二老来归君臣同乐 双翎未展母后俱惊(4)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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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心、素臣慌忙跪下,极口认罪。

素臣便通体汗下,说道:“孩儿因母亲高年,不宜哀感,故欲参以母舅之说,而不自知其昧于大义也!”

水夫人喝令俱起,复言道:“子游云:‘人喜则斯陶,陶斯咏,咏斯犹,犹斯舞,舞斯愠,愠斯戚,戚斯欢,欢斯辟,辟斯踊矣;品节斯,斯之谓礼。’子思云:‘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人非圣人,孰能中节?有礼以品节之,使无过愠,无不及情,乃渐至乎中节也!愚不肖不知品节;贤知者不屑品节。应陶而咏,应咏而舞,应愠而戚,应戚而踊。浅深不同,皆过其情之分。或并至应喜而愠,应愠而喜,尤反其情之正,不知甚矣!佛、老惩世人之溺于情,一切放弃,而并绝夫情,是因噎而废食也。人之有喜、怒、哀、乐,如天之有春、夏、秋、冬,未可偏废。汝知忧能令人老,乐固不能令人老邪?惟当喜而喜,当怒而怒,当哀而哀,当乐而乐,则气不郁而得舒;以礼品节之,而发皆中节,则气不竭而得和;全性以此,保身亦以此!吾弟于人事之变,儿女之情,一切放弃,以保天年者也;愚姊则于人事之变,儿女之情,一切不放弃,亦得保其天年。此则修短之数,定之于天,而非人力之所得而与也!若以形骸而论,则吾弟须发皓然,而思姊发止颁白;吾弟容颜枯瘠,而患姊肌肤丰润;吾弟之步履饮啖,亦皆不及患姊,此岂放弃一切之效耶?吾弟之两侄,皆有同志,则亦放弃一切者矣,何以年未及艾,而溘先朝露?亦愈知年命之有定,而非屏情之所能矫矣!荷蒉曰:‘鄙哉,硁硁乎!’孔子曰;‘果哉,末之难矣!’人心之不同,如其面然。岂能强吾弟之面如吾面乎?因吾弟堇念同怀百岁,幡然来归,有天性忽感之机,人情未绝之兆,故不惮反复言之。名教中固有乐地,宁必绝人进世,以放废伦常,戕灭情性,始得保其天年也哉!”

五湖垂涕而言道:“孔子曰:‘老而不死,是为贼!’八十九岁以前,弟诚天地之贼民也!自今始,奉吾姊训以终身矣!”

水夫人道:“吾弟真心见矣!昨日愚姊与两甥,泪涔涔下,未得贤弟之一唏嘘,一太息也。请为吾弟扩而充之:人不生于空桑,故《诗》云:‘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欲报深恩,昊天罔极!’吾弟远适异地,而置祖父祠墓于不问,岁时祭祀,闭而不修者多矣,恻隐之心,毋乃梏亡而不一扩充邪?吾弟即放废一切,而陛居非屋,水居非舟,无以存身,何独忍弃父母魂魄所依,骸骨所藏之祠墓?一日不食则知饥,一日不饮则知渴,何独忍弃父母岁时馨香之祭祀?子媳亡故则知伤感,诸孙幼稚则知鞠育,何独忍忘父母之劬劳?孔子曰:‘众人必死,死必归土,骨肉臂毙于下阴为野土,其气发扬于上为昭明焄蒿,凄怆孝子,以父母所遗于吾身之气,感格父母发扬于上之气,祭之时,洞洞焉,属属焉,如或见之,有诉合无间者矣!’故伯有无后,即为厉鬼;若敖绝祀,致双馁而。吾弟不忘友于之谊,顾鲜明发之思,何邪?吾母之生吾弟也,产时血晕,几致捐生;产后失调,遂成病疾。其爱吾弟也,病则目不交睫,痛则手不停摩;饮食则先含哺而后举箸,衣服则先裹护而后开笥;偶离则爽然而惊,闻哭则惕然而恐。以晚年得子,故较愚姊之爱为更深,而吾弟乃忍弃其祠墓而悍然不顾耶?现在父母坟墓,祖宗祠宇,俱修茸完善,明日当率诸孙展谒。女性外向,承接宗祀,必赖子孙;嗣后皆吾弟之任矣,更勿漠外置之,以澌灭天性中恻隐之良心也!”

五湖听到产时血晕一段,水夫人声泪俱咽,触发天良,泪如泉涌。及至听完,即伏地大恸,道:“吾姊以万物为一体,而弟视父母若途人,岂特天地之贼民,实为父母之贼子!痛思前罪,万剐犹轻!弟若不即填沟壑,当庐墓终身,以稍赎前衍,此华屋非弟所敢居也!”水夫人垂涕,同古心、素臣扶起,安慰道:“吾弟既悔前罪,欲行今事,只宜坚久,而不可锐急。《礼》载:‘五十不毁,况耄年乎’?但当守此正念,时时提醒,使仁孝之思,油然而生,可也!”是晚席至,五湖即不用酒肉,至夜沐浴。清晨,率四孙去谒拜祠墓不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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