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主代帝殂代崩暗尊昭烈 前比尹后比旦明颂武侯(5)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素臣道:“小姐之疑极是。陈寿当日,原只恐如小姐之见,讥其忘父,再不料后人反讥其挟嫌。陈寿因史书定万世之公论,不得参以一家一人之私仇;然恐后人不谅,故于本传先下‘虽劳不怨,虽死不忿’数语,于《廖立传》复载其‘垂泣而叹’匕,于《李严传》复载其‘发病而死’;见诸葛之刑赏出于至公,被罪者闻其卒,且至涕泣慨叹,激愤致死,又何敢挟嫌而不极口赞颂乎?不极口赞颂,即不能表扬诸葛,即不足定万世之公论,此所以不得不极口赞颂也。”

洪氏道:“据文爷说来,陈寿真是古今第一良史官了;索米之事,想也是附会之说??素臣道:“丁仪、丁,家产甫经籍没,其子又何来千斛米?且贪官受赃,惟恐人知,不索轻物,而索至千斛之米,以震眩人之耳目,此真足喷饭之说!而《晋史》载之,可怪亦可笑也!”飞娘道:“陈寿是诸葛千古一知己;文爷又是陈寿千古一知己!自古及今,读《三国志》的,不知几万万人,那一个辨得清陈寿的冤屈,参得透陈寿的心思?大哥说要挖掉眼睛,咱如今连这张嘴,也要挖掉他!”玉麟道:“干这嘴甚事?”飞娘道:“咱们这样混吨货,还算是吃饭的人么?”玉麟大笑。见天色已晚,撤去讲席,命红瑶递酒,红瑶殷勤斟劝,真如亲女一般。四人欢饮,备问素臣家常,密论当今时势,欢至更余席散,素臣欲辞下阁。红瑶向玉麟道:“恩爹不日渡海,女儿感激救命之恩,既认作父女,也合略尽晨昏定省之事;不如设榻于此,早晚得以侍奉,聊表此心!”素臣不肯。飞娘道:“咱与文爷,觉道一刻也离不得;就这阁上设两榻,文爷南面,大哥侧陪,咱合侄女同睡里间,岂不是好?”玉麟道:“此论极妙,俺亦得多亲近文爷时刻矣!”素臣因有丫鬟仆妇,不欲红瑶为奉沃盥等事。红瑶道:“止有数日侍奉,不可更使奴辈代劳!”直候素臣睡好,在榻前叫了安置,方才进去。素臣睡去,梦见陈渊之妻慎氏,衣裳齐楚,颜面端正,舌收睛敛,近前拜谢,说有远行,特来叩别。素臣要止住他,只见一只斑斓猛虎,披着一头长发,俯伏于地。慎氏便起来搀扶,要素臣去骑那猛虎。素臣梦中一惊,忽然而醒。正是:

虎闻带发非因梦,鹿为寻蕉却是真。

总评:

陈寿之冤,自晋及今、历千余年不白。其间通儒达士、名贤巨卿,不可胜数。何故注纩垂旒,宣耳障目,与一切名烘学究,饶舌小儿,俱归浑噩,咸息无言也。间有模棱平反,亦系隔靴搔痒,其甚者乃复锻炼周内,切割而剉磨之。伤哉寿也!自古作史者之受祸,盖未有酷于斯者矣!玉麟等欲挖去瞎眼,飞娘并欲挖嘴,余于二者外,更欲截去十指,以谢半生隔靴搔痒之罪。

以“主”代“帝”,以“殂”代“崩”,而以“庆钟二主”句定“主”之即“帝”,以“中道崩殂”句定“殂”之即“崩”,真以鬼斧神工之技,成天造地设之文。而千载梦梦,无一人参透,此寿之所不及料也。乃古今论史者数百十家。所着述不啻汗牛充栋,无一人及此,而独于稗官中得此知己,此又寿之所不及料者也。余欲节录此回,刊作一本,陈诸当事,上之政府,俾得编入纲目,一表良史官之用心。而垂老病中,奋飞无翼,掩卷三叹,辄唤奈何!则唯有泥首匍叩,击节起舞,咋舌快心,不能己己而已!

表白温公,推原朱子,如火照物,如锥画泥。有此卓识,方可读史,方可论史。

论托孤一段,真知先主之心。彼孙盛者诚一不晓事之小儿,而迂儒无识,群然附之,读此当颜甲十重矣。

“寿一意进诸葛于伊尹、周、召,而后人顾欲抑之如孙膑、穰苴、颇、牧、起、剪”二语,足压倒古今冬烘头脑、强作晓事一辈人。

红瑶一段,最合情理。而千载读史绪贤,从无发此一论者,顾反以为挟嫌。此更陈寿之所不及料者也。

如许怪梦后,复有发虎,读者知为梦之余波,而孰知为梦之缘起。丝弦变白龙,何足喻其灵妙。(未完待续)

『添加到书签』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热门推荐

相关小说