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二老来归君臣同乐 双翎未展母后俱惊(3)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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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道:“圣母生年月日,音容笑貌,及入宫始末,因屡经奸人冒认,久已传播。老人有何确切凭据,使朕不疑?”纪恩道:“臣姊入宫,臣只五龄,一切生年月日,音容笑貌,俱不能记忆。惟邻妪以臣为姓纪,世居贺县,父为土官。有姊被俘入宫,与明诏相合。而臣姊被兵时,匿臣于厕,以香囊佩臣裤带,则臣所能记忆者。臣亦不敢必圣母之果为臣姊,但不敢如奸人之冒李为纪耳!”天子喜道:“汝囊犹在耶?曾否带来?”纪恩于贴胸解出香囊,呈上道:“此臣妹遗念,臣终身佩之,何敢遗失!”天子一见,泪即续续下,急在胸前。解出香羹比对,花式一毫无二。迳起抱持,大哭道:“不意今日得见真舅也!’纪恩跪地,亦持帝足而泣。天子扶起,命将纪恩之座,移近御座旁。谓素臣曰:“昔年李旺、李贵、韦父成等,重叠冒认,皆不言置厕及佩囊事,此惟朕及太皇太后两人知之耳。朕昔宁受百欺,冀获一是,故于彼不言置厕及无囊者,亦恐其幼而遗忘,不敢遽疑。迨至攻计败露,始知其伪。今吾舅指事既真,佩囊复合,宁复虞其伪邪?”水云道:“纪恩与臣交三十年,深知其人尘视轩冕。若有希荣冒泽之念,亦不待今日始来陈奏矣!”天子点头,谓素臣:“朕舅与素父之舅,同志相契,其贤可知!前欲得不贤之舅而不可得,今得舅而且得贤舅,何乐如之!昨与太君等互言乐境,今太君、素父与朕,各加一乐矣!素父与国,直无不认识先,何不抱持一泣乎?”素臣道:“臣别舅已六十余年。须发容貌,俱异者时,未能全识。惟炯炯青瞳,与臣母无异。且臣舅非比元舅,有可假冒。因在御前,不敢失仪,喜极涕零,已从腹中点滴而下矣!”

天子问二人年纪,子孙若干,现在何处。二人陈奏,纪恩只八十一岁,水云已八十九岁;纪恩有一子,二孙,一孙女;水云无子,而有四孙,俱在舟中。天子亲封纪恩为庆元伯,袭端僖公爵,即赐居迎思里韦父成原赐府第,一子为锦衣卫同知,二孙俱为千户,一孙女赐乡君品服,诏行在各部赶制诰命冠服;命纪恩率子、孙、孙女,入见皇后、贵妃。欲赐水云有职,坚辞不受,因以吴凤元田宅给赐。赐四孙入国子监读书,令素臣陪至镇国府见水夫人。

水夫人等俱辞后妃回府。老年姊弟重逢,水夫人喜极,泪下沾襟。古心、素臣拜见,亦泪涔涔下。田氏诸媳,率同合府眷属,拜见水云。接水云四孙至府,设席欢宴。

次日,天子除去讲书茗战前旨,复宴纪恩三世于公主府。水夫人复宴五湖祖孙于安乐窝。一面令人打扫凤元官房,将一切应用之物,搬运过去,拔两房仆人服侍。

席散,即亲送五湖归第。水夫人至上房,慨然道:“此凤元夫妇所居,不待凤元骈首异乡,而元氏之殁亦已三年矣。回忆同居之情,能无恻然也耶!”五湖道:“高明之家,鬼瞰其室,此愚弟所以飘然长往也!人事之变,儿女之情,一切放弃,始得保其天年。昨见吾姊用情大挚,今复戚戚于他人之成毁,得毋稍不自爱耶?”

水夫人问古心、素臣:“汝舅之言何如?”

古心道:“无端之哀戚,俱足伤人。母舅之言是。”

素臣道:“情发于性,情灭则性《礼》载:百年曰期颐,似但当颐养,而不必更计他人之成毁。母舅之言,宜可采纳。”

水夫人道:“汝既知情灭则性灭,而复言年至百岁,即但当颐养,是百岁以后之人,皆可灭情也。灭情即灭性。如槁木,如顽石,虽生犹死矣!人物皆得天地之理以成性,四性流露。即发为喜怒哀乐之情。西铭所谓‘民胞物与’。自此情之维系,无一刻可解而释也!不为释,则性不灭;性不灭,则人之所得于天者。不至梏亡,至死而仍还天地,方云全受全归。使年至百岁,即当释其情,而于人物之休戚不相关切,则生机日灭,死气日增。年岁愈多,生理意削,将以何物归还天地?反不如速死之为愈矣!《礼》所谓期颐者,但不作任劳耳。岂专嗜饮食,而窒其灵明也耶?《书》载:舜生三十徵庸,三十在位,五十载陟开乃死。《礼》载:舜葬于苍梧之野。若执百年期项之说,则应四十载即禅位于禹,但安颐养不应至五十载,犹南巡狩以死,而葬于苍梧之野矣!彼以天下为任,故不特以心运之,而并以身劳之。今我不劳以身,而可并不运以心乎?夫所恶于佛、老者,自私自利,异于吾儒胞与之量也。若绝其情,与老氏之无摇尔精,乃可以长生;佛氏之无色声香味依法何异?汝无摈斥佛、老,而顾使汝母从佛、者之说,岂百年以前,当万物一体,感而遂通,与天地相似;百年以后,当冥顽不灵,四端俱灭,与禽兽相似耶?曾子云:‘而今而后,吾知免夫!’一日未死,即有一日存心养性之事;岂欲汝母修以毕生,而隳之末路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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